順意坊。
拎着戴衝的人頭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黃炳成感覺彆扭的很。
前一刻還是威風凜凜的青竹幫大頭目,這一刻卻被裝在了匣子中,成爲某人的戰利品,這種感覺讓黃炳成有些莫名的唏噓。
看着前面四平八穩的蘇信,黃炳成實在想不出來,這位老大哪來這麼大的自信。
昨天晚上他可是愁的一晚上睡不着覺,生怕被幫中的高層重罰。
但早上起來一看蘇信,卻是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
魂不守舍的黃炳成跟着蘇信來到虎三爺的宅院,李師爺已經在門口等着他們。
看着蘇信,李師爺的目光很是複雜。
第一次見面,蘇信給李師爺留下的印象便是心機城府深不可測,簡直不像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
作爲虎三爺的白紙扇,李師爺一直都是靠腦子吃飯的,對於打打殺殺破局這種方式,他一項很看不慣。
上次蘇信賄賂他得到消息後,李師爺一直再想他會怎麼破局。
但任他如何也想不到,蘇信卻用了最簡單的一個方法來破局:殺!
“可惜了,這年輕人若是能忍過這一關,把資歷熬上去,將來絕對要比三爺走的遠,奈何這次卻走了一步臭棋。”
李師爺心裡想着,面上卻是帶着燦爛的笑容:“蘇少爺來了?三爺已經在裡面等你了。”
蘇信頭,跟着李師爺走進客廳。
客廳內。
虎三爺面沉如水,李師爺領着蘇信進來後就站到了一旁。
黃炳成看到了也連忙站在了旁邊。
雙方沉默半晌,還是蘇信最先開口:“孩兒拜見義父。”
“你還知道我是你義父!”
虎三爺猛的一拍桌子,那上好金絲楠木打造的桌子,直接被他拍出了一個透底的掌印。
“上次我什麼來着?讓你別惹事、別惹事,就當事情沒發生過,你倒好,竟然跑去刺殺戴衝!你知不知道,現在因爲你,飛鷹幫都快翻天了!”
“義父您放心吧,人是我殺的,到了幫中,我自然會跟幫主他們解釋的,不會牽連到義父您的。”蘇信淡淡笑着,但笑容深處,卻勾勒出一抹譏諷之色。
虎三爺爲何如此憤怒?還不是怕蘇信的舉動牽連到他。
名義上蘇信可是虎三爺的義子,他犯下這麼大的事情,飛鷹幫豈能不責問虎三爺?
“我是怕你牽連到我嗎?我是在怒其不爭!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去惹事,我看你這次怎麼收場!”
虎三爺冷哼一聲,眼中的憤怒之色少了,但重新浮現的,卻是深深的忌憚和後悔!
沒錯,現在虎三爺有些後悔了,後悔當初沒有直接廢了蘇信,而選擇讓他代替陳到成爲自己的義子。
當初蘇信巧舌如簧,什麼陳到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但現在,虎三爺卻感覺到了蘇信的威脅!
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只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蘇信便成長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要錢有錢,要人有人。
最重要的是,蘇信還有實力!
戴衝的實力虎三爺知道,絕對要比他強得多。
天生神力的戴衝實力不次於後天初期武者,在整個青竹幫,戴衝都能排到前五,但現在卻被蘇信割下了腦袋,大搖大擺的拎到了這裡。
昔日蘇信陳到有朝一日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但現在的蘇信,已經有了威脅自己的實力!
“走吧,幫主他們都在等你呢,你這次犯下這麼大的錯,怕是不能善了了,但好歹你也叫我一聲義父,我會盡量保你無事的。”
虎三爺冠冕堂皇的着,但心底已經把蘇信給判了死刑。
他這次的事情鬧的太大,把已經很久不管事的老幫主都給驚動了,這處罰絕對不會輕的。
這種大事以虎三爺的地位,根本不上話,況且就算能得上話,他也只會撇清自己的關係,順便把蘇信這個威脅給除掉。
常寧府四十九坊,飛鷹幫總堂口是在東十二坊當中最爲繁華的金月坊。
整個堂口占地十餘畝,差不多半條街那麼大,顯得氣派至極。
蘇信那個堂口在黃炳成看來是威風的很,但跟這飛鷹幫總堂相比,就有些巫見大巫了。
堂口正門,兩隻二人多高的雄鷹石雕聳立在門兩邊,代替了守門的石獅子,這也算是飛鷹幫的特色了。
守衛在堂口兩旁的幫衆皆是一身黑色短打武士服,左胸繡着一隻神駿的雄鷹,腰佩彎刀。
蘇信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這些幫衆,倒是發現了一些不同。
現在蘇信手下的幫衆,還有虎三爺手下的那些幫衆,好聽是混幫派的,但其實大多數都是街頭混混而已,像李壞那樣手上有真功夫的,沒有幾個。
而眼下這些幫衆眼神凌厲,身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各個身強體壯,氣血充盈,一看就是殺過人、見過血的精銳。
看到蘇信的眼神,李師爺聲道:“這些都是戰堂的弟子,飛鷹幫的精銳,在咱整個飛鷹幫,可都不超過百人的。”
蘇信頭,對於飛鷹幫的權利構架,他還是瞭解的。
飛鷹幫除了十三名大頭目外,僅次於幫主的便是三個分堂的堂主。
這三個分堂分別是掌管錢財的善事堂、掌管刑名的刑堂還有掌管幫中最強戰力的戰堂。
這三名堂主的地位遠在十三位大頭目之上,是飛鷹幫真正的掌權者。
“你們留在外面。”虎三爺對李師爺還有黃炳成道。
飛鷹幫總堂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
李師爺是虎三爺的幕僚白紙扇都沒資格進去,更別黃炳成一個普通幫衆了。
足以容納百人的議事大廳內,一張十丈大的長桌擺在最中間,左邊坐着三人,右邊坐着十二人,主位上則是一名老者。
等到虎三爺帶着蘇信進來,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頓時令蘇信感覺到一股凝重的壓力襲來。
在場的衆人,那可都是飛鷹幫真正的掌權者,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拼殺出了飛鷹幫這份家業,每個人身上的氣勢,都是凜冽如刀。
尤其是坐在主位的飛鷹幫幫主,沙飛鷹。
沙飛鷹模樣很蒼老,看上去足有七、八十歲了,滿頭的白髮,臉龐帶着深深的法令紋,看上去精神有些不振,但眉宇之間卻仍舊有着一股如刀般的鋒銳。
蘇信對於這位幫主可是印象深刻的很,在整個飛鷹幫,沙飛鷹便是衆多年輕幫衆心中的傳奇。
據這沙飛鷹從便是常寧府的人,早年家中還是常寧府的大戶,但卻因爲得罪了一個強人,滿門被滅,只有他一個人逃出生天。
之後沙飛鷹逃離常寧府在江湖上闖蕩,據他曾經加入過太行山寨,成爲縱橫河南道的巨寇。
也有人他是去了西域,在西域三十六國和西涼道之間當其了沙盜,謀害人命無數。
反正二十年後,已經人到中年的沙飛鷹回來了。
帶着一身的武功和殺戮回到了常寧府,將他的仇人滿門誅殺,並且建立飛鷹幫,成爲常寧府最大的幾個勢力之一。
這種王子復仇記之類的東西,一項是年輕人最喜歡聽的,至於真假,誰知道呢?
“幫主,蘇信已經帶到了。”虎三爺衝着沙飛鷹一拱手,態度恭敬至極。
沙飛鷹沒話,只是擺了擺手,虎三爺立刻走到大頭目那一側坐下,眼觀鼻、鼻觀口,一動不動。
“你就是蘇信?”沙飛鷹開口,聲音蒼老沙啞,好似沙石摩擦一般。
蘇信,恭敬的衝着衆人彎腰施禮:“蘇信見過幫主、諸位前輩。”
飛鷹幫的衆人打量着蘇信,別的先不,這年輕人的膽量倒是不。
換成是尋常的幫衆在飛鷹幫所有高層的目光注視下,恐怕早就戰戰兢兢、不能自已了。
但這蘇信卻是顯得十分的淡然,膽氣倒是足的很。
不過換句話,要是沒得一膽氣,也幹不出這麼大的事情。
“蘇信!你還知道你是飛鷹幫的人?闖下這麼大的禍事,你,可曾將飛鷹幫放在眼裡?”刑堂堂主董成武低聲厲喝,聲音凜然如刀。
三大堂主中,董成武是最年輕的,看樣子只有不到五十歲,但其實他的年紀跟虎三爺差不多,已經接近六十了。
只是因爲董成武的武道修爲不弱,他才顯得要比虎三爺年輕。
具體的實力蘇信感覺不出來,但肯定要比後天初期的他強上許多。
擔任刑堂堂主三十餘年,董成武殺的自己人比外人都多,尋常的幫衆害怕這位刑堂堂主,甚至比幫主都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