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登閣在辭表被批准之後,再上了一份謝恩的摺子。
雖然非常的噁心正統皇帝,但是,他現在是以太傅身份致仕,而不是以貪腐身份結束宦旅,按照道理,他應該要上一份謝恩的摺子。
所以他還是上了這一份謝恩的摺子。
在摺子裡面,謝恩只是只是一筆帶過,因爲他對正統皇帝確實沒有感激的心情,只有着痛恨。
不過在這一道摺子裡,他也提到了池旭,認爲池旭是最適合的新入閣人選。
摺子裡他列舉了池旭進入到國子監之後進行的種種變革,帶來的種種好處。
提到了那些技術上面的革新,觀念上面的革新,對這個國家強盛起來起到的作用。
“臣嘗聞民間有以《齊民秘術》所栽之法種糧者,糧田畝產可增一石。此術大行於世,則天下糧田數億畝,可增糧數億石,如此則災歉之年,再無饑饉之憂,所活之民,何止百千萬計?”
“茲舉一例,可知其餘,誠功在當代,而利在千秋也。”
“臣猶記池旭初提此議,輒引朝堂攻訐無數,責難之聲,不絕於耳。而池旭力排衆議,奮勇前行者,蓋因此事於天下生民有大利焉,故雖有刀斧加身之險,身敗名裂之禍,亦怡然不懼。此古之所謂良臣者,得見於今之世矣!”
至於池旭不是一甲進士出身,不能夠入內閣,他覺得完全沒有道理,他在摺子裡說:
“臣初聞陛下有擢池旭入閣之議,雖病臥於牀,亦不勝欣喜。以爲主明臣良,盛世可期。不意此議甫出,竟遭唁唁狂吠,奸佞之臣以祖宗之法阻之。”
“臣聞此事,駭異之至,不知唁唁之徒,其居心之何所在也!”
“臣入閣十餘年,爲臣三十載,求遍曲籍,未聞祖宗有法度曰‘未入一甲不得入閣’者。彼輩捏造祖宗之法,妄議朝政,其心可誅!其罪不可赦!”
“如今之世,乃數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因循守舊,頑固不化,此亡天下者也。當以銳意革新之臣,掌變革之權,與時俱進,順天而行,如此,則天下可定,黎民可安,社稷可無憂,河山可無恙也。”
在摺子的最後,尤登閣說道:
“臣以死相保,請提池旭入閣,推行變革之事,則朝廷幸甚,天下幸甚!”
雖然尤登閣和正統皇帝相看兩厭,但是他這謝恩折裡面的一些話,着實的打動了正統皇帝。
“社稷可無憂,河山可無恙”,正是正統皇帝想要達到的目的。
因爲再不變革,不快速的提升堯國的實力,讓軍事強大,讓老百姓安居樂業,他這個天下就會被方浩給奪走。
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原因,他也不會和那些大臣們對着幹了。
他也不是不明白,他重用池旭推動教育改革,影響的可是一個龐大的文官集團的利益,動搖了整個文官集團的基礎。
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可是,現在已經到了他沒有選擇的時候,想要國運穩固,就不得不冒着整個文官集團開戰的風險,將這革新進行下去。
他甚至有那樣的計劃——如果那些文官們反對的太過分了,他就調禁軍入城,同時強行讓池旭入閣。
他當過幾年的禁軍大將軍,能夠很方便的調動這一支軍隊。
如果那些文官們繼續反對,他就不介意殺掉一批。
做出這種千古未有之變革,不拿出幾萬顆人頭來獻祭,不一定能夠推行下去。
不過他也擔心處理的手法太激烈,會引發文人們整體的反彈,池旭手下沒有可用之人,這一場變革就沒有辦法推行下去。
甚至反彈的聲音太大了,都會給方浩帶來一個清君側的藉口,提兵入關。
所以他還在猶豫。
收到尤登閣這一封謝恩折之後,他是喜出望外——沒有想到,最後幫助到他的,竟然是他敵視了好多年的人。
這時候他甚至隱隱的有一些後悔,覺得不應該對尤登閣的女兒那樣侮辱,要不然讓尤登閣這種清醒的人繼續留在那個輔助自己,比池旭起到的作用更大。
同時也明白了,爲什麼這一段時間尤登閣那一派人突然間支持起池旭來了。
他不知道尤登閣和池旭私下裡有沒有什麼交易,是不是池旭向尤登閣做出了什麼承諾,尤登閣纔將手下的那些人交給了池旭。
有這樣的交易,他也不會排斥,甚至認爲這是一件好事。
池旭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在朝廷之上孤掌難鳴,連一個支持他的都沒有,哪怕是他的座師王大學士,也只是保持着中立,並沒有對他伸出援手。
現在能夠得到尤登閣手下那些人的支持,就有了可用之人,入閣之後,能夠行使的權力會更大,對改革的推行力度也會更快。
現在的朝廷,很少開朝會,一般大小事情都是在內閣中解決,皇帝可以變得很輕鬆。
這一次爲了尤登閣的謝恩摺子,正統皇帝特意召開了一次堂會,讓人將尤登閣的謝恩折當着朝廷大臣的面朗誦了一遍,然後問那些大臣:
“尤大學士臥病在牀,不理朝政一年有餘,尚且知道憂心國事,知道現在朝廷面臨着數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知道應該要進行革新,以死相保池愛卿入閣。你們天天都在朝堂之上,看的還沒有一個老病之人看的明白,拿什麼祖宗之言來阻撓朕的提議。捫心自問,你們羞不羞愧?”
他登基之後,要維護他的仁愛之君的人設,和大臣們說話從來都是和顏悅色,並沒有說過這麼重的話。
現在發起脾氣來,一些大臣臉上變色,突然想起了,坐在上面的,不是他們的傀儡,而是一個皇帝,一個在登基之前就掌握了進軍幾年的皇帝。
“朕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你們要是能夠找出未進一甲者不可入閣的祖宗之言,池旭入閣之事就作罷。如果不能找出,池旭就入閣爲大學士。”
正統皇帝厲聲的說道:
“若是找不出那樣的祖宗之言,還在朕面前唁唁狂吠,立刻罷官,以欺君罔上之罪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