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藥物招採會是什麼時間開始的?”楊晨被金美鳳一個電話給叫到了集團總部,坐在父親楊修元辦公室裡的沙發上,微微皺着眉頭問道:“宿江集團跟那個王金旺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大後天就是咱們省明年的基本藥物招採會的開幕時間了。”金美鳳說道:“王金旺的金牛集團跟宿江集團倒是沒什麼瓜葛,但宿江集團宋鵬安的一個侄女是嫁給了王金旺的小兒子的……”
“也就是說,雙方還是有點姻親關係的。”楊晨微微一笑,搖頭道:“這麼說來,王金旺那邊就沒必要再去找他談了……這件事情就是王金旺在臺前幕後一力推動的吧?”
“算是吧。”父親楊修元點頭道:“金牛集團在省裡的關係網是很龐大的,也只有王金旺親自出面,纔可能在招採會之前,就把某種藥物的採購訂單先落實下去……”
“咱們恆陽集團以前是不是也走過王金旺這條線?”楊晨好像想起點什麼事情,張嘴就問。
楊修元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很爽快地就點頭應道:“對!以前咱們恆陽製藥剛創立的時候,主要就是靠生產頭孢唑林起家的,當時王金旺的金牛集團就已經是咱們省裡數一數二的醫藥公司了,當年如果沒有王金旺幫忙在前面牽線搭橋,讓咱們順利拿下省裡的頭孢唑林採購訂單的話,恆陽集團的發展腳步至少要比原來慢上好幾年不止!”
提起這件事,金美鳳也頗爲感慨地說道:“確實,當年要不是王金旺幫忙的話,憑恆陽製藥當年的規模,是無論如何也拿不下頭孢唑林的供應訂單的……當年那個訂單影響到的不僅僅是那一年的利潤,同時也成了我們從銀行貸款的一大利器,解決了許多實際的融資問題。”
“既然當年跟王金旺的關係那麼好,爲什麼現在卻……”這是楊晨最大的疑問。
“因爲阿司匹林。”楊修元坦白道:“金牛集團就是靠阿司匹林起家的,當時也是華中地區規模最大的阿司匹林生產廠家之一,後來我們恆陽集團上馬了阿司匹林的生產線,王金旺就頗有微詞,從那以後關係就慢慢淡了……但當年如果不上阿司匹林,恆陽集團也發展不到如今的規模。”
金美鳳在旁補充道:“更何況,當年金牛集團生產的阿司匹林產品主要是供給國際市場的,我們恆陽集團的阿司匹林產品則主要爲內銷……影響並不大,可王金旺過不去這道坎,哪怕事後證明恆陽集團上線阿司匹林產品對金牛集團完全沒影響,也照樣緩和不了當時緊張的關係……”
與金牛集團王金旺之間的恩恩怨怨,被楊修元和金美鳳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而搞清楚這層關係之後,楊晨則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斟酌着說道:“也就是說,招採會這件事情,咱們也不能說王金旺做事不地道……是這個意思嗎?”
“你只聽了前半段,後半段的事情你還沒聽呢!”金美鳳哼了一聲,繼續說道:“再後來,你爹心裡面實在過意不去,就找王金旺談了一次,那一談,就把原本已經計劃好要上馬的吡拉西坦項目給停掉了……總之,當年雖然是我們恆陽集團做的不夠地道,但王金旺的金牛集團不僅沒有受影響,反而從你爹這裡拿走了不少好處,所以咱們是不欠他的!”
“沒有人情關係就好辦多了。”楊晨總算搞明白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笑着站起身來說道:“那這次招採會,咱們恆陽集團就沒必要再往上湊了……阿苯達唑的採購訂單能接則接,不能接也沒關係,了不起廢掉生產線,也省的接下去麻煩。”
“什麼意思?”楊修元跟金美鳳同時問道。
“朱老沒跟您說過嗎?”楊晨也很奇怪地看着金美鳳,摸着腦袋問道:“遠邦製藥交給宿江集團代工生產的康貝勒系列感冒藥,包括片劑、沖劑、膠囊在內的代工項目,馬上就要終止合作了……這纔是我們恆陽集團接下去的重頭戲,少一個阿苯達唑項目,還能騰出空間來呢!”
“什麼?!!”楊晨這一句話,頓時就像是一道驚雷一般,將楊修元和金美鳳炸了個人仰馬翻!原本還在椅子上坐着的楊修元,更是‘呼’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滿臉驚詫的模樣!
“你……你在開玩笑吧?!”當時跟朱榮強親自接觸,洽談項目合作的金美鳳也同樣震驚地看着楊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康貝勒系列感冒藥是遠邦製藥旗下最著名的一個藥品品牌,每年光砸在各媒體廣告上的廣告費就高達一個多億,也是目前國內市場上最暢銷的感冒藥品牌之一!
宿江集團當年能夠快速發展壯大,離不開遠邦製藥委託生產的康貝勒系列產品,可以說康貝勒纔是宿江集團真正的命門,一旦失去了代工資格,宿江集團離破產也就不遠了!
論規模,宿江集團跟恆陽集團相當,甚至隱隱還能壓恆陽集團一頭。
但宿江集團當年是搭了遠邦製藥的順風車,一路走來順風順水的,在科研攻關及創新層面的投入,甚至不如恆陽集團的五分之一!
恆陽集團是實打實一路拼出來的,而宿江集團則是遠邦製藥拔苗助長的產物。
對恆陽集團來說,一個品牌的消失,或是一個項目的停產,雖然傷筋動骨,但只要有時間,就能很快調整過來,重新揚帆起航。
但對於宿江集團來說,一旦失去了康貝勒的代工資格,那就是真正要命的事情!
面對父母無比驚詫的目光,楊晨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上一回在談合作的時候,朱老就跟我提起過這件事來着,但當時也不忍心對宿江集團痛下殺手,纔回絕了朱老的好意……既然現在宿江集團一而再、再而三的淨出這些下三濫的手段,那就沒必要對他客氣了。”
頓了頓後,楊晨說道:“朱家現在的注意力全在我跟他們新投資的重構性納米陶瓷項目上,只要媽,你給朱老打個電話,拿掉宿江集團的代工資格那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這一點上,楊晨感覺自己其實已經夠善良了。
從他睜眼回到這個世界開始,宿江集團的影子就一直在他的身邊晃盪。
但因爲心裡面的那一絲善念,他一直忍着沒對宿江集團下重手,但既然現在宿江集團要自己找死,以爲仗着一些關係就能重創恆陽集團……那楊晨就乾脆不忍了。
本來就沒把他當回事,可他非得認爲自己是個角色,還要上躥下跳噁心人的話……滅就滅了,也就是揮揮手的工夫,楊晨還真不在乎拍死只亂飛的蒼蠅!
這件事情在楊晨口中說的簡單輕鬆,落到金美鳳身上就有點吃不消了。
代工康貝勒產品能帶來多大的好處,光看宿江集團這幾年風生水起的大好局面就能窺探一二了……如果恆陽集團真如楊晨所說,能拿下這個代工資格的話,阿苯達唑什麼的,也確實都能靠邊站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東西!
金美鳳將信將疑的看着滿臉輕鬆的兒子,又扭頭和丈夫楊修元交流了一下眼神後,才遲疑着拿出,對楊晨說道:“那……我現在給朱老打個電話,先問問他的意思?”
楊修元也說道:“兒子,你可別忽悠我們啊……”
“哪能啊!”楊晨苦笑道:“跟重構性納米陶瓷的市場比起來,康貝勒就是個小頭,更何況,就算沒有這個納米陶瓷的項目上馬,朱家難道還掏不起那一兩千萬的違約金嗎?孰輕孰重,朱老自己心裡面可跟明鏡似的,不信您現在就可以打電話過去問問看!”
見楊晨都這麼說了,金美鳳七上八下的心情才總算緩和了一些。
她猶豫了好久,才翻出了朱榮強的電話號碼,並直接撥了出去……
電話剛一響,那邊就給掛斷了。
“他掛我電話……”金美鳳一愣,下意識望向楊晨。
“呃……”楊晨也愣了愣。
但還沒等他回話呢,金美鳳的就響了……是朱榮強打回來的。
“喂,朱老您好……”金美鳳很小心的打了聲招呼。
朱榮強在那邊卻是爽朗地笑道:“不好意思啊,還在衛生部開會呢……剛在會場裡面不好接電話,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金美鳳深深的吸了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
“是這樣的,朱老,我想問一下,遠邦製藥的康貝勒產品……”
“哦哦……你說代工是吧?”沒等金美鳳把話說完,朱榮強就笑了,“你們恆陽集團有興趣爲我們遠邦製藥代工生產康貝勒了嗎?這件事情我原先就跟小先生說過的,但上次小先生說不想平白無故的毀掉一家企業,說是有傷天和……”
“但現在我兒子改主意了……”
“改主意了?”朱榮強愣了一愣,然後就笑的更大聲了,“哈哈哈……改主意了好啊!那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回頭我就派人帶合同過去金州一趟,咱們抽個時間把這事兒給落實一下?”
“呃……好……”金美鳳舉着電話已經完全傻掉了,這麼大的一件事情,怎麼到朱榮強嘴裡就跟小孩子玩過家家似的?就……就這麼定了?
直到朱榮強把電話掛了,金美鳳都沒反應過來他最後說了些什麼。
楊修元則很緊張地問道:“朱老他怎麼說的?”
“他……他說就這麼定了!”緩過神來的金美鳳哭笑不得地說道:“開玩笑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