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確定了!”西嶺月顯然很驚喜。
裴垍捋了捋髯須:“不錯,武后的飛白體出神入化,亦精通草書與楷書,流下不少真跡。老夫早年間在洛陽訪友,曾見過武后親筆所寫的《昇仙太子碑》,字跡與這篇《滕王閣序》如出一轍。”
白居易也解釋道:“武后早年擅寫楷書,中年喜飛白體,老年更喜草書。《昇仙太子碑》乃是她古稀之齡所作,可見這篇《滕王閣序》亦是她晚年所寫。”
這就沒錯了。通天手杖是武后晚年所用,想來這篇序也不會寫得太早。西嶺月如是想到。
李純亦作此想,這才又問她:“你這般冒冒失失的,找正均有什麼事?”
西嶺月連忙指着裴行立,對李純說道:“月兒是聽說李錡閒暇時喜歡畫輿圖、擺沙盤,覺得這是條線索,故而來找裴將軍求證此事。”
“你聽誰說他喜歡畫輿圖?”李純隨口問道。
西嶺月只好指向身後的鄭婉娘,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介紹。
好在鄭婉娘很坦然,上前兩步,對李純再次行禮:“婢子鄭婉以前曾是李錡的侍妾,對他的喜好知曉一些。”
“你是李錡的侍妾?”李純聲音一頓,似乎想起來什麼,“朕聽秋娘說,李錡曾強納一房妾室,只因相士一句‘天子之母’的戲言,說的可就是你?”
鄭婉娘被問得心頭直跳,忙回道:“正是婢子。”
李純終於擡頭正眼看她,將她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
裴行立見狀不禁暗暗嘆氣,嘆的倒不是鄭婉娘,而是杜秋娘。他寄人籬下十五年,對李錡府中的人事看得可謂十分通透,而鄭婉娘和杜秋娘這兩名先後獲得過李錡寵愛的女子,他亦都有所瞭解。
在他眼裡,鄭婉娘工於心計,杜秋娘則過於天真嬌弱。果不其然,杜秋娘竟如此之蠢,主動在帝王面前提起“天子之母”的預言,平白給了鄭婉娘一個機會。此刻他幾乎能夠篤定鄭婉娘即將獲寵,就算天子不喜歡她,也絕不會放過這預言一絲一毫的可能。
然而他沒想到,下一刻,李純已將目光從鄭婉娘身上收回,不甚在意地嗤笑一聲:“天子之母?李錡還不是死了。”
這是表明李純對鄭婉娘沒有任何興趣了。屋內衆人都明白了天子的意思,鄭婉娘更是臉色一白,背脊躥起一股涼意。
西嶺月多少也聽懂一些,只感到是自己太過魯莽,把鄭婉娘帶入這難堪境地,連忙出面替她解圍:“呃,李錡雖然人死了,可他生前畫的輿圖或許有用啊。”
“輿圖?”李純緩緩蹙眉,看向裴行立,“監軍去抄他家時,看到輿圖了嗎?”
李錡兵敗之後,朝廷派人去抄了李錡在鎮海各處的府邸私宅,引路人正是裴行立。他對此事最清楚不過,遂恭敬回道:“回聖上,李錡在起兵之前,就把一些重要的圖紙全都燒燬了,此事是微臣親眼所見。”
“那沙盤呢?裴將軍見過吧?”西嶺月旋即追問。
“倒是見過幾次。”
李純見她問個沒完,耽誤了自己和裴、白二人研究王勃的詩作,遂無奈擺手:“你們另找地方說話,朕與裴舍人、白學士說正事呢!”
正事?不就是研究那首詩嗎?她說的也是正事啊!西嶺月心中想着,不禁撇了撇嘴,示意裴行立跟她出去。裴行立自然樂意至極,尾隨她走出殿外。
一股冷風立刻撲面而來。西嶺月顧不上攏起被吹散的髮絲,急切詢問:“裴將軍,你真的見過李錡擺沙盤嗎?”
裴行立從前也算李錡半個心腹,又掌握着節度使府的所有巡防,自然瞭解:“見是見過,但他擺沙盤時總是屏退左右,只留李衡在身邊。”
“沙盤擺好又不會立刻拆掉,你就沒瞧過幾眼?”
裴行立遲疑着點了點頭:“那些沙盤有蹊蹺嗎?我一直以爲是他的行軍路線。”
“你先別管這些,快告訴我,沙盤上的地點都是哪裡?”西嶺月神情緊張。
裴行立聞言認真回想片刻,憑着記憶如實答話:“沙盤我倒是見過幾次,好像有洪州、揚州、越州、衡州等等吧。”
“還有嗎?”
“還有長安和洛陽。”一旁的鄭婉娘幽幽接話。
果然!西嶺月驚喜拊掌:“我知道啦!”
“你知道什麼?”裴行立不解。
“我知道哪些藩鎮可疑啦!”
時維九月,序屬三秋。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儼驂騑於上路,訪風景於崇阿。臨帝子之長洲,得天人之舊館。層巒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鶴汀鳧渚,窮島嶼之縈迴;桂殿蘭宮,即岡巒之體勢。
披繡闥,俯雕甍,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紆其駭矚。閭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艦彌津,青雀黃龍之舳。雲銷雨霽,彩徹區明。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遙襟甫暢,逸興遄飛。慡籟發而清風生,纖歌凝而白雲遏。睢園綠竹,氣凌彭澤之樽;鄴水朱華,光照臨川之筆。四美具,二難並。窮睇眄於中天,極娛遊於暇日。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望長安於日下,目吳會於雲間。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遠。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懷帝閽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