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加審問?動刑?西嶺月驚駭得花容失色,轉身便想往外逃。
豈料李成軒搶先走到出口處,牢牢擋住密室的門,看着她跑到自己面前才說:“你跑什麼?識時務者爲俊傑,你若無法自證清白……戴罪立功也是可以的。”
戴罪立功?!西嶺月猛然擡頭,只見李成軒一雙星眸微微閃爍,俊顏上雖無表情,卻似帶着某種深意。
她當即反應過來,轉過身對李錡和高夫人道:“僕射、夫人,我雖無證據能夠自證清白,但我……我可以pò jiě此案!只要給我時日,我定能查出幕後之人!”
“哦?”李錡眯起眼睛,似斟酌又似懷疑。
有戲!西嶺月連忙爭取:“您看,我研究過狄樑公的辦案手札,對疑難案子頗有心得,而且,而且您也親眼見我找出了刺客……既然眼下毫無頭緒,您不如交給我來查!”
她說完這一番話,李錡仍舊沒什麼表示,似乎在認真思量。高夫人則站在屏風前抽泣道:“我不管你查什麼案,找什麼證據,你先把衡兒交出來再說!”
“不錯。”李錡也出言表態。
然而西嶺月就像是沒聽見一般,目光突然定在了高夫人身旁的屏風上,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怎麼,沒話可說了?”高夫人冷言冷語。
西嶺月仍舊沒反應,緩緩走上前去,在兩扇黃金屏風前站定。她的素手撫摸着第二扇屏風,片刻後又摸上第一扇,從鳳凰、高屋再到屋子裡的蕭史、弄玉,全部摸了一遍。
然後她直起身子,面對屏風自言自語道:“倘若兇手真想嫁禍於我,這屏風上一定會有什麼線索,他到底是想告訴我們世子在哪兒呢?”
衆人都想知道這個答案,紛紛屏息凝視。西嶺月又看了一會兒屏風,突然“啊”一聲大叫起來,轉身看向裴行立:“裴將軍,你確定世子前晚見過我之後沒出過內房?”
“侍衛說沒有。”裴行立篤定地回道。西嶺月蛾眉緊蹙:“我大概知道世子在哪兒了。”
衆人再次回到李衡的住處。還是方纔的格局,還站在同一個地方,西嶺月聞着屋內重重的檀香味,再一次環顧四周,依然沒發現什麼異樣。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地磚之上。
“敢問夫人,您手邊可有什麼珠串?”西嶺月開口詢問。高夫人面頰上仍有淚痕,不解地問:“你要做什麼?”
“拆了。”西嶺月比畫了一下,“最好不要太名貴,但珠子一定要圓潤。”
高夫人尋思片刻,對身邊的劉氏命道:“去把我佛堂裡的琥珀珠串拿來。”
“是。”劉氏匆匆退下。
衆人就這般靜靜地等着,其間李錡和裴行立問過幾句話,西嶺月都沒心思答,臉色有些蒼白。衆人均不知她到底是何意,又問不出來,唯有乾着急。直至高夫人等得耐心全無,正要開口質問,才見劉氏從佛堂疾跑了回來,手中拿着兩串念珠。
不等高夫人發話,西嶺月便上前拿起一串,將珠串狠狠扯開。但聽“嘩啦啦”一陣脆響,琥珀珠子掉了一地,散落在地磚之上。西嶺月將珠子一一撿起,又拿出其中兩顆重新拋落,只見兩顆珠子骨碌碌沿着地磚滾落到屋子的西南角。
西嶺月走到西南角,藉着撿珠子的機會深深一嗅,又敲了敲西南角的地磚,這才站起身來問道:“僕射、夫人,這屋子裡有密室,就在西南角的地下,你們知不知道?”
這裡是李衡的內院,平日李錡和高夫人也不常來,兩人聞言均是詫異。尤其是高夫人,此刻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這……衡兒平日最是坦坦蕩蕩……怎麼會……會有……密室……”
李錡嘆了口氣:“看來我們都不瞭解衡兒。”
西嶺月見兩人沒聽明白她的意思,便指着那個角落,直言道:“還請僕射想法子打開密室,如不出意外,世子就在裡面。”
夫妻兩人終於變了臉色,連忙派人尋找密室的位置,忙活了半晌,卻找不到入口機關在哪裡。還是裴行立提議強拆了屋子,李錡便命人將西南角的牆壁推倒、地磚挖開,這才找到密室的入口——一條幽深而狹長的臺階。
裴行立拿起一盞燭臺,帶着兩名侍衛先進了密室;西嶺月好奇之下跟上;李錡也擔憂愛子的情形,拔刀護在身前,沿着臺階往下走。幾人越走下面越暗,越走越陰冷,空氣中的黴味也越來越濃……
血腥味亦然。
終於,幾人走到了臺階盡頭,密室的石門就在眼前。西嶺月正要推門進去,被裴行立擡手攔住,他仔細將周圍查看了一遍,直至確定沒有任何機關,亦無暗器,才謹慎地推開了石門。
這是一間封閉的石室,四四方方,陰冷晦暗,室內情形一覽無餘——李衡穿着一件深藍色素袍,瞠目結舌地躺在石室中間,胸前插着一把bǐ shǒu,衣襟上的鮮血已凝結成一片片黑色。
李錡大叫一聲“衡兒”撲上去,裴行立也上前查看李衡的情形,只可惜太晚了,他的身體冰冷僵硬,屍斑遍佈,早已沒有了一絲生機。
“找線索。”西嶺月話畢,已走到一處角落,發現地上有一丁點碎肉乾,只有指甲大小。她想了想,又走到李錡身邊,輕聲詢問:“僕射請節哀,我想看看世子的屍體,可以嗎?”
李錡目光犀利地看着她,沉默片刻才道:“你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