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涼月的意識之中,九幽就是巫族終此一生必須守護的東西,一旦九幽突破封印而出,那就將造成極大的災禍,然而,眼前的景象讓巫涼月驚駭不已。
一時間,終生守護的東西,竟然一瞬間就突破出來了,這就好像一直拿在肩頭的責任,突然卸下去一般,這並不能讓巫涼月感覺到高興,她甚至生出了一種古怪的悲涼感,這種悲涼感簡直要要了她的命一樣。
全族人犧牲生命,守護的東西,讓她有種感覺,族人們的犧牲,是毫無必要的,甚至沒有一點意義,意識到這一點的巫涼月,幾近崩潰了。
然而大面積幽紫的顏色,卻朝着巫涼月衝了過去。只見一匹踏着紫雲,神駿異常的獨角馬,出現在了半空之中。
他身上縈繞着幽紫色的雲彩,一看便知不是凡物,那紫雲一卷,就直接將巫涼月衝撞到了地上,然而這獨角馬,卻又停在了周達的身旁,它似是小孩子撒嬌一般,在周達的身上蹭了蹭,一副可愛模樣。
“你……你就是九幽?”周達不停地摸索着回憶,大荒先聖的回憶,簡直可以說是十分繁雜的,他一時想不來。
沒想到九幽打了個響鼻,突然又一次衝到了巫涼月面前。
這一次,自獨角之中延伸出來了很多幽紫的氣息,甚至化成了一把鋒利的刀刃,簡直似是要取了巫涼月的性命一般。然而巫涼月就這麼木然地坐着,她連動都動不了,眼神之中,全是恐懼。
“九幽,你等等!”周達呼喝了一聲:“這是我的妻子,你不可動她!”
九幽一下子剎住了蹄子,他用古怪的眼神窺視着周達,周達這才發現,九幽的眼球,竟然也是九道紫色的痕跡,瞧來分外駭人。
“主人,此女乃是上古巫族之女,巫族封印我上千年,令我失去自由,主人,你爲何要站在她那邊!”九幽顯然很不滿意。
周達趕緊道:“關鍵是她現在已經成了我的妻子,難道你要殺了你主人的妻子麼?”
儘管周達還真沒將巫涼月徹底放在心裡,但是過去的情誼畢竟是在的,何況巫涼月爲了保護他遠走,他心裡一直記着這份情誼,因此就算九幽要殺了她,他也不會同意的。
九幽十分不滿,他不停地從鼻孔中出着氣:“主人,九幽可一瞬奔騰九萬里,比那鯤鵬的速度都快,一直以來,我都對您忠心耿耿,今日若您要保護這女子,那我就不會再待在您的身邊。”
原來這九幽這些年來,已經積聚了極強的恨意,他日日都憎恨着巫族,恨不得一日之內,便將巫族盡數屠滅。
而巫族多數人,都已經死亡了,只剩下巫涼月一人,剝奪自由之恨,他豈能如此輕易放下。
誰料,此刻巫涼月突然挺起胸膛站了起來:“我巫族老老少少,一共一百九十七口人,皆因天道迫我們封印你而死,如今你想要殺我,那便來吧,反正我已經生無可戀,半分想活的心思都沒有了!”
她之所以會這般模樣,全是爲了族人之死而難受,九幽一步步迫近,那樣子,看來是非要了巫涼月的命不可。
周達直接飛身過去,攔在九幽身前:“你且先等等,如果她不是巫族人,你的恨意便可消了吧?”
九幽冷聲道:“這是自然,若是你真的能讓她脫離武族人的身份,那我自然可以放過她,只不過,這有些難吧,主人,還是讓我殺了她,反正你身邊還有許多妹子。”
“等等,這不是一回事。”周達搖頭道:“我有辦法。”
他將笛子拿了出來,輕輕地吹奏着,只見無數硃紅色的血氣,縈繞在巫涼月身旁。“我不要,我不要離開巫族。”
巫涼月大聲叫喊着,然而她的精魂,竟從她的肉體之中脫身出來,血氣不住地淨化着她的精魄,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待周達回過神來的時候,巫涼月已經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她周身上下,縈繞着的古怪靈氣,一瞬間便消失了,此刻的巫涼月,像極了剛出生的小嬰兒,她睜大了眼睛,裡頭一絲愁緒都沒有,甚至一絲凡人的情緒都不見了,她依賴地圍在周達身旁:“你是?我看到你感覺好親切。”
所有關於巫族的回憶,記憶,烙印,全部都被周達的血靈氣消弭殆盡。“當真是結束了。”
周達輕嘆了一聲,他自知自己做了一件不算對的事,但總算兩全其美,保住了巫涼月的性命,也讓她不必再爲過去的回憶難過,另一方面,九幽也很滿意地點了頭,回到了周達的身體裡。
“周達,你已經憑藉自己的力量,維護這座城市很多年了,現在,也應該放手了吧?”楚離站在神殿的高臺之上,只見這座城市,竟逐漸地被黃沙吞沒,所有在城市中苟活着的人,他們尚存一息,要眼睜睜看着城市覆滅。
周達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他現在擁有了十分強大的力量,卻不能違逆天道,讓這個城市永存下去,一想到此處,難免唏噓。
“你們放了我!”天狐大聲地嘶吼着,她被楚離困在光影的牢籠之中,一時片刻無法脫身,她見周達無心放了自己,竟生生斬斷了自己一條尾巴。
就在她要斷尾逃生的一瞬間,周達出手了,不過是輕輕一拖拽,就讓她墜落到了地面上。
天狐一下子現身:“你竟然敢找我們塗山氏的麻煩,我現在就號召全族,要了你的命!”
“塗山氏一族,在帝辛之時,就已經被女媧大神盡數覆沒了。”周達臉上浮起一絲憐憫:“而你現在還活在那個時候麼?”
天狐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緩緩地後退,這不過是一場綿延數千年的堂皇大夢,她遲遲不肯醒來罷了。
而周達,毫不客氣地戳穿了這一切,讓她面對鮮血淋漓的現實。天狐一步步後退,她的眼神中,卻有着上古以來的桀驁不馴,臉上唯有淒冷的笑意:“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