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阿零這麼問,納蘭懿便是確定了,她真的又失憶了。
在沙灘上看到她,竟然又變小了,他將她抱起來,發現她全身的骨頭都軟了。
望一衽曾對納蘭懿解釋過,中了同樣毒,君驚羽一直保持自己的樣子沒有變,而阿零卻變成了小孩子,是因爲阿零所學習的九霄有自我保護的功能。
若是修煉九霄的人身受重傷,九霄便能讓人的身體變回小時候,重新長成。但是,只要所受的傷和毒都好了,那九霄就可以解除保護。
“沒事,只要把傷養好了就好了。”納蘭懿將阿零抱在懷裡說道。
阿零乖巧地點點頭。
她也想把傷養好,她實在討厭這動也動不了的感覺。
納蘭懿擡眼看了看着四周,這小島還沒有人居住,不過果子野菜之類的東西還很懂,他多去打一些野獸給阿零熬湯,過幾個月,阿零的傷應該會好很多。
可惜他不會醫術,若是望一衽在此,阿零一定會好得快一些的。
沒有望一衽,就算是船隊裡的船醫也好啊!
納蘭懿想了想,也許還是有機會能與船隊聯繫上的。
阿零似乎特別容易困頓,納蘭懿將阿零放在了他用樹葉成的牀上。自己便出了山洞,在山洞門口挖起了泥巴,又揉成了罐子或者碗或者瓶子的模樣,生起火來燒。
想不到他納蘭懿竟然親自做起了陶瓷,納蘭懿看着自己一手的泥巴竟然是笑了。
轉眼又到了中午,納蘭懿出去打了一隻灰毛的野兔子來,拆解開來,扔到水裡便開始煮。
等到湯燒開了,納蘭懿將湯倒出來,吹了幾遍,不太燙了再將阿零叫醒。
阿零看着納蘭懿手中黑乎乎的湯,竟然是笑了,咕嚕咕嚕就把湯給喝光了,還甜絲絲地笑道:“謝謝。”
看阿零喝得香,納蘭懿也覺得餓了,自己也嚐了一口,剛到嘴裡,卻是吐了出來!
難以下嚥!
納蘭懿再回頭看着阿零,那傢伙竟然還一臉茫然地看着自己,似乎還不知道他爲何會把湯吐出來。
“你不覺得難喝嗎?”納蘭懿問道。
阿零卻是笑着說道:“很好喝啊,比那些活魚活蝦好喝多了。”
納蘭懿的臉色頓時暗淡了下來,原來自己不在的那些日子,她一直都吃着海浪送來的活魚活蝦,真是難爲她了。
納蘭懿將阿零抱在了懷裡,摸着她滿是沙礫的頭髮說道:“好了,以後再也不用吃活魚活蝦了!”
阿零笑着點點頭,竟然是又睡了過去。
納蘭懿想着,靠自己這廚藝,想要給阿零補好身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好在他還有內功,或許每日用內力爲阿零疏通經脈,她能好得快一點。
納蘭懿自責地嘆口氣,當初若不是他將縮骨功的秘籍給了阿零,阿零的骨骼就不會像現在這麼脆弱!
這丫頭明知那功夫危險,爲了福寶,是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之後的日子,納蘭懿白天裡用他自己都咽不下的湯給阿零補着身子,晚上又用內功爲阿零調戲,日子每過一天,他便在山洞的石壁上畫一條線。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畫了一百條線。
島上的小動物都快要被納蘭懿殺光了,而納蘭懿來時穿着的那件衣服已經破得不成樣子,早已換上了獸皮襖裙,原本清秀的少年,現在卻是一臉的絡腮鬍子,頂着一團凌亂的頭髮,看上去十足是個野人。
唯獨那溫柔的眼神,卻能讓阿零記起來,他是納蘭懿。
忽然有一天,阿零早上醒來,看着自己身上的獸皮裙子,問道:“納蘭懿,這是你給我換的?”
很久沒有人叫過納蘭懿全名,納蘭懿急忙坐起來,看阿零一臉茫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獸皮裙子。
“你已經傳這個穿了許多日了。”納蘭懿呆愣着回答道。
他還沒反應過來,只有恢復記憶的阿零纔會直呼他姓名。
阿零拍了拍額頭,嘆口氣道:“好吧,是你給我換的!我竟然穿着這種野人衣服過了那麼久了!”
阿零恢復記憶後的語氣與失去記憶的完全不同,納蘭懿總算是反應過來,問道:“你恢復記憶了嗎?”
阿零點點頭,拍了拍納蘭懿的肩膀:“雖然恢復了記憶,但還是這麼個小娃娃身子!”
納蘭懿已經滿足了,猛地將阿零抱在懷裡,歡喜地說道:“恢復了就好,已經恢復了記憶,恢復原來的身體就不遠了!”
阿零點點頭,難得溫柔地對納蘭懿說道:“謝謝你這麼多天一直照顧我。”
雖然納蘭懿沒有說,但阿零知道,納蘭懿現在應該是去找寶藏去了,但他現在卻隻身一人在這無名小島上過了幾個月。
也不知他是頂着多大的壓力離開船隊的。
納蘭懿又變回了不要臉的樣子說道:“要謝我,就以身相許吧。”
納蘭懿說出這樣的話,原本是已經做好了被一腳踢開的準備,卻沒想到阿零這次竟然沒有拒絕。
“好。”
納蘭懿頓時呆住了,將阿零鬆開,看着阿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願意?”阿零傲嬌地反問道。
“願意!”納蘭懿急忙點頭道。
他等阿零這一句好已經等了好久,沒想到,終於在這一個無名小島上,等到了她的答覆!
“但是,我現在不是太子了,這島上什麼都沒有,你真的願意現在嫁給我嗎?”納蘭懿問道。
阿零點點頭道:“你曾經答應我,不爭江山,如今我們兩人在這小島上,你是皇帝我是皇后,不用爭江山了,你也答應過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這島上只有我與你兩人,自然不會有第三個人。你答應我的事情,都做到了。”
納蘭懿又是高興地將阿零抱在了懷裡。
阿零深知,納蘭懿本是帶着許多人的希望的,錢家,高家,納蘭皇室,太子黨,多少人盼着他帶回錢家的寶藏一統天決大陸,他現在卻拋下了一切,陪她。
阿零也不知這麼多日子以來,納蘭懿夢中,有沒有夢到那些譴責他的人。
沒關係,譴責也沒關係,他們倆現在就在這海島中隱居,什麼江山什麼長生門,通通不關她的事!
“阿零,我要趕快幫你把傷治好,這樣你才能恢復原來的樣子,不然你這個樣子,我要再等十年才能娶你!”納蘭懿笑道。
“再
等十年又何妨?你還怕我跑了嗎?”阿零笑道。
“再等十年,我就老了。”納蘭懿輕笑着,拿出一個陶罐來,用墨魚汁在他破掉的衣服上寫上:尋治療骨傷藥方,納蘭懿字。
納蘭懿寫好,便將破布放進陶罐,再將陶罐扔進了海里,看着它飄走。
“想不到你還會玩漂流瓶!”阿零笑道。
“只盼有人能撿到。”納蘭懿竟是跪在地上虔誠地望着天雙手合十祈禱。
阿零靠在了納蘭懿身旁,笑道:“就算沒有人撿到,神仙也會看到的。”
然而,似乎納蘭懿求助的漂流瓶沒有人撿到,阿零經過快半年的休養,身子已經恢復,自己就變回了戰無凌的樣子。
她變回戰無凌的時候,就是她與納蘭懿大婚的日子。
兩個人的婚禮,只是穿了新做的紅狐皮毛,看上去雖沒有大紅喜袍喜慶,但阿零和納蘭懿兩人本就生得極好,如此簡單第穿着,也十分好看。
沒有高堂,沒有賓客,阿零和納蘭懿便在沙灘上拜了天地,再夫妻對拜,接下來就是送入洞房了。
阿零看着她與納蘭懿的洞房,不禁失笑,這可真是實打實的“洞房”。
納蘭懿搬出一罈子酒來,笑道:“這還是剛來的時候,用果子釀的酒,夫人不嫌棄吧?”
所謂用果子釀的酒,其實就是納蘭懿採的果子太多,堆在一起發酵出了酒味,納蘭懿覺得這酒挺香,乾脆就釀了一罐。
不得不說,納蘭懿雖然熬湯不行,但釀酒卻十分有天賦,阿零聞着那甜絲絲的酒香便是醉了。
兩人喝了交杯酒,阿零看着手中的酒杯,想起紅芙也有一個十分在意的杯子,便笑着說道:“這個杯子我好留着珍藏,你幫我埋起來!”
納蘭懿也不問爲什麼,只回答道:“好。”
因爲有傷,阿零一直沒有喝酒,現在只喝了一杯,納蘭懿這酒又醇,她竟然已經有些醉了,臉頰泛起紅暈,軟綿綿地靠在了納蘭懿肩膀上,笑道:“我以前從來沒想過,你竟然還會燒陶瓷,還會熬湯……”
其實在納蘭懿看來,他燒的瓷器是不堪入目的,他熬的湯是難以下嚥的,不過是生活所迫,爲了照顧阿零,他不得不做這些。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做這樣的事。
然而,當真有一天做了這些事,熬湯,洗衣服,爲她洗頭,他竟覺得,很幸福。似乎生活就應該是這樣子,好像自己過去二十年都白過了!
“阿零,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問你。”納蘭懿問道。
“什麼事?”阿零眯着眼睛問道。
“你說,墨離抓你,只是爲了讓你去接任長生門門主,其實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危險,你爲何還要逃?”納蘭懿問道。
“爲了你。”阿零笑着說道:“當時不知道怎麼腦子就抽了,就覺得你發現我不見了一定會着急,我必須要回去報平安……”
納蘭懿輕笑着在阿零額頭上印上一個吻,輕聲道:“不是腦子抽了,只是關心則亂。”
就在阿零和納蘭懿新婚甜蜜的時候,那個求助的漂流瓶,終於是結束了自己隨波逐流的日子。
不是被神仙撿到了,而是被神婆撿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