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慢慢地站了起來,她的警帽掉在地上,一頭烏黑柔順的短髮凌亂地散在眼睛跟前,身上的警服也沾滿了灰。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那通緝犯也隨着她的動作站起身來,手中的槍始終頂在她的額頭上。
“你是跑不掉的。”唐睿小聲說着,她的語氣裡滿是懊喪和失望,心想:要是一開始聽林峰的話就好了,本該先呼叫局裡的後援再行動的,都怪自己立功心切。
“我跑了好幾年,也累了,我想歇一歇了。”那通緝犯也自嘆了口氣。
長期的流亡生涯,早已讓他自己對將來生存下去的爲之命運,產生了強烈的厭惡。
不過他還是用力將手中的槍頂了頂唐睿:“但不是現在,更不是被你!你他媽不配!”
“那我配麼?兄弟?”隨着這句話,一個痞裡痞氣卻又顯得自信滿滿的年輕人,傲然舉着槍站在了他們的身前。
他手裡把玩的,正是剛纔唐睿掉在地上的那把式警槍。
那通緝犯一把用右手從後夾住了唐睿的脖子,把她擋在身前,同時用槍口用力頂住她的額頭,低沉着聲音問道:“你是怎麼來的?剛纔我看你就不是個好東西了,你站在那裡別亂來,不然我立馬就斃了這小妞。”
“你以爲挾着這個女警就能要挾住我了?我呸,要殺她你就麻溜點,別他媽lang費我的時間,幹掉你我還有八十萬賞金呢,提着你的腦袋,我可以在這裡換個三室一廳。”林峰無所謂地用槍指着那通緝犯的頭說。
“你。”唐睿剛想說什麼,卻被身後的通緝犯給狠狠用槍托砸了一下。
“操!果然是個人物。敢在老子面前裝逼,有兩下子。不過要抓我也是那些警察的事,關你鳥事?我看你也是吃飽了撐的吧?”
“操,算你媽狠!”說完,林峰手裡的槍就丟到了地上。
砰地一聲,那通緝犯手裡的槍響了,林峰滿臉痛苦地雙手捂着胸口倒下了。
“好了,你這個死條子,輪到你了。”看着林峰倒下,那通緝犯把唐睿狠狠推到地上,上前一腳踩住她的後背,用槍指着她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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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砰地一響,可這次倒下去的卻換成了那通緝犯自己了。
他帶着難以置信的目光向後栽倒,雙眉間的一個大洞赫然可見,紅白之物開始泊泊地流出。
林峰淡定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捂着胸口的手也放開了,哪裡有一點兒傷勢?剛纔在間不容髮之際,他判斷出了這傢伙開槍的方向,勉強躲避了過去。
七天之後,事情似乎都過去了,唐睿成爲了擊斃歹徒的人,跟林峰沒有一點兒關係。
電視、報紙、網路上沒有他的一點畫面,只有披着綵帶戴着紅花的唐睿。
她滿面笑容、英姿颯爽,對着全場敬着禮,姿勢是那麼地標準,那麼地好看。
林峰微微一笑,心裡面卻異常坦然。
他這種貨色本來就不是那種能拋頭露面、人前顯耀的高大全樣板戲的男主角。
董存峰像是永遠都不會敲門似的又撞開了門,那聲極度暴炸力的巨響,讓林峰懷疑這門會不會直接被撞飛。
董存峰跑到林峰的牀前,氣喘吁吁地說:“大哥,林勇哥他們被打了。”
“我勒個去,哪個二貨這麼不識相敢動老子的兄弟
?”林峰暴怒而起,董存峰也不含糊,立刻就把前因後果給講了一清二楚。
原來在偷油事件後,林勇他們的渣土車隊立刻就恢復了元氣,想要正式參與到本市市政工程的各種投標競爭中。
雖然他們價格夠低、服務一流並且裝備最好,最終成功中標。卻因此影響了威哥控制的渣土車隊的飯碗,結果就自然被威哥帶的那些小弟給輪番修理了一遍,最後只有灰溜溜地來找他來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我勒個去。”雖然他還是想忍,但卻終於還是被威哥這樣越挫越勇的極品混混給逼的說出了這一句。
他搭着董存峰的肩膀,瀟灑地甩了甩頭,說了一句:“威哥,別寂寞,兄弟我們又來了。”
威哥溫暖地泡在一個大池子裡,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負擔,有的只是放鬆和舒坦。
前一段時間他實在是太點背了,尤其居然還都是折在同一個人身上。
那個傢伙將他扁得像個受盡欺凌的失身少女一樣,還惡狠狠地廢了他一根食指。
每當他伸出右手,就會看見原來食指的部位,已經變成了個黝黑中空的指套。
這個該被他千刀萬剮的雜碎、混蛋、亡命徒,卻偏偏成爲衆人敬仰的市民英雄。太陽的,這是什麼世道?
而且前一段時間,這裡居然來了幾個外鄉人和自己搶土方生意,想到這裡,威哥的鼻子裡不禁冷哼了一聲。
雖然在這個城市裡,威哥還不能算是數一數二的頂尖混社會人物,但收拾幾個懵懵懂懂、搞不清楚狀況的外鄉人還是輕鬆加愉快的。
我勒個去,別以爲人人都可以騎到老子頭上來拉一泡屎的,威哥瞬間憤怒莫名。
“好了,不想這些了。”威哥將一塊燙熱了的毛巾慢慢地蓋在了自己的臉上,背靠在那被各種中藥染成深褐色的漢方藥池中,腦海裡浮現出他新近找的一個二奶雯雯來。
想到這些,威哥的心裡無比愜意,好像雯雯那雙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正按在他那寬厚而有力的背上,極度給力地幫他揉着、捏着。
不對!真有一雙手按在了他的背上,但這隻手是粗而有力,渾不似一個女人所獨有的細嫩小手那麼柔軟滑嫩。
不好,威哥一手取下臉上的毛巾,想回頭看看身後的那位仁兄到底是誰,卻被那雙手給狠狠地按進了池子裡。
嘩的一聲,各種怪裡怪味的中藥液體立刻涌進了威哥的嘴裡和鼻子裡。
眼前茫茫然、白花花一片,他就是不想喝也不行啊,那隻手就和鐵鉗一樣有力,按在他的背上,就像給孫猴子上了個五指山一樣牢靠。
威哥的手在池子裡拼命划動着,想要掙脫這種脫離空氣的強烈窒息感,他掙了半天都沒有一點起色,卻不料那雙手突然鬆了勁。
帶着滿頭滿臉深褐色水花的威哥,像條蹦出了水的大白魚一樣衝出了水面,大口吐着氣,眼前從模模糊糊中,慢慢地變得清晰起來,那一張讓他永遠刻骨銘心的笑臉,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林峰帶着燦爛的微笑,對他擺着手,嘴裡還說着:“威哥,我們又見啦!真開心!”
威哥的眼睛環顧四周,想找到自己新近聘來的那幾個虎背熊腰的東北大漢,卻一眼掃了個空。
林峰看威哥那驚疑不已的神情,似乎已經知道了威哥此
刻的想法。
他嬉皮笑臉地說:“威哥是不是在找那幾個東北虎啊?真是不巧的哦,我讓董存峰送他們去桑拿房汗蒸了,估計現在連虎毛都要烤焦了。”
這下真完了,威哥剛剛出水的身子又重新癱了回去。
不過他倒也算是一號人物,作爲稱霸一方的極道梟雄,才短短几秒鐘時間,他就立刻認識到了現在的險惡局勢,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
“林哥啊,你老最近過得可好啊?我聽說上次那個通緝犯就是你幹掉的,林哥的英明神武那是沒話說的,聽說你還受傷了?不過看你老現在身體比那個施瓦辛格還壯,我就放心了不是?”
那副堆起來的醜惡笑容,噁心得簡直可以和電影裡的如花相提並論了。
“林哥是你叫的麼?你算個比東西,還有那施瓦辛格老得肌肉都下垂了,你拿來比我大哥?先他媽給我醒醒吧。”董存峰生氣地在後面又是一按,這不威哥又要開始學習潛水了。
林峰一把推開了董存峰那雙大手,威哥終於又重新浮出水面了。
這次他徹底學乖了,只敢大口往外吐水,卻連一個字都不敢吐了。
“董存峰,你太暴力了,對待威哥這樣的場面人,不能這麼兇得,你說是不是哈,威哥?”
林峰臉上的笑容不但絲毫未減,反而更增加了不少。
威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浴室的暖溼空氣,鬧不懂眼前這個微笑着的魔鬼心裡在想什麼。
見威哥已經徹底老實了,林峰對董存峰使了個顏色,董存峰從地下的一個蛇皮袋裡掏出了一個大大圓圓的東西遞了過來。
威哥定睛一看,了不得了,這回居然是渾身長滿硬刺散發着難聞臭味的榴蓮!
哪有人帶着榴蓮來泡洗浴中心的?眼前這位爺可真是讓人永遠都猜不透啊!
林峰拎着榴蓮的把,提到渾身發抖的威哥眼前“這個怪東西,威哥怕是很熟悉了吧。”
威哥點頭如搗蒜,這時候就算是不熟悉,也得說是熟悉了。
林峰把榴蓮放到自己鼻子邊,又故作陶醉狀的嗅了一下“味道是蠻衝的,不過吃起來應該會很好吃的,你說對吧,威哥?”
威哥起初點了點頭,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趕緊搖了搖頭,他實在是太怕林峰搞什麼發明創造了,他每次的發明創造,自己都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林峰搖了搖頭:“威哥你也太讓人糾結了。兄弟這次來根本就沒有什麼惡意,只是上一次想帶點水果去醫院看你,不過你看我這記性。但我想探病這種事,今天來補辦一下也沒問題的哈,威哥,你說是不?”
天也,探病也有補的?這還不夠創意麼?
威哥真要瘋了,但看林峰那一副認認真真的樣子,顯然是打算將這種絕不成立的歪理,給講成讓人信服的真理。
威哥嘆了口氣,隨他了,於是帶着可憐的神色違心地點了點頭。
見威哥點了頭,林峰似乎頗爲滿意,他將這榴蓮重新交給身邊的董存峰,突然又對威哥食指處那個空指套產生了興趣。
他一把抓過威哥的手,細細地觀察了起來,嘴裡嘖嘖地說:“不錯,真有範兒,湖就是湖,連戴個指套都那麼有範,我看如果要重拍《上海灘》的話,這個許文強的角色恐怕是非你莫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