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豆懷中抱着耿老軟綿綿的身體快速向拍賣場的大門奔去,心中因爲宣德爐拍賣價格過億帶來的喜悅早就已經一掃而空,只剩下無盡的愧疚。
楊燈跑到了唐豆的前面,一邊奮力分開正擠過來的人羣,一邊掏出撥打着120:“對不起請讓讓,急救中心,這裡是新世界大酒店,有一位老者因爲心情激動突然吐血昏迷,請你們快點派車過來,請讓讓……讓開!!!”
擁擠的人羣終於讓楊燈也暴怒了起來……
好不容易衝出了拍賣場,唐豆迅速的跟在楊燈身後向電梯方向跑去,身後緊跟着錢老宋老二人。
宋老一邊跑一邊打着電話:“院長不好了,耿老吐血昏迷了,現在正準備送去醫院……”
救護車呼嘯而來,載走了昏迷中的耿老,唐豆責無旁貸的跟隨着一起坐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前腳剛走,賀斌攙扶着周老和楊一眼二人小跑着出現在酒店門前,也緊跟在救護車後面來到了急救中心。
拍賣場中,經過一段時間的騷亂之後,並沒有因爲耿老的意外昏迷而停止,在郭寶強的主持下拍賣繼續進行,參加投拍的收藏家們反而因爲耿老的意外昏迷刺激得血脈賁張,更加意識到這件宣德爐的珍貴,競拍更加積極。
耿老是因爲急火攻心,一時血氣上涌造成的短暫昏迷,在救護車剛剛到達急救中心就已經醒了過來,不過畢竟傷到了內臟,而且耿老又這麼大年紀了,誰也不敢馬虎大意。
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耿老見到一側正推着病牀滿臉焦急的宋老,撲棱一下竟然從病牀上坐了起來,把大家都嚇了一跳,隨行的醫生護士急忙安撫耿老。
耿老卻不去理會醫生護士,緊緊抓住了宋老的胳膊,疾聲問道:“老宋,院長怎麼說?”
宋老苦笑着抓住耿老的手,低聲說道:“耿老,你安心休息吧,不要再操心拍賣的事情了。”
耿老眼角抽搐了起來,其實他心裡比誰都清楚,故宮博物院是絕對不會因爲一件藏品而支出這麼大一筆經費的。
耿老眼角落下了渾濁的淚水,喃喃道:“國寶,國寶呀……”
耿老被推進了急救室,唐豆等人被拒之門外,扶着宋老和錢老在門外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宋老錢老又是一番長吁短嘆,而唐豆楊燈兩人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勸解二人。
不大的功夫,賀斌扶着周老和楊一眼二人也趕到了,宋老和錢老急忙迎上去扶住二老,一臉的慚愧。
“情況怎麼樣了?”周老沉聲問道。
“還不太清楚,不過耿老在被送進急救室的時候已經醒過來了,他還在關心那件宣德爐。”宋老答道。
周老嘆了一口氣:“這個老傢伙還以爲自己年輕,還跟年輕時一樣火爆脾氣。”
這時,賀斌放下手中的電話,走到周老身邊輕聲說道:“周伯伯,中心醫院的白院長正在首都開會,不過他馬上就會安排人過來爲耿老診治。”
周老嗯了一聲,伸手拍了拍旁邊楊一眼的大腿,嘆道:“人老啦,經不起折騰啦。”
這時已經不會再有人去關心拍賣進行的如何了,包括唐豆這個物主在內也沒了這個心思。
幾個人只在急救室門前坐了幾分鐘的時間,這時突然從走廊上呼啦啦跑來四五名醫生,每一位胸前的胸卡上都打印着主任醫生的字樣,其中一名四十餘歲的醫生遠遠的就衝着賀斌伸出了雙手:“賀總,我接到白院長的通知馬上就趕來了,病人現在情況怎麼樣”
賀斌伸手跟那位醫生握了一下,伸手一指急救室說道:“人還在裡面,要麻煩陳主任和幾位了,這個病人的身份很特殊,請一定要盡力保證他的生命安全。”
“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陳主任匆匆跟賀斌握了一下手,腳步匆匆的走到急救室門前敲響了門。
轉眼之間急救室的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門縫中的小護士還沒來得及看清門外的人,陳主任和幾名醫生已經徑直擠開門走了進去,小護士張了半天嘴才反應過來,不迭聲的向幾位主任醫生的背影打着招呼,可是已經沒有人理會她了。
二十多分鐘後,陳主任拉開門走了出來,吁了一口氣望着正圍過來的賀斌等人說道:“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肝臟有輕微破裂,不算太嚴重,就是病人的年齡大了,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要儘量避免大喜大悲。”
周老等人不約而同的呼出了一口大氣。
這時,陳主任盯着周老,不確定的問道:“您是周校長?”
周老輕輕點了點頭:“我是周復始。”
陳主任急忙跨前一步伸出雙手抓住了周老的手搖晃着,一臉激動的說道:“周校長您好,我是復旦大學醫學院xx屆的畢業生,您曾經在兩校合併典禮上講過話……”
周老門生遍天下,哪會記得一個普通的院校畢業生,不過他卻能理解陳主任此刻的心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一臉慈祥的說道:“醫生是一個偉大的職業,治病救人立身要正,不要玷污了醫生這個光榮的稱號。”
“是”,陳主任立正恭恭敬敬的說道,像當初還沒踏出校門的一名普通學生一樣。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耿老被兩名醫生親自推了出來,臉色有些蒼白。
耿老望着圍上來迎接他的周老等人,虛弱的開口問道:“那隻宣德爐最終拍了多少錢?”
周老等人面面相覷,相互望了一眼,他們知道耿老必定是掛念着這件事兒,可是卻不知道此時是否應該告訴他。
耿老揮了揮手,輕聲說道:“我有心理準備,我只是想知道這隻宣德爐的最終拍賣價格,也想知道這隻宣德爐落在了誰的手裡。”
周老拍了拍耿老的手臂,目光望向賀斌,輕輕點了點頭。
賀斌掏出電話打了出去,簡單詢問了兩句,不大的功夫掛斷電話,俯下身湊到耿老面前低聲說道:“耿老,這隻宣德爐經過九十二口競價,最終拍賣價是兩億三千八百八十萬,不過您放心,這隻宣德爐沒有流失到海外,是被長信集團的王總拍下了。”
耿老呼了一口大氣,閉上了眼睛。
別說是兩億三千八百八十萬,估計就是再減去一億,故宮博物院也不會拿出這麼多的資金來,不是沒錢,而是對這件國寶的重視程度根本就沒有提起來。
耿老被推走了,急救室門前的走廊上只剩下了唐豆和楊燈兩個人,泥雕木塑一般。
這時,又有幾名醫生風馳電掣的推着一名躺在病牀上滿身鮮血的病人從走廊盡頭跑過來,遠遠的就衝着唐豆和楊燈喊了起來:“讓開,快點讓開。”
唐豆和楊燈二人下意識的閃到了一旁靠牆站好,目送着那名病人被推進了搶救室。
在搶救室的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楊燈突然使勁的在唐豆胳膊上掐了一下。
唐豆一聲慘叫清醒過來,與楊燈四目相投。
“剛纔賀斌說拍了多少?”唐豆下意識的開口問道。
“兩億三千八百八十萬?”
“兩億三千八百八十萬!!!”
唐豆猛的抱起楊燈原地旋轉了起來,楊燈咯咯笑着使勁捶打着唐豆的肩膀,兩個人用這樣的方式宣泄着這種突如其來的幸福,完全忘記了這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