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呂不韋詢問唐豆,嬴政站起身,衝着呂不韋說道:“呂丞相,這位是我師父,你有什麼問題麼?”
“你師父?”呂不韋眼角抽搐了一下,他並不在意唐豆是誰,甚至不在意唐豆年紀輕輕就做了嬴政的師父,他在意的是嬴政跟他說話時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
呂不韋冷冷的掃了唐豆一眼,望着嬴政說道:“王子政,你師父姬昊不是已經被趙人斬殺了麼,你怎麼又冒出一個師父來?”
“你說什麼?你說姬先生被趙人斬殺了?”嬴政吃了一驚,向呂不韋走近兩步,盯着呂不韋吃驚的問道。
唐豆也皺了一下眉,他沒想到姬昊竟然被趙人給殺了,怪不得在以後的史書上再也看不到姬昊的名字呢,可是,這一次姬昊被殺恐怕是因爲他的緣故,若不是因爲他的出現,姬昊怎會活動了心思前往秦國,而且還幫自己吸引了趙人的注意,若非如此,恐怕他也不會身遭不測。
呂不韋望着嬴政說道:“怎麼,政王子還不知道?姬昊在兩個月前就被趙人在邯鄲通往咸陽的路上當場處決了,罪名是通敵。”
嬴政望向了唐豆,求懇的喊了一聲:“師父……”
姬昊對嬴政畢竟有着授業之恩,嬴政跟隨姬昊學習了幾年的蒙學,姬昊對他雖然說不上有多親近,但是感情也是有了一些。
唐豆知道嬴政喊自己是什麼意思,他苦笑着衝着嬴政說道:“政王子,姬兄被殺已經是兩個多月前的事情了……”
想要讓姬昊避免一死,那麼唐豆就得把時間倒流回兩個多月以前去,也就是說他們四個人還要重新再從趙國逃亡一次才行,說句心裡話,唐豆實在是不想再耽誤這麼長的時間,要知道這一路逃亡下來,有很多時間唐豆都是實打實的跟嬴政他們在一起度過的,一路上傳授了嬴政不少政治、軍事、經濟等方面的知識,唐豆可不想自己這兩個月的辛苦付諸東流。
這時,呂不韋不客氣的打斷了唐豆的話,他衝着嬴政說道:“政王子,你選擇授業恩師應該要選擇那些德才兼備,具有大才學的宿儒纔是,等回到咸陽之後,老臣幫政王子物色幾名享譽天下的大儒,由他們來傳授政王子學識。”
呂不韋的話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了,唐豆太年輕,根本沒資格做嬴政的師父。
呂不韋這也是舔犢情深,在心中已經認定嬴政就是他的親生兒子了,如此他纔敢越俎代庖,直接幫嬴政拿定了主意。
可是呂不韋沒有想到,他的話音剛落,嬴政已經衝着他怒道:“大膽,本王子要跟隨誰學本事,還要你來指手畫腳不成?”
瞬間,大殿之中靜得落針可聞。
滿朝上下,誰敢跟呂不韋如此說話?
就包括秦王異人,在跟呂不韋商議國事時也是客客氣氣的,何時斥責過呂不韋大膽?
可是,嬴政身爲王子,確實有資格呵斥呂不韋,更何況,剛纔確實也是呂不韋越俎代庖所致。
不過,朝中早有另一個聲音,有人傳言王子政其實是呂不韋的親生兒子,如果說王子政確實是呂不韋的親生兒子,那麼剛纔呂不韋以下犯上倒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呂不韋竟然被嬴政這一聲呵斥了個面紅耳赤,看樣子像是馬上就要發作的樣子。
趙姬也變了臉色,衝着嬴政嬌叱道:“政兒,怎可這樣跟呂丞相說話,趕快向呂丞相道歉。”
嬴政梗着脖子自然不會去向呂不韋道歉,現在他心中只有掏出小刀在呂不韋肚子上戳七八個透明窟窿的心思。
唐豆苦笑着搖了搖頭,這小嬴政年輕氣盛,實在是太沖動了,剛到秦國就跟呂不韋頂撞起來,那麼未來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
唐豆搖了搖頭,毫不猶豫的摸上了傳送戒指。
就算自己能打個圓場又能怎樣?呂不韋跟嬴政之間的裂痕已經生成,就算自己把這事圓滑過去,那麼他們之間的關係必定也不會這麼和諧了,與其這樣,還不如重新來過。
烏光一閃,唐豆消失在大殿之中,瞬間將呂不韋等人嚇了個目瞪口呆。
下一刻,唐豆又重新出現,只不過時光已經倒流回跟嬴政、李斯、王翦等人坐在那個房間議事的時候了。
唐豆咳嗽一聲,望着嬴政說道:“去給你娘開門,呂不韋前來迎接你們回咸陽了。”
“啊?”嬴政還沒從如何把王翦調到北疆戍邊的事情中反應過來,這時,趙姬敲門慌里慌張的跑了進來:“公子,呂丞相親自帶人前來迎接政兒回朝了。”
嬴政恍然大悟,急忙走上去扶住趙姬,低聲說道:“娘,師父已經知道了。”
“啊?”趙姬愣住了,自己剛剛得到消息馬上就跑來通知他們,唐豆又是怎麼知道的?
李斯王翦二人臉上同時露出了驚悚的表情,未卜先知,而且還這樣精準,那豈不是說,只要緊跟上仙的腳步,那就可以避過一切災禍?
唐豆站起身衝着幾人說道:“呂不韋大約還有一刻鐘纔到,你們聽我說……”
這一次,呂不韋和趙姬、嬴政的見面一片和諧,呂不韋一聲令下,馬上有人在這議事大殿中擺上了盛宴。
宴後,趙姬和嬴政邀請呂不韋單獨談了片刻,呂不韋滿面春風的走出來,吩咐跟隨而來的百官馬上準備車駕,即刻啓程返回咸陽。
只是在這一片和諧之中,再也沒有了唐豆的身影。
三日之後,呂不韋護送着趙姬和嬴政返回咸陽,秦王異人親自出宮相迎,趙姬撲入異人懷中痛不欲生。
嬴政請求異人派兵攻打趙國,以血質子之恥,同時也要爲授業恩師姬昊報仇雪恨。
異人也在趙國做過質子,他如何不理解嬴政所遭受到的恥辱,當時表示支持,可是在廷議的時候,卻被呂不韋以正跟魏國交兵,不宜再與趙國交兵爲理由擱置了下來。
爲了安撫嬴政,異人答應嬴政的請求,冊封李斯爲太傅,教授嬴政學習政法、刑名以及諸子百家等學問,對於這個任命,呂不韋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不過他又提議任命自己府中劍術好手葛竭同爲太傅,教授嬴政武技騎乘弓射,異人詢問過嬴政之後,應準。
本來異人是準備當庭宣佈立嬴政爲太子的,異人膝下兩子,長子就是嬴政,還有次子成蛟,賜號長安君,乃是楚妃所生,比嬴政小了一歲,本着立長不立幼的慣例,理應是立嬴政爲太子。
對於此事呂不韋自然是舉雙手贊成,可是此事卻遭到了趙國軍方几位老將的一致反對,聲稱秦王剛剛登基,此時立儲爲時過早,氣得呂不韋脣槍舌劍跟那幾位老將當場吵了起來,可是立儲之事卻也被就此暫時擱置了下來。
趙姬嬴政的迴歸,使得秦國內廷中的爭鬥愈發激烈了起來,外廷也形成了以支持立嬴政爲太子的呂不韋一派,和支持立長安君成蛟爲太子的軍中老將王齒一派。
不過對於此事,當事人嬴政卻一點也不慌亂,原因無他,是因爲唐豆說了,他是未來統一六國的秦始皇帝。
我既然早晚是秦始皇帝,這太子之位何需爭搶?就讓呂不韋和王齒他們去慢慢爭吧。
嬴政寫下一張黃綾,將分別包好的幾根頭髮放置在了黃綾之上,那包裹着頭髮的白絹上分別寫着異人、呂不韋和他自己的名字。
嬴政不知道師父跟他索要父王和呂不韋以及自己的頭髮有什麼作用,但是料定師父必定要用這些頭髮來施展什麼法術。
望着供案上鋪設的黃綾和黃綾上包裹頭髮的小包,嬴政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走出了別院,伸手帶上院門,衝着守衛在別院門口的四名侍衛命令道:“任何人未經我的允許不得進入此院,違令者,殺無赦。”
四名衛士肅容施禮,齊聲應是。
噔的一聲,別院內烏光一閃,唐豆出現在了供案前,他看到供案上擺放着的黃綾和那三個小包,先是把小包放到了一旁,拿起黃綾看了看,忍不住苦笑着罵了一句:臭小子。
黃綾上只寫着幾個字:師父,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