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豆和曲副市長一行人推門進入小拍賣廳,賀斌很自覺的比他們兩個人落後了半步,在這種時候,他可不想搶唐豆和曲副市長的風頭。
小拍賣廳裡已經黑壓壓的坐滿了人,卻明顯的形成了壁壘分明的兩派,一派自然是韓國人,一派則是跟過來看熱鬧的中國人,韓國人只有二百來人,中國人卻足足有四五百人,實在是中國的人口基數太龐大了,而且唐豆的這家店還是坐落在人口高度集中的黃浦市最繁華的鬧市區之一城隍廟附近。
小拍賣廳原本是按照容納五百人的標準設計的,如今一下子擠進來將近七百人,但是並沒有顯得有多麼擁擠,只是有些鬧哄哄的,還有一些人在一起大聲說笑,像是進入了一個電影放映前的電影院。
看到坐在另一方相對安靜的韓國人,唐豆也忍不住偷偷的在心裡嘆了口氣,國民素質提高不是一朝一夕的時間,也不是他能管的事。
這麼一會兒的時間,羅祥已經把拍賣臺重新佈置了一番,就跟電視上演的辯論賽一樣,在臺上斜對着擺了兩排桌椅,在中間位置還設置了一個主持臺,像模像樣的,跟打擂臺一樣。
唐豆等人的出現令小拍賣廳中安靜了一些,可是好景不長,很快中方‘閒人’代表團中就有人站起來衝着唐豆振臂高呼:“唐總,振我國威,別讓小棒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狠狠的削他們一頓。”
這個人的起鬨很快引起了連鎖反應,那些看熱鬧的閒人們愛國情懷開始爆棚,亂七八糟的喊聲混在了一起,甚至還有人喊出了******是中國的,******是世界的,聽的唐豆忍不住暗暗皺眉,他手上的戒指如果能夠攜帶生命體的話,他絕對有把這些喊的最起勁的人免費送到1937年的衝動。
張林帶着他手下的保安站出來維持秩序,羣情激奮的真僞憤青們這才逐漸的安靜了下來。
唐豆歉意的向韓國人所坐的一方點了點頭,掃過排列整齊的韓方二百餘人,目光落在了坐在韓方一側,卻又跟韓方這二百餘人若即若離的三個年輕人身上。
這三個人坐的有些奇怪,既沒有坐到中方,也沒有坐到韓方,如果他們想要保持中立的話似乎也應該坐的距離韓方人員遠一些纔是,如果說他們是韓方的人,可是明顯的他們三個人又脫離了韓方的隊列,僅保持了一個曖昧的距離,但是不細心觀察之下,很容易會讓人錯認爲他們應該是韓方的人。
也許沒有人留意到這個距離之間細微的差距,可是唐豆自從穿越古代跟那些古代的權貴們接觸以後,不知不覺已經養成了從細微之處觀察事情本源的習慣,這個細微的距離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看到唐豆注意到他們,那三個年輕人不約而同的衝着唐豆微微彎了一下腰點了點頭。
看到他們條件反射似的動作,唐豆嘴角露出了一絲譏笑,他已經大概猜出了這三個年輕人應該是哪國人。
唐豆轉過了頭,衝着曲副市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陪着曲副市長等人走到前排落座之後,他這才轉向韓方,望向了已經站立起來的崔哲浩笑着問道:“崔同學,不知道你想用什麼方式來解決你我之間認識上的分歧?”
崔哲浩早有準備,他盯着唐豆說道:“辯論。”
唐豆一笑說道:“其實用辯論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的時間沒有那麼空閒……”
唐豆的話還沒有說完,跟進來看熱鬧的那些國人們已經鬨笑了起來。
中國人說話向來語義豐富而含蓄,外國人只有那些對中國人語言習慣深有了解的人才會窺到一點皮毛,但是國人已經從唐豆的這一句話裡聽出了另一層意思,那就是我沒有那麼多閒工夫跟你在這扯淡。
唐豆頓住話頭,回頭望了一眼鬨笑的國人們,一言不發,臉上同樣也是木無表情。
唐豆是在用這種方法在傳達給國人們他的不滿。
遠來是客,就算在咱們自己的地頭上也不能欺負外地人不是麼?有事說事,沒事瞎起什麼哄?
曲副市長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但是這不是什麼正式的外事活動,而且他也怕跟進來看熱鬧的這些老百姓不買他這個副市長大人的面子。
剛纔古往今來還沒有開門的時候,這些看熱鬧的百姓中已經有不少人在大門口就跟那些示威的韓國人脣槍舌劍的辯戰了起來,如果當時不是有那麼多全副武裝的警察在壓陣,恐怕局面早就已經失控了。
如今曲副市長還是選擇了明哲保身,他如果站起來壓不住場子,無端端的被削了面子,臉上可不好看。
終於等到小拍賣廳裡安靜了下來,唐豆這才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轉向崔哲浩說道:“其實關於你我兩國之間的端午節並沒有什麼好爭執的地方,我們中國的端午節有許多習俗是你們的端午祭所沒有的,比如紀念屈原、插艾蒿、菖蒲、吃糉子、飲雄黃酒、戴荷包、五毒兜兜、拴五彩縷、划龍舟等等,這些習俗在你們韓國端午祭中並不存在。而你們江陵地區的端午祭,同樣也包含了祭祀、演戲、遊藝等內容,也是我們國家的端午節所沒有的。可以這樣說,我們的端午節和你們的端午祭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民俗,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都選擇在了端午這一天。”
賀斌不解的望着侃侃而談的唐豆,心中納悶。
這小子的話風怎麼轉向了,他怎麼在這承認起小棒子的端午祭來了?
崔哲浩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看來他爲了今天的辯論也下足了功夫,他笑着衝着唐豆說道:“我同意你的說法。不過我們的江陵端午祭是獲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承認的,被列入了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雖然你們中國的端午節也申遺成功,但是你們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的名字卻是龍舟節。所以,你們再使用端午這個特殊的名稱來稱呼你們的龍舟節就是不對的。”
唐豆心裡笑開了花,偷偷給自己點了一百個贊,他以爲還要費一番口舌才能把這小子引導到這個方面來,沒想到這小子還挺上路,自己剛說了兩句他們愛聽的話,他自己就乖乖的把臉伸了過來,好像自己要是不打他一巴掌,他自己都會過意不去一樣。
唐豆哈哈一笑,望着崔哲浩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以後端午這個名詞只能歸你們韓國人使用了?”
崔哲浩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當然,我們的端午祭是受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承認的,迄今爲止已經有一千二百年的歷史,你們中國的端午節是仿效我們韓國的端午祭而形成的。”
跟進來看熱鬧的人中終於有小憤青忍不住了,崔哲浩的話剛一落地,中方几百人中就有不少人開始罵了起來,更有幾個人站了起來,其中一個義憤填膺的指着崔哲浩罵道:“放你孃的屁,中國的端午節從屈原投江之後就已經存在了,到現在已經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你們小棒子才一千多年過端午祭的歷史就敢跑到老祖宗這兒來叫囂,你他孃的腦子裡裝的是什麼翔?我們中國人的習俗是你們小棒子說改就能改的?”
還有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憤青也站了起來,衝着崔哲浩問道:“你們韓國人都跟廁所叫化妝室,據我瞭解你們對廁所的這個別稱不過纔有不足百年的歷史而已。可是在我們中國唐代以前,廁所就曾經使用過化妝室這個別稱,要是按照你的理論,是不是以後你們韓國的廁所都應該改名叫食堂了?那樣你們韓國人再去廁所,就應該說是去食堂纔對?”
中國一方的幾百個人被這個年輕人的陰損逗得鬨堂大笑了起來,一時之間將正在對話的唐豆和崔哲浩也給打斷了。
這一次,面對着國人們的真僞憤怒,唐豆卻沒有再表示什麼,他知道自己也管不了這些老百姓,他只是擡起雙手衝着羣情激奮的那些國人把手向下壓了壓,至於那些人聽不聽他的,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唐豆轉向崔哲浩,微笑着說道:“剛纔我就說過了,我的時間很忙,沒有辦法跟你在這裡做什麼辯論。而現在現場的情形估計你也已經看到了,也不太適合做什麼辯論。這樣吧,我這裡有一件物證,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只要你們能夠找到證據推翻我這個物證,我可以在這裡向你保證,我會馬上令人拆除掉那面民俗牆,並且我會以古往今來公司以及我個人的名義登報向你以及韓國百姓鄭重道歉,你看怎麼樣?”
我靠,這小子老奸巨猾呀。
賀斌看了一眼被自己捧在懷裡的那個用血龍木做成的畫匣,終於明白了唐豆爲什麼要轉這麼一個彎,把話題引導到端午祭祀活動是中國還是韓國率先使用的這個問題上來。
崔哲浩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面對着他邀請來的以及自己聞訊趕來的那些記者的閃光燈,他不得不答應唐豆提出的看似非常寬宏大量的條件。
唐豆衝着早就在門口等候的幾名員工揮了一下手,那幾名員工急忙拖着拖車上的展櫃走了進來。
展櫃被安放在拍賣臺正中央,人們都翹起腦袋向展櫃中張望,卻是空空如也,不由得紛紛猜測唐豆要展示給韓國人什麼物證。
唐豆叫過張林吩咐了一聲,張林急忙帶着幾個保安搬來了一套隔離欄,在展櫃兩米的距離上圍了一圈。
見展櫃佈置好了,唐豆微笑着衝着賀斌問道:“斌哥,是你來還是我來?”
“得,還是你來吧。”賀斌割肉一般將已經捂熱的血龍木書畫匣遞給了唐豆。
唐豆一笑,將書畫匣遞給了一旁的羅祥:“這裡面裝的是曹操親筆書寫的《端午祭》,你去把它陳列在展櫃中吧。”
剛剛接過書畫匣的羅祥手一抖,望着唐豆結結巴巴的問道:“唐總,您是說,這裡面放着的是曹操的真跡?”
唐豆笑着點了點頭,轉身和賀斌一起走向曲副市長,坐到了曲副市長身邊。
曲副市長好奇的衝着唐豆問道:“唐總,不知道你展示給大家的是一件什麼物證?”
唐豆一笑說道:“是曹操手書的一幅《端午祭》。”
很顯然,曲副市長對於古玩並沒有什麼研究,甚至他都不知道曹操的紙質墨寶根本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絕品,他只是衝着唐豆笑着點了點頭:“曹操是東漢末年的梟雄,從他那個年代到現在已經有一千七百多年的歷史了,而且他手書的又是一幅《端午祭》,估計韓國人這一次恐怕是無話可說了。”
賀斌看起來跟曲副市長比較熟悉,他呵呵笑着望着曲副市長問道:“曲市長,你猜這幅曹操親筆書寫的《端午祭》可以賣多少錢?”
曲副市長此時的心情已經輕鬆了不少,聽到賀斌有些顯擺的詢問倒是也挺直接,呵呵一笑,很乾脆的衝着賀斌說道:“在你們兩位專家面前我可不敢露醜,實話實說,對古玩我一竅不通,如果讓我猜能賣多少錢的話我還真猜不出來。”
賀斌嘿嘿一笑,衝着曲副市長伸出了五根手指頭:“我估價,這件寶貝最少也不會低於五億。”
“五、五億?!”曲副市長吃了一驚,還好足夠鎮定沒有出溜到地上,可是他臉上的顏色可就變得豐富多彩了。
賀斌呵呵一笑拍了拍曲副市長的胳膊:“曲市長,這一件可是曹操除了袞雪那兩個字以外唯一存世的墨寶,以曹操在中國歷史上的名氣,五億也只是保守的估計,如果我要是把中國所有的富豪都集中到一個拍賣會上,估計曹操這幅墨寶得賣出一個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天價。”
曲副市長的手情不自禁的微微顫抖了起來。
五億就已經是他所不敢想象的了,那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天價會有多少?十億?二十億?還是更多?
現在,就連曲副市長都想親眼目睹一番這價值連城的曹操墨寶了。
曲副市長探頭向正在拍賣臺上親手佈置展櫃的羅祥望去。
現在在展櫃外面不僅多出了那一圈護欄,張林還親自帶領着十幾名保安在護欄裡面圍成了一圈,看這慎重的架勢,也知道唐豆即將展示給大家的這件物證必定是價值不菲。
看到羅祥蹲在展櫃前戴上手套開始佈置展櫃,小拍賣廳裡幾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不由自主的涌向拍賣臺方向,如果不是張林他們這些保安早有準備的話,恐怕早就有人迫不及待衝到展櫃前先睹爲快了。
展櫃旁,羅祥小心翼翼的將那幅曹操手書的《端午祭》從血龍木匣中拿出來,忍不住自己先從頭到尾欣賞了一番,這才小心翼翼的將那個畫軸陳列在展櫃之中,細心的調整着陳列角度和輔助燈光,那小心的程度甚至比對待初生嬰兒還要溫柔。
羅祥把自己緊張出了一身大汗,調整完畢,最後連那個價值不菲的血龍木書畫匣也被他陳列在橫軸一側,從側面襯托出了這幅祭文的不俗。
都陳列好之後,羅祥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這纔將展櫃的防彈玻璃護罩降下來鎖好,站起身,衝着望過來的唐豆點了點頭。
唐豆一笑衝着曲副市長說道:“曲市長要不要欣賞一下這幅曹操的真跡?”
廢話,當然要了,來一趟這裡,怎麼着也得看看價值最少五個億的那張紙到底長的是什麼樣子。
不過曲副市長心裡雖然想的是五個億,但是口中說出的卻是欣賞書法。
唐豆心知肚明,笑着陪同曲副市長走向展櫃,在路過崔哲浩的時候,唐豆站住腳步衝着崔哲浩笑了一下:“崔同學,你稍等一下,下一個輪到你去欣賞。當然,對於你我會給予特權的,你可以邀請你認爲對中國古玩有鑑賞能力的專家一同前來,也可以請一些專門檢測機構對這件物證進行鑑定,但是請你記住,我給你的時間只有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我希望你能對今天的事情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說罷,唐豆不再去看崔哲浩,他衝着曲副市長笑了一下,陪同着曲副市長徑直向展櫃走去。
崔哲浩的鼻尖上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唐豆說得越自信,崔哲浩的心裡越沒底,他甚至已經開始後悔自己鬧了這麼一出了。
唐豆帶着曲副市長一行走到展櫃旁,自己則把位置讓了出來。
一旁的賀斌伸手捅了唐豆腰眼一下,嘿嘿笑着說道:“小子,你行呀,三兩句話就把小棒子帶到你設計好的道上來了。對了,這事兒你想怎麼收尾?”
唐豆一笑,回頭望了護欄外的崔哲浩一眼,無所謂的說道:“看他們是什麼態度吧,他們如果想折騰,那也由着他們。”
“靠”,賀斌伸手摟住唐豆的肩膀,低聲說道:“你小子底氣十足呀,跟哥哥說,你小子是不是還有什麼底牌沒拿出來?”
唐豆呵呵一笑:“斌哥,你想多了。”
“我去,還真有。”深知唐豆的賀斌眼睛變得賊亮賊亮的:“好弟弟,跟哥說說,你還有什麼底牌沒拿出來?嘿嘿,主要是有什麼好東西可以交給我。”
唐豆無語的搖了搖頭,他要是想找什麼底牌的話並非一件難事,他只不過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得太大,不過崔哲浩要是還不死心的話,他也不介意把這件事兒捅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