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眼摸索了足足有半個小時,時而皺眉,時而舒展。
“這個玉枕應該是用整玉雕琢而成,我沒有摸出絲毫拼接的痕跡,這一點我看不太好,等一下你們幾個仔細看一下。”
“枕面雕琢九龍圖騰,兩個立面也是以龍紋爲主體,底琢贔屓,左右兩廂各雕琢九隻蝙蝠,按照雕琢內容來看,此枕應該是御用之物。”
“按照雕琢手法來看,也確實是漢八刀的雕琢手法,浮雕與鏤空相結合,線條簡單粗獷,鋒芒有利,比之秦代的雕刻手法顯得圓潤了一些。不過這枕面九龍圖騰的雕刻手法與其他五面的雕刻手法有着些許的差別,按這小子說的,這個玉枕是劉賀在位時未完工的作品,是劉賀後來又另找玉匠雕琢完成的,這個說法倒是有些可信。且不說這物件是否是劉賀傳下來的,僅從雕工來看,這物件確實是出自於兩個匠人之手。”
楊一眼雙手將玉枕捧到耳邊,眉梢微微一挑,臉上顯出一絲驚容,耳朵也整個的貼到了玉枕上,緩慢的調整着角度。
許久之後,楊一眼的眉頭舒展開,呵呵一笑,終於將手中的玉枕交給了周老。
楊一眼點了點頭,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菸袋鍋裝好點燃,美美的抽了一口,嘴角含笑的說道:“這物件不錯。”
看楊一眼那滿足的樣子就知道這物件何止是不錯,他所說的不錯,最少也有資格列入國寶範疇之內了。
周老首先肯定了這是一整塊崑崙玉雕琢而成,而且玉質晶瑩剔透,沒有絲毫的雜誌,很顯然,這雕琢玉枕的整塊崑崙玉都是精品玉髓。
看鏤空處,最大處也不過花生米大小,由此也可想象出當初掏空玉枕時,這其中有多少美玉被掏成了碎玉。
“敗家呀,這麼大一塊整玉竟然只是雕琢成一個玉枕,而且還是六面鏤空的,最少要糟蹋了一半以上的美玉。”周老痛心疾首地說道。
楊一眼等到三老分別賞玩過玉枕之後,把菸袋鍋在自己的鞋底上磕了磕,唐豆這才注意到自己岳父老子的腳邊早已是一片菸灰。
幸虧常威豪華裝修的這間辦公室待客區不是使用的地毯啥的鋪設的地板,不然再豪華的裝修也得被自己岳父老子給糟蹋了。
楊一眼收起菸袋鍋,衝着三老非常欠抽的嘿嘿一笑:“這個玉枕你們三個就沒有看出點別的來?”
周老輕輕的咳嗽了起來,有了上次畫中畫的教訓,周老在過手玩意的時候已經是加倍細心了,沒想到這老東西此時如此詢問,難道是這個玉枕還另有玄機?
三老猛地想起楊一眼剛纔把玉枕放到耳邊時,臉上表情細微的變化,猛然驚醒,幾隻手同時伸向剛剛放下的玉枕。
楊一眼目不能視,鑑賞古玩除了用手觸摸之外,只能用鼻子耳朵嘴巴來輔助,所以剛纔三老也沒有太在意楊一眼聽玉枕的動作,可是此時想來,楊一眼若非聽出點什麼來,又豈會有此一問。
秦彥培在周老和耿老的謙讓下首先捧起了玉枕,將玉枕湊到了自己的耳邊,緩慢調整着角度,片刻之後,臉上現出了驚容。
“妙,果然是妙。”秦彥培一臉震驚的說道。
楊一眼哈哈的笑了起來,衝着一旁的唐豆吩咐道:“小子,去找一把扇子來。”
“哎”,唐豆飛奔出辦公室,他不知道外公在玉枕中聽出了什麼,但是他知道岳父老子讓他找扇子必定是有着深意。
走出辦公室,唐豆正看到羅祥站在辦公區跟一個員工說什麼,他急忙快步走過去,未到近前就已經開口問道:“羅店,店裡哪兒有扇子。”
羅祥眨了眨眼:“唐總是問店裡賣的那些古玩摺扇,還是要隨便找一把扇風的扇子?”
“隨便來一把就好。”唐豆說道。
羅祥咧了咧嘴:“您要是找古玩摺扇咱們店裡倒有的是,隨便來一把恐怕還真不太好找。”
這家店全現代化的辦公環境,那兒還用得上扇子這麼復古的東西。
“那就幫我去找一把古董扇來吧。”唐豆無語的說道。
當唐豆拿着一把鄭板橋手繪的摺扇返回辦公室的時候,耿老正躺在辦公室地板上枕着那個玉枕,周老蹲在一旁拿着幾張報紙爲他扇風,而秦彥培也毫無形象的坐在耿老身邊的地板上,笑呵呵的望着耿老問道:“怎麼樣老耿,聽到什麼沒有?”
“妙不可言。”耿老陶醉的享受着周老的‘伺候’,開玩笑的說道:“老院長要是再能幫我捶捶腿那可就更完美了。”
秦彥培哈哈笑着在耿老的腿上捶了兩下,耿老撲棱坐了起來抓住了秦彥培的手,一臉驚恐狀:“這如何敢當,老院長,奴才伺候你躺下休息一下。”
秦彥培哈哈笑着給了耿老一拳:“你這個老東西,越老越不着調。”
不過秦彥培卻也是毫不客氣的在耿老剛纔躺過的地方躺了下來,把自己的頭小心翼翼的枕到了玉枕上,正好看到傻乎乎走進來的唐豆,笑着招手道:“豆子過來扇風。”
‘哦’,唐豆快步走過去,蹲在秦彥培頭前,取代了周老,打開手中的摺扇呼哧呼哧扇了起來。
看清唐豆手中的摺扇,周老笑着罵了起來:“臭小子,拿着鄭板橋手繪的摺扇扇風,我是該罵你呢,還是該揍你小子一頓。”
唐豆呲牙一笑,他店中的古玩要是排一個最容易獲得排行榜的話,恐怕揚州八怪鄭板橋的作品得位列三甲之列。
鄭燮,字克柔,號板橋,江蘇興化人,生於1693年,卒於1765年,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進士。客居揚州,以賣畫爲生。爲揚州八怪之一,其詩、書、畫世稱三絕,擅長畫蘭竹。
想一下,鄭板橋本來就是靠賣畫爲生的,唐豆想要得到鄭板橋的字畫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唐豆童鞋現在關心的不是鄭板橋的字畫,而是幾位老爺子在這個玉枕中聽到了什麼,爲什麼一個個都露出如此陶醉的樣子,他恨不得馬上自己就取而代之,也躺到那個玉枕上傾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