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衆人意興闌珊的時候,唐豆突然伸手把漆盒中那個九龍紋元寶壺拿到手中,若有所思的咦了一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唐豆望向周老,沉吟着說道:“師父,我好像在哪兒看到過一個壺蓋,似乎跟這個壺很匹配。”
唐豆的一句話令三個老頭撲棱一下都坐直了身體,周老更是神情激動,他伸手抓住了唐豆的胳膊,焦急的問道:“你在哪兒看到的壺蓋?”
唐豆愁眉苦臉的想了半天,無奈的搖了搖頭,望着焦急的三個老頭尤其是周老沮喪地說道:“一時之間還真想不起來了,應該是上回跟燈一起逛黃浦古玩店的時候看到的,具體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怎麼能想不起來?你小子給我好好的想,從頭到尾的想。”周老發飆了。
唐豆咧了咧嘴,衝着周老說道:“師父,要不您給我提個醒,您當初買到這個壺時的那條弄堂叫什麼弄堂,在什麼地方,我可以根據位置好好想想那附近的古玩店。”
“1966年9月26日,就在閘北天主教堂後門的進步弄,想起來了沒有,是不是在那附近的古玩店看到的?”
得,這一回連時間都省得問了,看來周老對這件事情是刻骨銘心呀。
唐豆裝模作樣的想了半天,把三個老頭急得險些沒有揪着他耳朵讓他頂着牆去想。
最後唐豆愁眉苦臉可憐巴巴的望着三個老頭一臉的苦相:“師父,你甭逼我了,您越逼我,我腦子越亂。”
一旁的楊燈給唐豆提醒:“當初咱媽住院的時候咱們根本就沒到閘北天主教堂那一塊去過,你是不是在別的地方看到的?”
唐豆點了點頭,壞笑着說道:“也許吧。”
看到唐豆的壞笑,楊燈猛地想起自己剛纔不假思索的說出了‘咱媽’這個曖昧的稱呼,忍不住俏臉一紅,使勁的掐了唐豆一下。
一直到晚飯結束,三個老頭也沒忘了對唐豆童鞋的審問加提醒,險些沒把唐豆童鞋給整崩潰了。
不過也有好處,就是唐豆將周老當年買那個壺的經歷全都搞清楚了,甚至還忽悠着周老繪製了一幅當年閘北天主教堂附近的交通圖。
總算是熬過去了,唐豆被周老和楊一眼聯手訓斥了一頓,命令他晚上躺在牀上好好想想,這才饒過了唐豆。
唐豆返回自己的臥室,關上門洗白白關燈躺在牀上數着時針嘀嗒,他知道楊燈昨天晚上剛被老媽抓了一個現行,而且今天一家人又正式爲他們確定了婚期,今晚楊燈肯定是不會再來了。
凌晨一點,唐豆撲棱一下坐起來,噔的一下穿越到遠古時期,沒做任何停留,又瞬間穿越到了空中別墅,打開衣櫥,找出一身已經經過做舊處理,六七十年代最流行的綠軍裝穿上,光着腳蹬上一雙解放鞋,肩膀背上一個軍用挎包,從保險櫃裡抓了一把大團結塞進軍挎,對着鏡子照了照,活脫脫一個六七十年代的普通小青年。
唐豆想了想,又找出來一個大口罩戴到了嘴上,他是擔心萬一跟年輕時的周老打了照面,周老會對自己留下印象。
看到自己的扮相沒有什麼漏洞之後,唐豆噔的一下直接穿越到了1966年閘北天主教堂附近,沒有絲毫猶豫,按圖索驥直奔進步弄。
弄堂裡鬼影曈曈,不時會有微弱的手電光亮起。
唐豆的到來引起了弄堂裡一些人的注意,不過他們見到唐豆只是一個人也沒有太在意。
在這個年代投機倒把可是重罪,在鬼市裡混的人,無論是買的還是賣的都是隨時提着一顆心,稍微有些風吹草動馬上就會一鬨而散。
黑暗之中,唐豆見到鬼市中那些人,忍不住笑了。
這些人每一個都跟他一樣,都是用一個大口罩遮擋了半邊臉,而且大多數人腦袋上還都扣上了一個帽子,黑乎乎的,只剩下兩隻眼睛了,就算是兩個熟人面對面站在一起恐怕都認不出對方。
想想也是,甭管是買的還是賣的,這些人到了白天搖身一變就是另一個身份,搞不好這裡面還有不少人是國家幹部,在鬼市上廝混,除了個人愛好之外,恐怕有很多人也是抱了倒買倒賣掙一點嚼巴的意思,畢竟這個年代人人都是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一兩個月見不到一點葷腥也是正常的事情。
在弄堂中間有一盞昏暗的路燈,路燈下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那些逛鬼市的人都特意避開這盞路燈,躲到了燈影暗處。
唐豆知道師父和那個賣壺的老頭約的就是在這裡交易,他特意留意了一下燈影暗處,陰影之中,果然有一個上了些年紀的老頭躲在暗處,看他懷裡揣的鼓鼓囊囊的樣子,應該就是那個裝着九龍紋元寶壺的漆盒了。
唐豆見師父還沒有來,微微一笑,向跟前牆邊靠牆站着的一個青年人靠了過去。
這年頭的鬼市可不跟現在的鬼市一樣,那些撂包袱的大張旗鼓的把自己的玩意都擺在包袱皮上任人挑選。這年頭鬼市倒買倒賣那可是重罪,買的賣的隨時都準備着撒丫子跑路,買賣的東西自然都在身上藏着,想要看物件那得靠嘴來問。
唐豆剛靠近那個年輕人,年輕人已經壓低着嗓子開口問上了:“兄弟,是買呀還是賣呀?”
唐豆一笑湊過去,跟那個年輕人一樣靠在了牆上,眼睛瞄着不遠處燈影裡的那個老頭,衝着年輕人同樣神秘兮兮的說道:“買,兄弟有什麼好物件拿出來嘍嘍。”
年輕人一笑說道:“兄弟,那你怎麼也得先說出個路數來吧,你是要古玩玉器名人字畫還是要歐米茄大羅馬,自行車票縫紉機票哥哥這兒也有。”
唐豆一笑說道:“票證不要,歐米伽大羅馬沒興趣,只要古董,只要價錢合適兄弟全收。”
“嗬,兄弟,你這口氣可是有點大呀?”
唐豆笑着把自己的挎包蓋掀開,低聲說道:“扒縫的,賺個零頭。”
扒縫是行裡的老話,意思就跟鋼鏰原先乾的搭橋差不多,不過扒縫是要把東西先買到自己手裡再賣出去,風險比搭橋大得多,考究的是眼力,利潤要比搭橋的成三破二要高得多,不過要是打眼買了假物件砸在自己手裡賠的也更多,眼力稍差的人輕易不敢做扒縫的生意。
那個年輕人飛快的用手電往唐豆的挎包裡照了一下,見到挎包裡一大堆大團結,眼睛登時就亮了起來。
不過那個年輕人還是比較謹慎,他用手電的餘光飛快的掃了唐豆一下,笑道:“兄弟,眼生的很呀。”
唐豆呲笑道:“黃浦市這麼大所有人你都認得過來?有玩意就拿出來,沒玩意別墨跡。”
“有錢就是牛逼。”年輕人給唐豆挑了一下大拇指,伸手扯開自己的衣襟,衝着唐豆說道:“兄弟,自己看吧,我也不瞞你,哥哥這就一幅王羲之的《蘭亭序》和一個王炳榮的雕瓷鼻菸壺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後仿的。”
擦,這哥們倒實在。
不過在古玩行中越實在的話水分越大,這哥們一上來先把自己老底透了,搞不齊他說的那兩個物件也真不到哪兒去。
唐豆聽到年輕人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衝着年輕人說道:“兄弟,王羲之的《蘭亭序》你留着自己玩吧,甭說看的好看不好,那玩意我也買不起,你還是把王炳榮那個鼻菸壺給我看看吧。”
年輕人衝着唐豆挑了一下大拇指,從衣服內襟中摸出一個鼻菸壺遞給了唐豆。
正在這時,一個人抱着一個提包從弄堂的那一頭鬼鬼祟祟的走了進來,雖然帽檐壓得低低的,可是看着那瘦削的身影,唐豆還是馬上涌出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師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