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生意,做不得啊!”
施世綸震驚完後,便一臉嚴肅的對賈環叮囑道。
在他眼裡,賈環畢竟還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而已,考慮事情恐怕沒有那麼周全。
而他作爲長者、長輩,應該給他講清楚。
對於這樣的長輩,賈環從來都是恭敬有加的,他笑道:“沒事伯伯,侄兒已經將九成份子都送給了太上皇,就留了一成,不會真攢下一座金山銀海的。”
施世綸聞言鬆了口氣,然後看着賈環連連點頭,道:“好,好啊,我先頭聽說了你的一些事,還不大信,和鎮國公府的牛繼宗談過幾次,也以爲他誇大其詞,只是看在先榮國的面上,褒讚過多。如今看來,你確實不凡。只是,你要記住,一定要走正道,唯有正大,方能光明。”
……
“呵呵,什麼叫祖宗餘蔭,無外乎此。”
又被不厭其煩的施世綸教導了大半個時辰後,賈環才領了個支船的對牌,暈暈乎乎的和韓家三兄弟出來了,翻身上馬,勒繮騎行後,苦笑道。
韓讓笑道:“環哥兒,也是你自己上進有能爲,值得他們教導纔會如此。否則的話,你真當這些軍中巨頭們閒的沒事做?同是榮國子孫,先前怎麼不見他們去教導你府上的大哥二哥們?”
賈環搖頭笑道:“這世上肯上進有能力的人不知凡幾,但最終大多數人的格局都十分有限。我們必須要認清這一點,定位好自己的位置,才能時刻保持謙虛求進的心態,不會因此而沾沾自喜,進而驕妄自大。這不是大而化之唬人的話,而是我們必須要做到的。”
韓家三兄弟聞言後,都笑了,韓大道:“先前我們還擔心你年紀太小,又有那麼多大人物愛護着寵溺着。會讓你飄飄然自大起來。現在看來,卻是我們多慮了。”
賈環哈哈大笑道:“也沒多慮,無非是在和自己的心做鬥爭罷了。我雖說的好聽,但我又不是聖人。哪裡就能說到便能做到?還是需要哥哥們的監督提醒。”
韓三癟嘴道:“環哥兒,你雖然年紀比我們小,可我總覺得你心智比我們還要成熟,哪裡還用我們監督你?”
賈環笑道:“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哦對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亦有一得。”
“臭小子,討打!”
“哈哈哈!”
“駕!!”
……
灞河位於神京城東,爲環繞神京的八水之一。
早有靖海侯府下人引着賈環一行人,前往碼頭處,指認靖海侯府福船位置。
靖海侯府爲將門,上下行駛的爲軍令,門中對牌猶如虎符一般。
賈環將虎符遞上後,留在船上的二十多水手船工方列陣,恭迎賈環等人上船。
上下皆不苟言笑,規矩森嚴。
福船。在明代原指的是海船。
鄭和下西洋時乘坐的寶船,原型就是大福船的一種,具有當時世界最先進的水密隔艙技術。
不過,大秦時代的福船與前朝又有了些變化。
海船依舊是舊時福船模樣,但內河船卻不同。
海船船體下尖上寬,重心在上部寬闊處,所以能抗的住巨浪和海風。
而內河船通常是樓船,或爲載物,或爲載人,因此上下皆寬。並且常起高樓,重心不穩,若在海上,通常一個大風大浪就要翻船。
但如今內河船同樣採取水密隔艙技術。船體兩側除卻槳輪外,還有兩扇蓄力帶動的轉輪。
再輔以風帆之力,故內河福船之速,要遠甚於普通的樓船。
但尋常商人或者豪門卻不能擅自建造內河福船,因爲福船屬於戰船。
靖海侯府的這艘福船並不算太大,前後長度大概在八十多步左右。
樓高三層。除卻水手船工之外,還可載人六十。
大致瀏覽了一圈後,賈環比較滿意的點點頭,雖然陳設簡單粗獷,但並不粗糙。
總之,非常結實實用。
而且,船體兩側和船樓隱秘角,都有非常隱蔽的弓弩射擊口……
“劉管事,不知我何時能夠接手這艘船?我還要往上安置一些東西,一些貨物和我的親兵也要提前上船。”
賈環看着福船上的中年管事,問道。
這位滿臉疤痕,一隻眼睛處只剩下一個黑疤的男子,看着賈環道:“爵爺,從卑下覈實完對牌起,這艘船就已經在爵爺的指揮下了。不過,卑下有一事想說。”
賈環看着這位渾身透出彪炳氣息的漢子,沒有像以往那樣胡亂開玩笑,因爲他知道,此人身上的傷疤,百分百都是爲國征戰而留下的。
他沉聲道:“你是船上的行家,我雖然沒經過大事,但也知道,凡事最忌諱的,就是外行插手內行。除了內眷之外,上了船後,若遇到情況,你說的算。”
獨眼龍男子聞言,一隻眼中閃過一抹激賞,他拱手道:“卑下不敢!這裡是大秦內河,不是海外,所以多半不會出現什麼意外。當然,如果爵爺信得過我劉舵,某縱然拼卻性命,也不會辜負爵爺的信任。”
賈環哈哈笑道:“嚴重了……你剛要說的是什麼事?”
劉舵道:“其實就是此事,船上自有親兵家將安置的位置。卑下方纔注意,爵爺似乎已經留意到了一些射擊點。除卻這些外,其實還有一些。雖然在內河上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岔子,但我家將主曾說過,將門中人,從來不將希望放在僥倖上,所以卑下希望……”
賈環明白:“你不用說了,親兵上船後,由你安排就是。正好,我的親兵多是弓箭手。”
劉舵聞言後,一張刀疤臉上浮現出一抹短暫的笑容,應了聲。
賈環又環視了圈,而後問道:“明日出發,什麼時候能到揚州?”
劉舵道:“我們從灞水出發,而後入渭河,再經渭水入黃河,而後經大運河入揚州。因爲我們的船是福船,速度遠快於普通貨船,所以最多半月即可到達。”
賈環沉吟了陣,道:“我們還要在金陵停靠一日。”
劉舵道:“那也無妨,可以先入秦淮,在金陵靠一夜後,再入揚州古河。”
賈環想了想,笑道:“還真多虧了當年隋煬帝挖通一條大運河,把黃淮兩河勾連,不然我們可就要繞原路了。”
劉舵點點頭,看着賈環的眼神越發有好感了,顯然,他沒想到賈環能對水路也有了解,道:“是。”
賈環點點頭,道:“若沒其他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之後就會有人和貨物上船,麻煩你們了。”
劉舵沉聲道:“卑下職責所在,不敢稱煩。”
賈環笑了笑,又打量了他一眼後,便和韓家兄弟下船了。
“這個人是個高手。”
再次翻身上馬往回走時,韓大忽然開口道。
韓讓也點頭道:“至少六品。”
韓三嘖嘖了聲,忽然笑道:“這忠靖侯,看樣子還真不是迂腐的人。我就說嘛,守着那座銀海,隨便撈一網都是銀子……”
韓大瞪了他一眼,道:“人家自己都說了,他不是迂腐不知變通之人。只要沒有將銀錢耽於享樂,如何用不得?”
韓三訕訕一笑,而後轉移話題道:“環哥兒,都說姑蘇揚州是世間第一等繁華之處,咱們這次去,有機會逛逛不?”
賈環哈哈笑道:“自然少不得要去開開眼界,好回來跟奔哥兒他們吹噓吹噓。”
韓三性子活躍一點,看着賈環忽然賊眉一笑,道:“環哥兒,我還聽說金陵城外秦淮河,還有揚州城外的小秦淮河和瘦西湖上,畫舫遍佈,都是花船,嘿嘿,咱們也有機會見識一番?”
賈環面色古怪的看着他,朝他使了個眼色,韓三領悟後,果斷頭也不回的向後加鞭一催,促着馬匹猛然朝前一躍。
這纔將將的,避開了身後呼嘯的馬鞭聲。
勒住馬匹轉過身,韓三一臉冤屈的看着鐵青着臉的韓大和麪色不悅的韓讓,以及幸災樂禍的賈環。
他委屈道:“我就說去看看,又不是真上去……”
“還敢放屁!”
韓大是真的有些火了。
韓讓也沉聲道:“我們知道你只是好奇,可這些東西連好奇的心都生不得。你有了這個心,就會想着真去見識。裡面有什麼你難道真不清楚麼?老三,你要注意了。尋常人去了那裡頂多就是壞了名聲,可從武之人根骨不壯前就去那裡,毀的就是根本。”
韓三垂頭喪氣的點點頭,道:“我錯了。我就是看環哥兒左一個小妾右一個小妾的往家裡領,才忍不住好奇的……”
“我艹!”
賈環笑罵道:“三哥,你忒不地道,爲了脫身把我往下拉……不過你是白費心思了,大哥二哥肯定相信小弟的自制力的。咱們將來是真要上疆場的人,我可不會自己把自己給坑了。”
韓三鄙夷的撇撇嘴,明顯不信這話。
賈環見韓大和韓讓兩人有開口勸他的意思,頓時頭大,連忙指着天色道:“看,飄雪花了!咱們快回去吧,還有正事要辦呢。”
說罷,揚起馬鞭抽在馬臀上,大笑着躥行出去。
韓家三兄弟見狀笑罵一聲,卻不敢耽擱,連忙催馬而行跟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