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邊擦拭槍身,洗滌了一遍又一遍,可卻讓墨翟的心沉了一圈又一圈。今日,是生是死,是輸是贏,只能奮力一搏。
可自打十四年前,他便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唯一放不下的,便只有影瑤了。
這個世上他唯一在乎的,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色彩,他不可能讓她的人生染上污點。
打開房門,影瑤在牀上睡得香甜。他淺淺一笑,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我答應過你,會與你同進同退,可我的心卻不允許我這麼做,它告訴我這是錯的。我在昨晚的紅酒裡下了藥,等你醒來了,一切都過去了。
瑤瑤,我欠你的,今生若無機會,來生必將償還。
退出房門,墨翟披上那件黑色風衣,把手槍別入腰間,一臉凝重地出了別墅。
他熟門熟路的來到寒居閣前,用準備了三年的**迷暈了守門人,然後跨過一個又一個身體,站在了寒居閣最頂層的密室門前。
手裡緊握着密室的鑰匙,墨翟深吸一口氣,把鑰匙插入鎖眼裡,“轟——”的一聲門應聲而開。
密室不大,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四方柱臺,上面放着一個青銅盒,而裡面便是一把明晃晃的金鑰匙。
一定是它!
墨翟瞳孔瞬間放大,想都沒想就直接衝了過去,這是他朝思暮想想得到的東西。只要拿到了,他就可以和所戀之人永久不分開了。
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瑤瑤,等我。
但離柱臺又有三步遠時,墨翟停下了腳步,斂眉屏氣凝神。
不,不對——這不可能放在這麼輕而易舉就能拿得到的地方!
正想着,耳邊生起涼風,幾支利劍從右側的牆壁上發射而出,直衝命脈。幸虧墨翟身手敏捷,反應迅速,一個側身躲過機關利劍,深深地插入左側的牆上,刺出幾道裂縫。
步伐還未落穩,在一個黑暗之處響起幾聲掌聲,一個低沉的聲音輕笑着,發出諷刺般的蔑聲:“墨公子果真深藏不露,這麼多年居然都沒有察覺,當真是佩服。不過隱藏多年在此刻卻要功虧一簣,當真是可惜。”
原來他早就知道,墨翟輕笑着,他還是太心急,入了敵人的圈套,早已是甕中之鱉,還在等什麼。
“你,是如何知曉的?”墨翟閉幕問道。
“就在我的手下稟報,風影瑤騙取密門鑰匙的時候。”雪嶺抽出別在腰間的槍,對準墨翟,問道:“還有什麼遺言嗎?”
除了風影瑤,他無父無母,了無牽掛。
墨翟深吸一口氣,反而平靜下來:“只有一件事,放過風影瑤。”
他知道雪嶺愛影瑤,所以絕對不會傷害她的,可保她平安。但是,他終究還是要負了她了。
“可以”雪嶺猶豫了一下才回到,就在他搬動扳手的那一刻,一顆子彈擦肩而過打飛了雪嶺手裡的槍。他怒目圓睜地看向來人。臉色稍緩,居然是風影瑤。
“墨翟!”影瑤一個機靈站到墨翟面前,一手舉着槍,一手緊緊牽着墨翟的手。她冷若冰霜,仇視般地看着雪嶺。
見影瑤突然到此,墨翟也有些慌了,不禁質問道:“瑤瑤,你怎麼來了?”
“你真的以爲我不知道你往酒裡下藥了,但還是誤喝了兩口。”影瑤的語氣有些生硬,顯然是真的生氣了,不過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和他對質這些,而是打敗雪嶺,拿到鑰匙。
好一副情深意重的樣子,雪嶺笑出了聲,重新拾起手槍,不由分說的朝墨翟開槍。影瑤連帶着墨翟一個躲閃,就與雪嶺打鬥在了一起。
“嘭嘭——”聲不絕如耳,墨翟看着乾着急,想插手卻又無從下手。一想到他還帶着槍,又連忙拔出,朝着雪嶺連開幾槍。
在發出最後一顆子彈後,影瑤沒了子彈,給了雪嶺一個趁虛而入的機會。他趁着空擋,朝墨翟開出一槍,墨翟倒吸一口涼氣,竟連躲閃都給忘了。
“不要!”影瑤一個箭步上去,在墨翟身前抱住他,子彈直接打中她的腰部,傳來一聲悶哼。
“瑤瑤!”“影瑤!”墨翟和雪嶺同時大呼一聲,墨翟的眼裡溢滿淚水。抱着影瑤坐在地上,咬着脣啜泣着,不住地搖着頭。
影瑤在他懷裡身喘着氣息,眼角淌下淚水,就這麼直直的看着墨翟,想再去摸一下他的臉,可卻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淺笑輕聲說:“笨蛋,以後別再讓我等了。下輩子,記得來娶我。”
她等了他十四年,不就爲了這一天嗎?可誰也不曾料到,竟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不,瑤瑤,我不要……”墨翟哭泣的像個孩子,無論他以前受了多大的傷,承受多大的痛苦,他都只會咬牙堅持,不曾掉一滴眼淚,可現在是止也止不住的淚崩。
他在乎的只有她,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色彩,卻因爲他的任性執念毀了她的一生。生命中無法承受之痛,刺激着他的淚腺,無法自拔。
“傻瓜,保護好自己。”影瑤微微擡身親吻了一下墨翟眼角的淚水,雖有不捨,但更多的是珍惜。從一開始她的使命就是守護他,明知愛上他是一個錯誤,可她還是對他動了真心,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她從來都不後悔。
“對不起……”她呢喃一聲,最後一滴眼淚落在了墨翟的手背上。
血還在流,但呼吸卻停止了。她手上的那枚明晃晃的鑽戒,刺痛了墨翟的雙目。
“瑤瑤,瑤瑤。瑤瑤……”墨翟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乞求這樣讓他的瑤瑤從睡夢中被喚醒。可人去心亡,一切不過是空夢一場。
他就這樣摟着她,全然忘記自己仍身處危境。
雪嶺再次翻動扳手,急紅了眼,對準墨翟,怒吼一聲:“墨翟,我讓你給影瑤陪葬!”
“嘭——”的一聲,血淅瀝到地上,手槍掉地,雪嶺捂着心口,不可思議地看着密門口。關雎舉槍的手還未放下,凜冽的瞳孔裡呈現出雪嶺倒地的身影,躺在地上苟延殘喘。
墨翟擡眼看向了趕來的關雎和竹桃,拭去眼角的淚水,起身,一步步逼近雪嶺,發出的腳步聲一聲一聲迴盪在密室裡,聽着讓人心悸。他站在雪嶺面前勾起一抹微笑,睥睨着他,一字一句頓道:“我讓你爲他償命。”
話音未落,便是槍響聲,雪嶺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墨翟仰天嘆了口氣,扔下槍,回身抱起影瑤,對着她一笑,溫聲說:“瑤瑤,我帶你回家。”
是夜,靜得出奇。古龍所內,亦是如此。
墨翟靜靜的站在辦公桌前,一語不發,面無表情,只能聽見坐在他身前的人嘆了口氣,:“你可想好了,真的要離開古龍所?”
“金鑰匙我已經找到了,任務完成了,殺母之仇我也報了,沒什麼值得留戀了。”墨翟但眼角又泛起了隱忍的淚水,深吸一口氣,繼續佯裝平靜地說,“而且,因爲我一己私仇,失去了我最愛的人。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特工,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戀人。”
那抹悲傷又從心底氾濫上來,揪心的痛,恐怕這一生都要活在自責與內疚之中了。
雪龍又嘆了口氣,既然心已不在此便也留不得,一切都結束了,應該回到十四年前了。
墨翟向雪龍深鞠一躬,看向了那個小小的天窗。
瑤瑤等我,我會用餘生來向你懺悔,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