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殺人,人殺不認識的人,殺認識的人,一切就好像是一個循環一樣。
殺人與被殺,往往也就在那一剎那之中:你贏了,便是殺人,你輸了,便是被殺。
有些人覺得這樣的事情很可怕,但有些人卻早就已經習以爲常了。
喬白屬於後一種,早就已經習慣的生活似乎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了,所以他很慶幸,很慶幸席昭然跟他是一類人,也很慶幸對方並沒有嫌棄他,害怕他,而是不離不棄,甚至想盡了法子更接近他的生活,想盡了法子讓他不那麼辛苦。
樂睿沉默,殺人的人……早就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那麼用人做實驗的呢?魔鬼嗎?還是惡魔?或者更不堪的畜生?可是已經都無所謂了吧,不管什麼樣的路,都是自己選擇的,既然選擇了,那就要自己去面對這個選擇產生的後果。
喬白很冷靜,也很冷酷,樂睿如今都不知道席昭然嫁給這樣一個人是幸福還是悲哀了。
只要他認準的,就算是用盡了手段也會將之給搶過來。
樂睿不禁想,如果喬何當初沒有犯錯,如果他們兩個依然相愛,那麼喬白又會如何?
每次想到這個問題樂睿都會覺得脊背發麻,但很慶幸的是,根本就沒有這個如果。
冷風呼嘯,刮的人臉都是疼的,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暗下來了,有了要下雪的跡象,喬白回去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到了尾聲。
“喬白,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山洞裡的女人衣衫襤褸,身上裹着屬於男人的外套,狼狽不堪。
“多謝。”喬白蹲在了她面前,匕首從人的臉龐上劃過,“我的耐心很少的,要下雪了,我要回家洗澡吃飯,給你一分鐘的時間。”
“我會在地獄等你的!”女人惡狠狠的咬着牙,聲音嘶啞,雙眸也都是一片通紅。
“地獄?”喬白呵呵一笑,“你當初朝着羅納德開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也有這麼一天呢?”
“他不過就是一個廢物罷了,他給不了我想要的東西,明明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卻時時刻刻都想着退縮,不過就是一個縮頭烏龜,他……”
“你錯了。”
喬白擰眉打斷了對方的話,“羅納德是嚮往着平靜,而他也一直都在朝着這方面努力,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才會得到絕對的自由嗎?強者,至高無上的強者。真正懦弱的是你,你追求着權利,但卻沒有那麼大的本事,羅納德不是想要退縮,他只是努力的去過他想要過的日子罷了,所以說啊,道不同,不相爲謀,如果當初你安然的離開,說不定今天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羅納德很喜歡你,所以才留你到了現在,不然你覺得當初你能活着離開嗎?”
“連殺我都不敢的廢物!”女人嗤笑一聲。
“所以啊,我才覺得羅納德不值得。”喬白搖搖頭,“你的話,我會轉告給他的,另外,再提醒你一句,他不是不敢殺你,而是不想讓骯髒人的血髒了自己的手,難道你就不奇怪你爲什麼能數次死裡逃生嗎?不想知道是誰一直都在暗處幫你嗎?是羅納德,那個你看不起的人。”
“當然,他幫你並不是不想看着你死,而是想看着你在這個世界上掙扎,像是一隻螻蟻一般。”
喬白惡趣味的笑着,瞳子裡的冷漠跟戲謔讓女人覺得一陣難堪。
“你根本……什麼都算不上。”
喬白擎起了匕首,噗嗤一聲插&入了女人的肩頭。
女人悶哼一聲,臉上的堅韌終於崩裂了,“我不相信!”
“已經沒有意義了。”喬白搖頭,他將匕首重新拔了出來,“你是誰的人?”
“我不會告訴……額……”女人的雙眸猛然撐大,眼珠突出,像是要從眼眶中滾落出來一般,“艾,艾西斯——”幾個字從口中吐出。
喬白像是沒有聽到一般,起身就離開了山洞,“扔到山裡,讓野獸什麼的啃了吧,別髒了這片土地。”
他垂眸擦着自己的手指,聲音比這山間的風還要冷幾分。
“喬,這樣是不是……”樂睿蹙起了眉頭,死者爲大。
“我不是想要侮辱她,她已經沒有讓我爲她下葬的資格了,一個可以任意踐踏別人心意的畜生,一個明明享受着一切但卻高高在上用上帝的口氣去批判我朋友的畜生,樂先生,我知道死者爲大,可對於一頭畜生,我需要遵守這個底線嗎?”
喬白邁開了步子,雪花落在了他的頭上,落在了他的肩上,“對於我的對手,哪怕是死,我也會給他體面,可這樣的東西,還不配讓我如此。”
“可是……”樂睿知道,但卻仍然覺得喬白有些過分了。
“羅納德是我所尊敬的人,她玷污了我的朋友。”喬白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如今我是這片山林的主宰,我的話,便是神的意志!”
所以不容許任何人違抗,也不容許任何人說什麼。
樂睿嘆息一聲,其實他早就已經知道了喬白的選擇,山洞裡面那個女人說的話也讓他感覺到了憤怒。
既然性子不合,既然理念不合,那就索性分手好了,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又爲什麼非要殺了羅納德呢?
樂睿猜,那應該是類似投名狀一般的東西,女人帶着羅納德的命找一個新的主子,從而受到重用。
任意的去踐踏別人的心意,去利用自己摯愛的人,到了最後,一切還都推到別人頭上。
因爲噁心,所以纔會速戰速決嗎?
樂睿看着喬白的背影,從這方面想,他好像越來越喜歡這個人。
本就不是善類,爲何還要去在乎道德的條條框框?有的對手需要尊重,即便是生死仇敵,對方死了,也會給予他應得的尊重,有的對方則不需要如此費盡心力,能讓他痛快的死亡,就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
喬白不會去理會別人怎麼想,他只知道,席昭然會理解自己,這樣……就足夠了。
“艾西斯——”
喬白坐在車子裡,垂眸想着這個名字,不知道真假,不確定是否真實,不過那個貝克,也的確曾經在艾西斯身邊待過。
他掏出了手機,熟練的撥通了一個號碼,“艾西斯,咱們見一面吧……”
有些事情,只是單純的猜測只會讓人走上歧路,只有親自去看看,才能完全的放心。
喬白掛斷了電話,兩個人約好了時間,也約好了地點。
“真的是他嗎?”樂睿擰眉問了一句,臉上的疲憊顯而易見。
“不知道。”喬白搖頭,“所以纔要去問。”
“你去問,他就會告訴你嗎?”樂睿可不覺得喬白會這樣的天真。
“當初咱們的交易,樂先生是不是應該兌現了?”喬白忽然說道,“剛剛唐北來了電話,合同已經放在羅納德的家裡了,樂先生打算如何做?赫爾背後的人可不少,那已經是另一個層面的人了。”
“一個月。”樂睿說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食言的。”
“我也相信樂先生不是這樣的人。”喬白頷首。
“怎麼?不喊我岳父了?”樂睿有些戲謔的笑道。
“雖然我很想,畢竟如果然有你這樣一個強悍的父親,我還是十分高興的,可是我擔心她會不高興。”
“昭然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她不會忍心看着我孤獨終老的。”樂睿說道,“而且我只有她一個女兒,我的一切到時候都會是他的,所以你儘管放心,我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當初我愛的人沒有守護住,那麼我就一定會護住她,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的!”
喬白沉默,他沒有迴應樂睿,不是不相信,而是因爲相信對方不會做出這種事情,所以纔沒有多說什麼。
有些人拿誓言當狗屁,但有些人卻從來都不輕易許諾,一旦承諾了,就會做到自己諾言裡面所說的內容。
他跟樂睿都屬於這種人。
一場混亂的有些恐怖的對戰陷入了沉寂之中,所有的腥風血雨隨之落下了帷幕。
一個超級毒梟的被剿滅,一個組織的落網,這條新聞在電視上滾動播出了。
顯示着自己國家強大的戰鬥力,也顯示着他們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證市民的安全,同時也震懾着那些宵小,讓他們不要做的太過分。
在不知情的人的眼中看來,這是一項豐功偉績,但在知情人的眼中,新聞上的東西就是一個笑話,會讓真正的功臣嗤笑。
而他們,也是第一次領略到了喬的恐怖。
如果是我們對上喬一個人,幾成的機率可以活下來?
沒有人敢深想這個問題,因爲在他們的第一意識之中便是團滅。
無論是作戰能力還是智謀,喬都達到了一個堪稱恐怖的境界。
處在某個小鎮子裡的咖啡館中,電視上也同樣播出了這條新聞。
黑髮凌亂,身上也有些泥土的女人獨自一個人坐在了角落,看着那條新聞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看來要跑遠一些了,不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抓回去。”
門被人推開,門上的風鈴一陣清脆的響聲,“喂,席,走不走啊?咱們的任務可是都完成了。”
走進來的女人一席駝色的風衣,“外面的天氣真是冷死人了,我可不想在這鬼地方呆了。”
“走啊。”
席昭然從座位上起身,掏出錢放在了桌子上,“還順利嗎?”
“順利啊,不過就是解決幾個小孩子嗎?簡直就是小兒科。”女人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我說,咱們要去哪兒啊,去雲南?我想體驗一下四季如春啊,這段時間一直都任務中,簡直快累死了。”
“在此之前,先陪我走一趟,剛剛接了一個人物,很有趣的樣子。”
“是嗎?那我就捨命陪你了。”女人嘿嘿笑道,火紅色的髮絲在冬季的一片枯敗之中閃爍着別樣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