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辦公室,第一眼看見趙毅的時候,杜天豪那張淡漠臉上的神情,剎那間已經被崇拜和敬畏所取代。他甚至主動將右膝彎下,單屈着腿行了一個只有對待舊時代貴族纔會的跪禮。而他那雙閃爍着淺棕色光芒的眼眸中,更充滿了對神一樣的盲從和膜拜。
在所有被招募的平民心目中,趙毅就是神。
也只有神,才能把自己從飢餓的死亡線上拉回,讓自己重新過上人一樣的生活。
“我需要一名艦隊指揮官。你願意擔任這個角色嗎?”
趙毅微笑着,遞過一份任命書。
“只要是大人您的命令,我都會無條件遵從。”
杜天豪看也不看便伸手接過。
“很好!”
趙毅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點開桌面上的全息屏幕。把宇宙星圖調整到“諾伍德礦場”所在的區域。指着表面呈灰色的資源星球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黑鬍子海盜團”的最高指揮官。下轄戰艦五千艘,戰鬥定員二十五萬人。”
“鬍子海盜”,是地球歷史上的一位名人。其淵源甚至可以追搠到古老的大航海時代。也許是想要繼承這種光榮的傳統,並且將其發揚光大吧!進入宇宙時代後,許多海盜團體紛紛以“鬍子”爲名。“紅鬍子”、“黑鬍子”、“黃鬍子”……據不完全統計,以各種顏色鬍子爲名的海盜集團,其數量多達百計。單以“黑鬍子海盜”爲例,就有不下二十個集團聲稱對其擁有最正統的繼承權。
諾伍德礦場出產的資源,對於AG64至關重要。趙毅必須在這裡放上一支力量強大的艦隊加以護衛。考慮到該區域遠離AG64,周邊情況複雜。因此,杜天豪艦隊的實力也遠遠超過普通的劫掠集團。
“你的任務,主要有三點。”
趙毅手指屏幕上的區域,眼睛則認真地盯着杜天豪:“第一,擴建現有的礦場,儘可能提高資源的產量。並且在當地增設提煉設備,把開採出來的礦石煉製成鋼錠。分批、按期運回AG64。”
“第二,清剿航道上的所有海盜。保證物資運輸的絕對安全。”
“第三,以各種名義接近臨近區域的海盜集團。利用交友、威脅、攻擊等一切手段,把他們打服、打怕,迫使他們尊你爲主。徹底獲得這一區域的武力控制權。能做到嗎?”
“能!”
杜天豪收起記載任務信息的納米磁卡,堅定地回答道:“您的意志,將會得到毫無保留的執行。”
……
新明斯克三號空港。
時間,剛過凌晨六點。站在空曠的港區休息大廳裡,望着巨型透明屋壁外特有的沙漠景觀,張奎山只覺得自己壓抑已久的心臟,正被AG64號星球的高溫催動着,散發出越來越強烈的熱度。
所有情報都顯示————張小嫺的的確確就躲在AG64,就在新明斯克。
安東尼奧的腦袋,已經裝進闊口大玻璃瓶,被福爾馬林浸泡着,擺放在張氏豪宅地下陳列室最隱秘的位置。張奎山當然不是爲了給聯邦警方留下某種可供循例的線索。這純粹是出於個人愛好————他的收藏癖好異於常人,尤其喜歡將對手身上某個部位留下來……獨自一人的時候,端着紅酒或者茶,坐在舒適的搖椅上,望着那些裝在瓶子裡面目猙獰的死人腦袋,他總能感受到任何生理活動都無法代替的愉悅。
老猶太人的身家的確豐厚。包括不動產和股票,連同現金、珠寶,以及收藏的藝術品等等,遺產總價值已經超過六千億聯邦標準貨幣。這些錢沒有全部落入張奎山的口袋。它們被葉濤強行“分”走近百分之七十,最後剩下不到兩千億的部分,又被聯邦財政總署扣除八百六十多億的個人所得稅金之後,才真正歸於張奎山名下。
這筆買賣明顯很虧。預想中的豐厚財產,竟然縮水了整整百分之八十……張奎山實在很難接受這樣的現實。然而,他卻絲毫不能反抗,甚至不可能提出異議,只能帶着無比感激和誠摯的微笑,從葉濤手中接過最後一點點被瓜分過的殘羹剩飯。
張奎山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的女兒張小嫺,或者應該說,還需要自己出面,找回,並且完成所謂的“婚姻”,葉濤根本連最後這點東西也不可能留給自己。這個年輕,該死的小/雜/種比看上去更加心狠手辣。幹掉安東尼奧也是他的主意,不經過人口普查總署對複製人進行身份驗證,更是依靠葉家的權勢……對於如此強大的存在,張奎山只能仰視,只能老老實實跪伏在他的腳下。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
“這個死不掉的狗雜種,你他/媽/的/真正是心比/雞/巴/還要黑————”
注視着遠處透明玻璃門外連綿不斷的沙丘,張奎山惡狠狠地自言自語着,從上衣口袋裡摸出護照和航班機票,拎起行李,朝人流最密集的空港出口慢慢走去。
他對安東尼奧從來就沒有什麼好感。老猶太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銅臭,還有令人厭惡的體臭。那個老混蛋的大腦似乎是完全存在於/精/液中的醃製品……但不管怎麼樣,他畢竟是和自己一樣的商人。如果不是葉濤說過:“幹掉他,我可以擺平人口普查總署,讓你得到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財產”,張奎山也不會用如此暴虐直接砍掉安東尼奧的腦袋。然而現實卻與想象中截然相反————主謀者得到了最多的好處,自己作爲實施者和僕從,只分到一根沒什麼肉的骨頭。
張奎山總算是真正體會到了聯邦官員的黑暗和貪婪。儘管葉濤只是一個不入流的校級軍官,也讓他覺得不寒而慄。也正因爲如此,張奎山才比任何時候都迫切想要找回自己的女兒。
張小嫺的照片,已經成爲葉濤隨身攜帶的最喜愛物品之一。每當他注視照片的時候,眼睛裡總會不由自主流露出強烈的佔有慾望。張奎山甚至懷疑,這個頗有權勢的年輕人,是否會對着女兒的照片/手/銀?不過,這也從側面說明————張小嫺的美色的確能夠對他發揮作用。至少,可以讓葉濤聽話。
必須趕在葉濤前面找到張小嫺。強迫也好,威逼也罷,必須讓這個丫頭服從自己的命令。她可能是老子這輩子最大的搖錢樹。有了她……說不定自己還成爲聯邦體制內的一員,成爲局長、廳長之類的大人物。
由於身份的緣故,張奎山對移民星球外界的消息來源,遠遠沒有葉濤那麼詳細。他只知道趙毅是AG64號星球的守備官,只知道新明斯克的觀光區已經對外開放。在地球聯邦的很多旅行社,已經開通與那裡的旅遊專線。按照媒體和報道的說法,那裡非常繁華,甚至比移民星球最著名的城市還值得遊覽。
既然是旅遊城市,那就應該非常安全。
這是很多人的慣姓思維。張奎山也不例外。何況,他派出的私家偵探也不止一次在情報中提及————新明斯克的治安狀況非常良好,甚至比移民星球更安全。那裡完全由軍隊執法。抓住偷盜者當場砍手,抓住騙子當中割舌。儘管場面血腥殘忍,但對於心懷叵測的黑惡地下勢力來說,的確能夠起到最佳震懾效果。
在很多偵探的報告末尾,都會不約而同加上這麼一句話————“對有錢人而言,那裡就是天堂。”
想到這裡,張奎山下意識地摸了摸上衣側面的錢包。那裡裝有兩萬元聯邦標準貨幣,還有幾張儲備額度高達百萬的納米信息磁卡。有了這些,找回女兒這件事情,應該會變得很容易。
他的計劃很簡單————張奎山不打算和趙毅繼續敵對。他覺得,自己應該表現的像個和善的岳父,“大度”的不去追求女兒被人拐跑這件事,甚至可以在AG64爲他們舉行一次簡單的婚禮……當然,用實際行動取得諒解,得到女兒和女婿的諒解和承認之後,就能光明正大帶着他們,或者至少是女兒返回地球。
到了那個時候……生殺大權,就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
張奎山並不認爲,趙毅擁有的權力比葉濤更加強大。葉家掌握着整整一個艦隊,這種絕對力量根本不是一名星球守備官能夠比擬的。有了這層依靠,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暫時服軟,丟掉的不過是面子。這種東西一錢不值。就像一條昨天還在吃/屎/的狗,今天突然被億萬富翁收養,如果不剖開腸胃,誰也不會知道,它嘴脣邊緣殘留的牛奶和炸雞碎末背後,還帶有淡淡的糞便惡臭。
……
身份檢驗窗口依舊排着長長的隊伍,從機艙方向傳送過來的行李,被旅客們按照個人號牌逐一領取。空港大廳裡隨處可見身穿黑色制服,往來巡邏的武裝警察。身材高挑的女姓客服人員笑容可掬,自動售貨機可以買到熱咖啡和各種零食,甚至還有地球上很難見到的新鮮熱帶水果……所有這一切,都與繁華的移民星球沒有任何區別。從某種程度上看,往來於新明斯克的人流,並不亞於新倫敦、新燕京、舊蘇黎世,或者重建後的巴黎。
張奎山把護照遞進檢驗窗口,身穿淡藍色上衣,皮膚拗黑的審驗官看了他一眼,目光迅速掃過護照,左手將一張空白身份卡插進激光信號器切口,完成打印之後,在“予以放行”欄目中,用力蓋上防僞印鑑。
“歡迎來到新明斯克————”
審驗官微笑着,將覈准過的護照重新遞還給張奎山。後者報以同樣友善的笑意,點了點頭,帶着行李,慢慢走出機場大廳。
這裡的空氣很乾燥,也很熱。不過,張奎山已經從中聞到了錢的味道。
“這裡的女人,真他/媽/的多,也真他/媽/的/搔————”
他戴着墨鏡自言自語,目光不斷掃視着身旁往來的女姓————這似乎是新明斯克最爲獨特的風景。這些女人很年輕,身材窈窕,穿着暴露。她們根本不在意旁觀者眼裡的目光成份。無論嫉妒或者羨慕,貪婪或者憤恨,甚至是/赤/裸/裸/的/欲/望,毫不掩飾的厭惡,女孩們都抱以陽光般的微笑。
張奎山親眼看見————一個與自己同乘一艘飛船抵達新明斯克,剛剛通過身份檢驗,頭頂幾乎徹底光禿,臉上滿是顆粒與凹坑,如同天花治癒病人般的老頭,已經被兩名花一般的年輕女孩擁在中間,滿面幸福的搭上一輛計程車,朝着酒店方向駛去。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達成了什麼樣的交易,但誰都可以想到,那不過是身體和鈔票之間的交換。如果一定要用正規嚴肅的語言描述這件事,那就應該是正當的勞務交易。當然,其中也可能還有那麼一點點諸如“愛情”之類的火花產生。
迎面,走來一名身穿藍色制服,胸前佩有空港服務標誌,年齡最多不超過十八歲的年輕女子。
她有一頭漂亮柔順的棕色長髮,裁剪合體的制服完美攏住腰身和臀部。裙子明顯太短,只能遮住雙腿中間略下三、四釐米的部位,上衣領口也太低,幾乎露出整個/乳/房。如果在移民星球,這樣的着裝打扮,只有在夜總會和/色/情/場所才能看見。在新明斯克……這似乎已經成爲女人們的統一服裝模式。
“您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她微笑着,對張奎山彎腰,鞠躬。這種富含友善的動作,使她的衣領垂得更低,從胸口位置露出更多令男人感興趣的東西。
張奎山開始覺得口乾舌燥,身體下方的生殖器也不由自主膨脹、硬化。他舔了舔嘴脣,強忍着想要把對方按翻的衝動,用不太自然的口氣說:“我需要一輛計程車,帶我去最好的觀光酒店。”
他毫不懷疑,只要從口袋裡摸出足夠的鈔票,就能與這名女服務員共度良宵。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而且,酒店裡的可供選擇的對象,應該比空港服務區多得多。
計程車是一輛客用型的“奇瑞”。司機很年輕,也很英俊。他的殷勤和謙恭,讓張奎山真正感受到了身爲“大人物”的優越。直到坐進柔軟舒適後座的時候,他仍然不禁有些感慨————新明斯克的確令人流連忘返。暫且不論風景如何,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能夠在這裡尋找到嘴適合自己興趣的對象。可能是愛情,也可能只是單純的/欲/望。它們可以讓你心甘情願掏空腰包,帶着豐富飽滿的回憶。連連不捨登上返程的飛船。
……
“先生,您是第一次來新明斯克嗎?”
“這是最新的旅遊指南,有最詳細的觀光路線,以及服務最好的賭場。”
“如果您沒有預約,我可以爲您推薦幾家酒店。那裡的環境都很不錯,女人非常漂亮,也很夠味兒……如果您有特殊需要,或者在這方面口味獨特,酒店服務生可以滿足您的任何要求。順便說一句————新明斯克有這個世界上最美貌的少女,也有最英俊強壯的男人。呵呵……當然,酒店方面也考慮到不同客人的感受,專門備有各種類型的動物。有雄姓,也有雌姓。”
計程車司機很健談,張奎山直接過濾掉其中不適合自己的部分,目光也隨着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尋找着任何一絲對自己可能有用的東西。
半小時後,懸浮車已經停在一幢灰白色建築正前方。
“這裡……是什麼地方?”
張奎山沒有開門下車。他皺着眉頭,通過窗戶來回張望四周,心裡忽然產生出很是不妙的感覺。
他指明要去的地方,是“巴登巴登”酒店。而眼前這幢建築絲毫沒有酒店應有的風格,也沒有美化過的招牌和植物。厚重的磚牆,簡單的外觀,都令他感到本能的畏懼。
“這裡是守備區司令部。”
司機看了一眼正從遠處走來的幾名憲兵,從旁邊的座位上摸出一支大口徑手槍,轉過身,對準張奎山的腦袋,臉上滿是和善親切的微笑:“尊敬的先生,您到站了,請下車吧!”
“你,你是不是弄錯了?”
張奎山臉色一陣發白,他強笑着想要爭辯,話語卻沒有什麼說服力。
“您的護照就是最好的指示牌。”
司機揚了揚手槍,嘴角帶有毫不掩飾的譏諷:“請下車吧!守備大人正等着您。另外,我得提醒您————千萬不要反抗或者逃跑。那樣做,沒有任何效果,也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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