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季陵出發前往西域,路途遙遠,需過敦陽,秀京,解堂,蔞定四城外,一路上還有若干丘陵城鎮,少剛兩個半月,多則三個月才能抵達西域境內。
素問算過,以醉歌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寒毒入骨還需七八個月左右,如此算來時間卻是足夠的。
醉歌的馬跑得極快,不時可以聽見她手上鞭子發出的“啪啪”聲。馬兒撒開蹄子飛奔,甩開素問他們很遠一段路程,遠遠看去,只能看到在灰塵中醉歌的一點孤寂身影。
“素問,醉歌這是怎麼了,你知道嗎?”程影臉上滲出密集的汗珠,氣息有些不穩的喘息着。
“我也不知道,你累了吧?”素問知道程影身體並不是太好,有些擔心。
“你們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去追醉歌,在前面等你們,你們自己小心。”墨竹說着便一夾馬肚子策馬而去,背影極是好瀟灑好看。
這迎面撲來的風實在是太好了,似乎可以吹走所有的故事,留一片乾淨清爽的地方用來安放自己的心,免她再受驚嚇痛苦,醉歌想着。所以不遺餘力瘋狂地催動着馬的步伐。
“醉歌!”突然擋在眼前的是墨竹,他的馬正好擋在醉歌的前面,醉歌猛地一拉繮繩,馬的前蹄高高擡起,馬首仰起嘶鳴一聲。
“醉歌,你休息一下。”墨竹本是經常含着笑意的一雙眼睛裡,帶着許多的擔憂。
醉歌冷冷看了他一眼,長腿一翻,跳下馬來,那馬累得不清,呼嗤呼嗤地喘着粗氣。
“你怎麼了?爲什麼不跟我們說說看?”墨竹下馬走到醉歌旁邊詢問。
“我跟你很熟嗎?”醉歌反問。
墨竹一時語塞,很熟嗎?不熟。總共認識也才三天而已,可是感覺,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似的,真是古怪。
“我是你師兄,關心你是應該的。”墨竹永遠這麼和氣謙遜。
醉歌並未理他,解下酒囊喝了一口酒,看向遠處,此時已是夕陽西下了,季陵城外的鄉間。遠處的茅房升起了炊煙,歸家的牧童坐在牛背上。突然醉歌羨慕起來,這樣平靜安詳的生活,真是讓人覺得幸福。
“醉歌?”墨竹見她沒有反應,不由得再叫了一聲。
“我沒事,休息一下進前面的鎮子落腳吧。”醉歌收回目光,說道。
等素問和程影終於從後面追上來的時候,醉歌毫不猶豫再次翻身上馬,急馳而去。
幾人進了前方的鎮子,正值盛夏,趕了一天的路,又乏又累,素問在集市上買了幾套換洗的衣物,簡單點了幾個菜,正圍着桌子吃晚飯。
吃飯的時候素問一直想問問醉歌到底怎麼了,可是醉歌卻什麼也不說,只道無事。
“喲,快看,想到在這地方居然有這樣的美女。”旁邊桌子上幾個大漢喝着烈酒,醉醺醺地晃着步子走到醉歌身邊,呵着酒氣說道。
“這個也不錯哦,這小臉嫩得都能掐出來水來了。”另外兩個一左一右的圍着素問,色迷迷的眼神看得讓人作嘔,素問不喜地皺皺眉頭。
“滾開!”程影說道,手已經隨勢拿好了劍。
“哪來的小白臉一邊去,今天大爺我高興,就讓這兩小妞就陪我玩玩。”醉歌旁邊的那個大漢舉止輕浮,手中的酒罈朝程影扔去。
程影正要去擋,那酒罈碎片和着酒水卻突然在他眼前飛開,再回頭看時,那大漢眼中已各插入一根筷子,兩道血痕伴着鬼哭狼嚎的叫聲蜿蜒流淌在他臉上。
那兩個圍在素問身邊的大漢見自己老大雙眼被刺瞎,先是一愣,隨即大罵道:“臭**,給臉不要臉!”說着就拿着大刀要砍過來。
醉歌玉手一揮,桌子筷筒裡的筷子便像長了眼一樣朝他們二人飛去,去勢極猛,快不可見,就要插入那兩人眼球時,卻見一雙寬大的手連連揮動,幾根如利箭一樣的筷子便落在他掌中,說道:“醉歌,小懲即可。”
那幾人如蒙大赦,顧不得擦一下淋漓而下的冷汗,手腳慌亂拖起雙眼已瞎,仍自哀嚎的老大跌跌撞撞朝店外逃去,本是採花賊,可不想花下死。
腳步剛要邁出店門,幾人只覺胸口一涼,像是什麼蟲子咬了一口,低頭看去,突然飛濺而出的鮮血噴了一臉,身子便不受控制的緩緩倒下,臉上尤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兩眼睜得凸出來,像是極不甘心。
那邊的醉歌只是緩緩收好繞指柔,若無其事地喝着酒。大堂內一片寂靜,一些怕惹事的人驚慌地逃出客棧。
“醉歌,你這又何必?”墨竹嘆了口氣,問道。
“我一向如此,你不救他,我也只會取他們雙眼。是你害死了他們。”醉歌淡淡說道,彷彿是在說一件微不可提的小事。
墨竹便無語了,醉歌行事,果然如江湖傳言那般不分善惡,但憑喜好嗎?這樣,還真是難辦呀。
程影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面色有些不定,握劍的手不覺就緊了緊。而素問更是望着醉歌眉頭深鎖,小姐究竟怎麼了?以往雖然行事古怪,易動殺念,便卻絕非性情暴虐之人,近一年來也不再隨便殺人,可是今天卻……實在太反常了。
“我累了。”醉歌放下這麼一句話,便起身上樓休息,留個三人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背影,那背影看上去極桀驁。
是夜,素問與醉歌相伴而眠,兩人並排躺在牀上,外面的月光正好,一如過去十多年兩人都是這樣同睡一張牀一樣。素問想了想還是問道:“小姐你知道,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支持的。”
醉歌不語。
“素問的命是夫人和小姐給的,只要素問活着一天,就會陪着小姐一天,所以小姐是打算一直這樣不告訴我嗎?”
醉歌嘴脣動了動,最後仍是選擇沉默。
“好吧,那小姐你不要想太多了,等治好了病,我們早些做完那些事,回客歸谷去吧,我不太喜歡外面。”素問語氣裡有些無奈,自我安慰着說道,閉上眼睡去。
醉歌眨了下眼睛,客歸谷,是呀,好想回去。只是那些事,素問你就不要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