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果然是心不行(求月票)
一桶果茶,這會兒只剩下不足四分之一。
定西侯滿面紅光,心情極好,聽着旁人的讚美之言,再笑着謙虛幾句。
你來我回一番,興致勃勃。
見沈臨毓端着空碗進來,定西侯趕忙與他一拱手:“王爺可還喝得慣?”
“喝得慣,意猶未盡,”沈臨毓道,“不知還有沒有剩?我再來添一碗。”
聽他這麼說,定西侯倏地想起那盅被要走的雞湯泡飯。
唉。
阿薇至今都沒有重新給他燉一盅。
莫不是尋不到合適的雞?
要不然再去問將軍坊買一隻?
見定西侯走神,沈臨毓只好又問了句:“沒有了嗎?”
“有有有,”定西侯回過神來,一面與他盛茶、一面介紹道,“我那外孫女兒說,這果茶開胃潤肺,這個季節用最是舒服。”
沈臨毓頷首,又替元敬也要了一碗。
而後,他走出書房,也不走遠了,就站在門邊窗下,慢條斯理地飲用。
不多時,元敬就過來了。
走到沈臨毓身邊,他壓着聲音道:“馮大人在打掃一處無人角落,小的去雜物房問了聲,他拿簸箕裝了些煤渣。”
沈臨毓擡眉:“他別是吐了吧?”
六部衙門這裡,平日用到煤渣的狀況不多,反倒是他們鎮撫司,三五不時要調來備着用。
上了審訊的犯人扛不住了,嘔吐的不在少數,而清理腌臢之物最好用的也就是煤渣,倒上去靜等一會兒,很快就能掃乾淨了,且倒出去沒有那麼傷眼睛。
當然,偌大的千步廊,這麼多的官吏,一年到頭難免也會遇着幾個身體不適,人之常情。
但收拾之時,也是小吏代勞。
沒有哪位高官大員會親自去收拾污穢之物,勞動了底下人手、給些銀錢出去,也就整理妥當了。
馮正彬一位侍郎,竟然這般“自給自足”?
一面思考着,沈臨毓一面自然而然地又抿了一口果茶。
下一瞬,他就轉過彎來了。
馮大人嘔吐之前必定喝過果茶。
怕叫定西侯知道,馮侍郎才親自悄悄收拾了。
“元敬,”沈臨毓衝書房方向擡了擡下顎,“裡頭給你留了一碗,喝去吧。”
元敬應下,進去取了茶碗出來,站在沈臨毓邊上、雙手捧着喝完。
沈臨毓問:“如何?”
“小的嘴拙,品不出其中用了什麼果子,”元敬道,“只覺得滋味很好,清潤爽口,喉嚨很是輕快。”
沈臨毓點頭:“總結得不錯。”
所以,馮侍郎爲何會吐?
看着碗底那一點茶湯,沈臨毓的手指在碗沿輕輕磨了磨,脣角一抿,慢聲道:“要麼是嘴不行,要麼是心不行。”
等了半刻鐘,沈臨毓看到馮正彬回來了。
兩廂照面,馮正彬打起精神與他見禮:“王爺。”
“馮大人,”沈臨毓打量着他,“臉色怎麼這般蒼白?風寒凍着了?”
馮正彬訕訕:“確實有些寒冷,去裡頭避風坐會兒就能緩過來,謝王爺關心。”
“謝是不必謝,”沈臨毓話鋒一轉,道,“裡頭還剩了些果茶,馮大人可以用一碗,於身體有益。”
話音一落,馮正彬的臉霎時像又抹了一層白芨漿子。
他自己也知狀態不好,與沈臨毓打了個哈哈,快步進去了。
沈臨毓收回視線,嗤地笑了聲。
瞧瞧,步子虛浮、額有浮汗、眼神渙散,甚至沒有注意到鞋面上沾了點痕跡,已經把膽戰心驚擺在面上了。
就說這果茶明明味道不錯,不止是他和元敬,老尚書他們也是真心實意誇讚,怎麼會有人喝吐了呢。
果然是心不行。
就是不曉得這位馮侍郎心裡藏了什麼,喝碗茶都能嚇吐了。
白白浪費好茶!
裡頭,定西侯也見到了臉色難看的馮正彬。
先前說幾句話的工夫,馮侍郎突然不見了,定西侯還當他人有三急。
此刻觀他氣色,一副虛得險些蹲不住要摔下茅坑的樣,侯爺不由心裡一緊:別不是阿薇那果茶喝出來的吧?
轉念一想,屋裡人人神清氣爽,只馮侍郎不對勁,難道是馮大人白日吃了不乾淨的東西?
他本想關切幾句,餘光瞥見馮正彬的鞋子。
定西侯的臉沉了下來。
吐了?
憑什麼?!
阿薇的果茶,能難喝到讓人吐出來?
即便是各人各口味,好吃的評斷標準不盡相同,但“難喝”與“難喝到吐”是兩回事!
連吃過無數山珍海味的成昭郡王都是“再來一碗”,他馮正彬憑什麼全吐個乾淨?
定西侯轉過頭去,只當沒馮侍郎此人。
馮正彬在書房裡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失策了。
他應當回自己那處去,待調整好了狀態再來此處說話。
沒想到,剛纔郡王幾句話讓他亂了心神,竟踏進這裡來。
另一廂。
定西侯府的馬車剛剛駛出正陽門。
阿薇靠着車廂閉目養神,出門時收在袖子裡的紙張已經沒有了。
依着聞嬤嬤對姑母的瞭解,阿薇特特尋了那與衆不同的浣花箋,又照着姑母的筆跡寫了字。
阿薇其實並沒有見過姑母的親筆,但祖父金太師練得一手好字。
祖父盛極一時,天下讀書人推崇他的墨寶,他有不少字帖流傳開去,早年間京中官員甚至在臺閣體之外,還學着寫他的字。
倒臺之後,祖父的字帖京中少見了,但在蜀地並未絕跡。
山高皇帝遠,餘家裡頭收過一部分。
阿薇在蜀地那兩年沒少臨摹過,只有靜靜提筆時,她才深切感覺到,自己不是飄零的阿薇,不是餘如薇,而是金殊薇。
是金太師最寵愛的小孫女。
金家之中,父親、姑母,連幾位堂兄都是習金家字帖。
阿薇的這手字,火候不夠,遠沒有祖父落筆的風骨,也比不得姑母的功底,但她能得形。
這份形,用來嚇心神不安的馮正彬足夠了。
原本,阿薇以爲,這張浣花箋還得再有一兩日纔好尋着機會塞到馮正彬手裡,沒想到今日就叫她抓到了機會。
隔着連排的漏花窗,她看到了腳步匆忙的馮正彬。
支開青茵,阿薇走到牆邊,隔窗把紙張塞了過去,之後,她躲在馮正彬哪怕扒花窗也看不到的地方,聽到了那頭的嘔吐聲。
足見恐懼。
足見心虛。
馬車稍顛簸,阿薇睜開眼睛,道:“繞道去香燭店,我想買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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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手速越來越糟,我先穩定雙更看看,加更隨緣,估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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