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正在飛快的發生着,蘇景正在努力的想辦法。
就在易洪被牧石一肩給撞得倒飛灑血的那一瞬間,與整個事件相關的人幾乎都到齊了,一個都沒落下,一如前世蘇景所知道的那般。
此時此刻,蘇景看到整個畫面的第一眼,基本上就把那些人的面孔給回憶起來了:妹妹蘇雨、師父、牧師兄、軍神,還有軍神的八大戰將,鎮長,以及那位從省會來的地方大員。
強行闖進來的那一羣人來得雖然匆忙,可面對突發情況時,卻是半點慌亂也沒有的。很有默契的,似乎又像是一種本能,看到易洪在和人拼鬥且被撞飛,來的一羣人中也就自然而然有人站了出來。
最先出現的黑影便是首當其衝之人,其後有一道白影緊隨。
那是一個穿着緊身黑皮衣黑皮褲的女人,一頭瀑布般的黑長直髮飛舞,手裡握着長長的卷得很好的皮鞭,後面緊隨她的是個穿白色衣服的男人。
黑皮衣黑皮褲的女人給人的感覺很沉穩。
白衣男人的眼神很是陰鷙,那眼神很罕見,如食屍的禿鷲一般,陰鷙的眼神再配上他那一身很不相符的白色衣服,便把他心裡的陰暗面給完全暴露了出來。他看牧石的眼神就像看死人一樣。
所以,蘇景看這白衣男子的眼神也就有了十足記仇的味道:“誰敢那樣打量我師兄,那便是我蘇景的仇人!”
沉穩的黑皮衣黑皮褲女子和那陰鷙的白衣男子都沒有出手。因爲他們沒出手,現場也就出現了暫時平衡的局面。結果到底如何,所有人都把決定權交給了場上交戰的兩人。
說起來,牧石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功了。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用小身體去撞樹木了,那些樹木都是師父給他選的。
選的都是木質很其堅硬的。
師父當時就說了:“牧石啊,給你一年時間,什麼時候撞斷了就可以換下一棵大的了!”
牧石一點也不討價還價的就答應了。他也不覺得苦,不覺得累,師父說什麼,就做什麼。
十年如一日!
現在的牧石,武術已然有成,力量十足!
而易洪又哪裡有他撞過的那些很其堅硬的樹木硬?要知道,牧石去年撞斷的可是一棵比成年人腰圍還要粗得多的大樹,上了年輪,其木質更是異常堅硬!
撞斷了那棵樹時,作爲牧石這些年練功以來的見證,就連平時輕易絕不夸人的師父都不禁含笑點頭了,說牧石很不錯。
作爲同門師兄弟,蘇景從來都是被師父罵的多,幾乎從來沒有被誇讚過,他知道要得到師父的承認有多難。而他的牧師兄做到了這一點,殊爲難得。
所以,也就完全可以想像,牧石現在的這一擊將是如何的石破天驚!
“嘭!嘭!嘭!”
連響三聲,就和易洪把清川道觀的門給用力踹開的路數一樣,但聲音更響亮、更清脆!
易洪剛一和他近身,便被撞飛!
而且,更爲可怕的是,也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是!人被撞飛也就罷了,這還不算,他居然還在三步之內連續兩次追趕上飛出去了的易洪,給予了致命的三連擊!
隨後,本已吐血的易洪立馬就鮮血狂噴了!
鮮血也就灑在了衣服上!
他那一身血紅色的長袍也就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血色長袍。也就是一瞬間而已,這種虐殺性質的事件就發生了,誰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誰也沒想到這大個子會如此兇殘!
“易洪……”
站在易洪後面的黑皮衣黑皮褲女子非常擔心又非常無奈的叫出了聲,
一頭黑長直髮飛揚,手上長鞭已是揮了出去,纏住易洪飛出去了的身體,形成了有效的緩衝,把他救了下來……而那白衣陰鷙男子卻是不管易洪死活的。
他朝着牧石怒怒罵一聲後,已是搶身而出!
“狗孃養的!下手好毒!”
罵聲未到,人已先搶到了前面,當真是身手敏捷得很。
白衣陰鷙男子名叫破軍,他在八大戰將中實力排名第四!他是一位武術名家。
大體上,這也是白破軍敢藐視在場所有人的本錢,他更是根本沒把牧石放在眼裡!只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罵那句“狗孃養的”,換任何一句別的髒話也許都還不打緊,可這句不行,這就是牧石的逆鱗!
蘇景記得很清楚,以前也有人這樣罵過牧師兄的。
結果,那人殘了。
這一下,蘇景覺得要壞事了……而師父更是勃然變色!師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這個弟子的心性,那破軍罵的髒話,在牧石那裡,已然有了取死之道!
牧石一怒之下必然會殺了他!
果不其然!
“你罵我什麼養的?”牧石把臉朝破軍轉了過去,此刻,他臉上那種傻傻的神情不見了,很難得的出現了很其清明的樣子。
但牧石只來得及問出這麼一句,破軍已快若閃電般到了他的身前。
“罵你‘狗孃養的’,怎麼了?”白衣似雪,破軍的眼中全是暴虐,“要找死,老子成全你!”
聽得破軍口中吐出了這番話來……
牧石眼珠子突然一掄!
目中兇光大盛!
“啊!啊——”
怒吼兩聲,牧石把他身體裡的力量給完全激發了出來,他的速度在吼了這兩聲之後,比剛纔對付易洪時,快了兩倍不止!
就在那麼短的距離裡,他的手猛然揮出,直接擊在了破軍那飛奔而來的身體上!
正中肋部,立馬倒飛出去!
口中鮮血瞬間就在空中拉出了一道血腥的紅帶!
“武術……宗師!”
破軍立即就抽搐了,口中含混不清的合着血水吐出幾個字來!武術宗師的實力,在武道一途上,已經算是以技入道了。那是破軍剛剛能摸到邊兒卻還達不到的很高境界!
這時,牧石再次衝了上去。
“住手!”
這一下,師父真急了。
這真要弄出過個三長兩短,牧石這一生就真的完了!所以,看到牧石明顯殺紅了眼,他只得去攔這個已經變成了殺神的弟子。
師父用手搭在了牧石的手上,用上了一股莫可匹敵的柔韌化勁,牧石只稍微向前衝了一下……就不動了。不是師父的力量太強,而是他不敢、也不能衝撞師父,“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牧石恪守着這樣古老的信條。
牧石的臉上劇烈的顫抖着,他的大手想揮,最終沒有揮。
最後,平靜了下來。平靜了之後,他便恢復過來了,他的臉上,又出現了那傻傻的模樣,渾不似之前動手時的大氣魄。
……
“咳!咳!”
這時,轎子裡面的人咳嗽兩聲走了出來:“秦道爺,多年不見了,一向可好?”
隨着轎子裡面的那人咳嗽着走了出來,旁邊,黑長直髮輕揚,那身穿黑皮衣黑皮褲的女子很快便恭敬的將人扶住了……大體上,八大戰將裡面也只有她能對軍神如此親近了,其他人,在他出來時,無不是渾身一緊!
說不出的敬畏!
黑皮衣黑皮褲女子比較瞭解軍神的心思:“義父,要不要我動手殺了那大個子?”
“洛水,不要那麼衝動,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軍神站定了,他的身量很魁梧,典型的北方大漢形象,他雖然在咳嗽,但腰板卻挺得筆直。
他和顏悅色的對黑皮衣黑皮褲的女子說了一聲之後,便又朝師父寒暄道:“秦道爺,記得,最近的一次見面,還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世事難料啊……”
“哼!”
師父冷笑了一聲,十足譏諷道:“你王林還記得三十年前啊,真難得!那可是你賣主求榮的好日子,你倒記得清楚!”
“你——”
急得跳了出來的是那黑衣黑皮褲女子。
在這個世界上,義父是他最崇敬的人,她又怎會讓人如此說她心目中神一樣的義父?
她叫洛水,八大戰將裡面唯一的女性成員,實力排名排在了恐怖的第二位,平時爲人很爲沉穩,倒不像現在情急下這麼輕浮。而隨着洛水站了出來,牧石便一臉傻傻的表情擋在了她的前面,他是不會讓任何人傷到師父的。
“讓開!”
黑色的皮衣動了一下!
洛水已經朝着牧石滑了過去,她並沒有使用她手上的皮鞭……牧石還沒來及作出任何反應,他只是稍動了一下,而洛水便藉着他這一動的小小力量,腳下一勾,單手一推,“砰”的一聲便把牧石摔了個四腳朝天!
“別殺……他!”
這,這是來自正躺在那裡接受治療的易洪的聲音,他是在替牧石求情呢。
他知道洛水那個女人不瘋還好,一瘋起來誰也擋不住的!
死在她那皮鞭下的也不知有多少了!
本來吧,他是很不爽牧石的,可是,在看到他因爲有人罵髒話而痛下殺手時,易洪突然覺得,牧石和他真的很像,易洪喜歡這樣的人,不想他死……
只是,易洪這一動吧,不免又要吐血了,直氣得給他治療的老軍醫狠狠的弄了他一下,痛得他直呲牙咧嘴的。
“等等!關於軍神的傷,我有話要說!”幾乎與易洪出聲的同時,蘇景高聲喊道。
現在是喊停的時候了,不得不喊。
因爲,他知道,再不喊的話,牧師兄馬上就要受傷了。
前世這個時候,因爲師父和王林那種級別的戰鬥最重氣勢,完全不能分心,是以,洛水當時第二招就傷了牧石,她的分寸拿捏得很好,讓牧石傷得不輕不重,雖不致死,卻很能干擾師父的心神……
而最後關頭更是引出了八大戰將中實力最強勁的正星將……蘇景不願看到這種局面。
洛水扭着小皮褲退了半步。
聽到蘇景說到義父的傷,她是十分在意的。
於是,她也就停手了,眼睛冷冷的看向了蘇景,想看他有什麼好說的。
但蘇景卻並不看她,用手拍了拍妹妹的手以示安慰之後,離開了妹妹的攙扶,他信步走了出來。
“如果我說得沒錯,來自西北軍區的軍神,您的背上應該有一道長達半米的刀傷。傷可見骨,創口呈罕見的靛色,而且,刀傷過脊椎的地方,脊柱骨表面也變成靛色了,時間已經過了二十七天了——我說的可有錯?”
在後世,王林是個很受爭議的人物。
從某種層面上來講,蘇景還蠻欽佩王林的。
說起來,王林的傷,其實沒幾個人知道,但那位此時正在給易洪治傷的老軍醫卻是知道的,王林的傷就是由他治的。老軍醫聽了蘇景說的話,只一聽,他的整個心就拴在了蘇景所說的話上面了。
可以說,來的一行人之中,沒有人比他更明白軍神的那種傷是何等的棘手了。
老軍醫只聽了蘇景的那一番話,在他心裡,對方便起碼是對這種傷很爲了解的專業人士了!老軍醫略一沉吟,並沒有冒失的問蘇景什麼,在西北軍區待得久了,他知道軍方的行事風格的,聽領導的就是。
王林饒有興趣的看了蘇景一眼。
然後他便轉身對師父笑着說了:“想不到啊,秦觀秦道爺有一天也會詐人,哈哈,歲月不饒人,以前的秦道爺可是純良得很。”
他並不相信蘇景的話。
他覺得有人把他的消息賣給師父了。
“你可以不信, 但我還是要告訴你,真正讓你傷得很重的,不是那刀傷,也不是那靛色的寒毒,而是由此引發的舊疾復發,你的督脈一線的經絡,現在已經亂成一團麻了……”蘇景有想到王林可能會不相信自己說的,但沒想到他會把簡單的事情搞得那麼複雜。
於是,再說話時,他便以一種平輩之交的姿態把他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他說得彷彿親眼所見一樣。
最後,蘇景還給王林下了一劑重藥:“而且,這都還不算最糟糕,最糟糕的是,就算我師父現在幫你治好了,你也會因爲舊疾而復發的,也是活不過兩年的,你想想,沒了你的西北軍區會是個什麼樣子……然後再把整個事件串聯起來,你覺得會是誰在對付你?”
說了上面的話之後,蘇景並沒有就此停下。
而是陡然間加快了語速,提醒對方道:“而且,現在,你從西北軍區離開的消息,已經透露出去了!就算你在清川道觀達成了你的所有目的,又有何用?”
此時此刻,洛水殺死蘇景的心都有了!
洛水看向了義父,只要他一個眼神不對,她立即就幹掉這亂說話的傢伙!王林還是一臉笑容的樣子,他並沒有讓洛水動手,而是語氣和藹可親的對蘇景問道:“小友,你還知道些什麼?不妨一起說來聽聽?”
大體上,知道王林底細的人都知道,當他笑得這麼和藹可親的時候,也就是說,他已經動了殺機了!以蘇景前世對王林這個人的瞭解,他當然知道對方動了殺機。
但是,他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