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睡不着, 睜眼在牀上躺了許久。
那個時候,她和容印也是住在這棟旅館,當時他們要了兩間房。
第一夜容印還算安分, 可是到了第二夜的時候, 容印抱着被子, 可憐兮兮站在門口。
姜暖開門, 他說, “燈壞了,我怕黑。”
姜暖很苦惱,總不能讓她和容印睡在一起吧, 萬一他那個那個自己怎麼辦?
她使勁想了想,纔想出一個萬無一失的好辦法:“我會換燈泡, 等我換件衣服, 我們去樓下買。”
看她不容拒絕地把門關上, 容印直接呆了,回神就抱着被子跑回隔壁的房間, 風捲殘雲下了燈泡,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是在騙她,肯定沒好果子吃。
姜暖換好衣服出來,容印站在走廊裡等她,兩人雙雙下樓, 去值班櫃檯。
扣了一點押金, 旅館老闆才肯給他們一個新燈泡。
房間很黑, 沒燈的緣故, 走廊的燈也折射不進來, 依稀能看到牀和櫃子的黑影。
容印掏出手機,照明。
姜暖把椅子拖過來, 放在燈孔的下方,捲起衣袖,一副要幹大事的模樣。
容印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抿嘴笑了,然後止住她的準備往椅子上爬的腿,說:“我來,你拿着手機給我照明。”
姜暖很意外:“你會?”
這着實讓容印的小心肝顫了一把,她竟然敢如此瞧不起他,“那當然,我會的東西多了,比如修水管!”
姜暖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
換上燈泡,房間重回光明,一片安靜。
容印看了一眼她,姜暖則回瞟了他一眼,不知怎麼,氣氛突然變得詭異,房間的溫度也升高了不少。
容印低沉的嗓音咳了一聲。
姜暖一屁股從牀上彈起,看也不敢看他,走到門口:“我、我回房間,睡、睡覺!”
她走了,容印只覺得臉頰慢慢慰熱,心臟跳得厲害。
他急忙進去衛生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冷靜了幾分鐘,心跳也慢慢恢復平靜,臉也不是那麼熱了。
突然,一個想法在腦子裡形成。
姜暖回到房間就不淡定了,用被子捂着腦袋,房間很安靜,靜得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她又不習慣這麼安靜的時刻,在牀上滾了一圈,心依舊跳得劇烈。
突然,她又聽到一陣敲門聲,外面的人說,“沒水了。”
是容印的聲音,她拍拍慰熱的臉頰,走過去開門。
容印急忙解釋:“我在洗澡,不知怎麼就沒水了。”
這次姜暖沒心思想那麼多了,“拿衣服去我的衛生間洗吧。”
她說完轉身躺回牀上,繼續用被子捂住腦袋。
不知過了多久,容印擠進她的被子裡,好聞的沐浴露香味傳進她的鼻尖,她才反應過來,膛目結舌:“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你讓我在這裡洗澡的啊?”
沒注意到他的語病,姜暖簡直要抓狂了:“那你怎麼會來我的牀上?!”
哪知,容印一臉無辜的表情:“鑰匙鎖在房間裡面了。”
姜暖撫額,“去找老闆要?”
繼續無辜:“老闆睡了,說請勿打擾。”
姜暖幾乎要哭了,裹着被子動也不敢動,長這麼大她還沒和男人睡過,雖然,這個男人已經和她在一起一年了。
“那怎麼辦?”
“那就一起睡唄,放心我不會碰你的!婚前性行爲我絕不允許,對以後我們的孩子影響也不好。”
他說的多義正言辭,姜暖募地紅了臉,“這不是碰不碰的問題!也不是孩子……不孩子的問題。”
容印拉了一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好奇看着她:“那是什麼問題?”
他明明就是在裝傻,姜暖氣急,扯過被子倒頭就睡。
容印甜甜一笑,伸手抱住她的腰,姜暖全身一緊,狠狠挪開他的爪子。
他的爪子鍥而不捨圈上她的腰。
她當然是毫不留情甩開他的魔爪。
一來二往幾個來回,姜暖心累,人更累:“再鬧你去地上睡!打地鋪!”
容印乖乖收回手,安安分分關了牀頭的燈。
其實他真沒想過要對她做什麼,就想把她抱在懷裡睡覺。
姜暖很快就睡了,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容印小心翼翼伸手抱住她的腰,很細很柔軟。抱緊了,他才滿意閉上眼。
過了一會,卻睡不着了,他睜開眼,脖頸被她的髮梢撈得有些癢癢,手挪了一個位置,卻不小心碰到她露出的肌膚,心開始亂跳,跳得強烈,他捂住胸口,生怕它會跳出來。
沒吃過豬肉卻也見過豬跑,容印快要抓狂了,他這算不算自掘墳墓?
那個晚上他睡的並不好。
若是被姜暖知道了,肯定會說,自作孽不可活。
快要凌晨的時候,姜暖才迷迷糊糊睡着。
這一刻來得是那麼的猝不及防,幾乎是讓人沒有準備,防不勝防。
小鎮所有的人還在香甜的睡夢中,卻要被這個可怕的自然災難吞噬。
姜暖又夢到容印了。
她的腦子裡全是他生氣的模樣,他問她爲什麼要那麼狠心?
爲什麼?
爲什麼呢?爲什麼不好好呆在他的身邊,爲什麼要殘忍傷害他。
她又得到了什麼?是粉絲的擁護?還是各種各樣的獎盃?
姜暖猛然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喘氣,明明頭疼得厲害,可容印的面容在腦海裡越來越清晰。
她想容印,很想很想。
很想他抱抱她,輕吻她的髮絲,告訴她,他一直在這裡。
姜暖很難過,心止不住地顫抖,她想給他打電話,想說一聲對不起,想聽聽他的聲音。
她從枕頭裡拿出手機,開始撥通那道熟悉的號碼,“容印……”
嘟了一聲兩聲三聲,卻無人接聽。
姜暖抱着手機繼續撥通,可他的電話,始終是無人接聽。
她安慰自己,現在太晚了,他睡着了,他不是故意不接聽的。
整棟小樓開始搖搖晃晃,放在桌子上的杯子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姜暖猛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她扶着牀纔不至於滾下去。
地震!
姜暖連拖鞋都沒穿,幾乎是連滾帶爬一路出了門,旅館住的人很少,只聽到樓下有人尖叫和可怕的吶喊聲。
姜暖踉蹌走到樓梯拐角處,突然想到那枚戒指還孤單留在桌上。
她想也沒想,轉身折回房間。
小樓搖晃得更厲害了,櫃子啪地一聲倒在地上,房間一片黑漆漆。
黑色的夜空,像一隻張舞裂嘴地魔鬼籠罩在這個城市。
姜暖害怕在桌上摸索,卻摸到一片空。
她在想,是不是要死了?姜暖眨眨眼,眼淚兀自嘩啦嘩啦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她趴在地上,又一個勁地摸索,手卻不小心被倒下來的椅子壓住了,一陣麻木的疼,卻在那一刻,她摸到了那個溫涼的戒指。
她幾乎是喜極而泣,抱着戒指狠狠親了一口。
姜暖跑出房間,樓頂的磚牆開始轟塌,快要穿破樓層傾刻而出。
姜暖也不管手是不是很疼,按在陽臺上,一個縱身,直接跳了下去。
還好只是二樓。
骨頭散架般的疼痛,姜暖還沒來得及喊疼,就聽見整棟樓傾刻間轟塌,磚塊霹靂嘩啦落在地上的聲音。
有人迅速抱起她,她在那人身上聞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們被夾在人羣裡使勁地跑,不敢停留一步。
姜暖只感覺有風灌進她的耳朵裡面,衣服裡面,呼呼作響,夾着風乾的淚水。
隱約聽到有人在哭喊,有人在尖叫,所有的淒涼蔓延在這座城市裡,發出嗚嗚悲涼的哭聲。
直到那個人停下腳步,在昏迷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得救了,鬆了一口氣。
D城在00:23發生7.6極的地震,這條新聞讓全國人民在睡夢裡清醒。
有人默默爲死者哀悼,有人是整裝行李出發D城,有人拿出自己的禦寒衣服與食物。
容印在電話裡對着D城的搜查隊一字一句的說,也許是剛睡醒的原因,聲音沙啞焦慮:“請你們務必找出姓名姜暖,住在小鎮c樓203號旅館。”
蘇妳安撫拍拍他已經發顫的背後,“沒事的,別急。”
明明是初冬的天氣了,他的背後卻溢出細密的汗水,他用不可輕聞地聲音說:“蘇妳,我害怕,很害怕。”
她還給自己打過電話,他恨自己沒接到那通電話,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不知道她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安全了沒有?是否被困在水泥底下等着他?她是不是很害怕。
只要想到她害怕而哭泣的模樣,他就要瘋了!
蘇妳沒說話,而是在桌上倒了杯熱水給他。
容印抱着杯子,卻連指尖都開始顫抖,水在杯子裡上下涌動翻滾。
他看也沒看看幾乎要灑出來的水。他突然想起姜暖那張笑臉,轉臉一變,而是驚慌失措的模樣,蹲在角落抱着自己哭。
他整個臉色募然發白。如果,他昨天就去了,是不是還可以保護她?
爲什麼他要在易市多留一個晚上。
“幾點了?”
“5點。”
容印坐起身,他無法安心等下去了,他真的很害怕,那種害怕看不着,摸不到,卻實實堵在心裡。
他張張嘴,眼裡帶着懇求:“蘇伯伯有一架私人飛機,能不能……”
蘇妳打斷他的話,“好,你等我。”
容印自帶了醫生團隊,和搜查隊。往D城災區出發。
歷盡三個小時候到達D城小鎮,因爲地震的原因,道路橋樑斷塌,整個城市無完好的地面,降落傘直接從飛機上跳下去。
一夜之間,整個城市一片廢墟。破碎的磚瓦佈滿整個小鎮,平底上搭起簡易的帳篷,來往神色匆忙的醫護人員在奔跑,搜查隊拿着探測儀在一個一個地查詢,懸在空中直升機扔下水,食物。
容印掏出手機準備給蘇妳報平安,卻看到許多她的未接電話。
他打過去,蘇妳看着電視裡的新聞,沉默了幾秒,說,“容印,她剛剛回易市了,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