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裹夾着雨水拍打在楊旭的臉上,分外清冷,他彷彿感覺不到一般,輪廓分明的臉上寫滿了堅毅。
爺爺告訴過他,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承擔後果,而現在,他正在承擔後果,既然他的張狂自大和目中無人惹怒了墨小生,那他就要接受應有的懲罰。
男兒膝下有黃金,然而此時的他膝下沒有黃金,有的只有期待和留爺爺的心。
他甚至覺得這種懲罰還不夠,所以神情顯得格外卑微。
“楊大少,請回吧,你身嬌肉貴,萬一有個好歹,我可擔待不起。”墨小生擡眼看了下跪在外面的楊旭,神情平淡,低着頭繼續整理自己的賬目。
“楊旭知錯了,懇請先生救救我爺爺!我楊家上下,感激不盡!”
楊旭的聲音高亢道,他下定了決心,如果今天墨小生不答應,那他便跪一天,如果明天墨小生還不答應,那他便跪兩天,一直跪到墨小生答應爲止,或者,跪到爺爺不行爲之。
墨小生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他想了想,放下手中東西,踱步來到楊旭身前,
“昨日我給你說過,只要你能夠搬動這兩尊石獅子,互換了位置,我就答應你去給你爺爺治病。但你似乎並沒有做到啊。”
他雖然站在雨裡,風雨飄搖,但他身上的衣服卻是依舊乾燥,不受一絲風雨的影響,彷彿有一件看不見的雨衣,披在他身上,爲他擋下了風雨。
“對不起,先生,恕我楊旭無能,無法做到。”楊旭看着墨小生,着實被他這樣的實力給驚到了。
“那你能做到什麼?”墨小生淡淡的又問了一句。
“我?”被墨小生這麼一問,他一時間愣在了那裡,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來告訴我。”說完墨小生轉身回了養生館,又是忙碌起來。
“楊旭哥哥?你在這裡幹什麼啊,快起來!”
這時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隨後一個身着警服的女子打着傘快步跑了過來,伸手試圖拽楊旭起來。
“魏雪,你怎麼來了?”
楊旭擡頭一看,發現竟然是魏雪,不由有些驚訝。
許久不見,魏雪出落的分外漂亮,一雙美目又大又亮,皮膚白裡透紅,身形也是沒得挑,長腿、細腰、挺胸、翹臀,一身警服穿在身上利落灑脫,頗有幾分英氣。
“我去看楊爺爺,他們說你來這裡了,我就過來了。”魏雪把傘打到楊旭頭上,問道:“你還沒告訴我呢,你跪在這裡幹嘛啊?快起來。”
魏雪一邊說一邊拽楊旭,楊旭搖搖頭,愧疚道:“我來請墨先生給我爺爺治病,墨先生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這人怎麼這麼過分!他還是個醫生呢,有沒有點醫德!”魏雪怒氣衝衝道,“你等着,我去找他理論理論。”
魏雪說完便衝向了養生館。
“魏雪!都是我的錯……”
楊旭還未來得及阻止,魏雪就已經衝了進去,啪的一拍桌子,怒喝道:“你就是姓墨的嗎?你還有沒有人性,見死不救嗎?”
墨小生擡眼看了眼魏雪,不由一怔,神色間也是流露出不悅之色。如今是怎麼了,請他治病都是這麼高的姿態麼。
“姑娘,你是?”墨小生還是耐着性子問道。幸好她是女的,若是個男的,墨小生早就將她扔了出去。
“你別管我是誰。”魏雪氣鼓鼓的說道,“外面的楊旭那麼求着你,你怎麼這麼冷血啊,你還有沒有醫德啊你。”
“我這裡是養生館,不是醫館。你走錯地方了。”墨小生聞言,冷冷回道。說完繼續忙自己的,也不再理會魏雪。
魏雪雙眼一瞪,十分不悅墨小生的態度,立馬閃身到他一側,一巴掌往他臉上扇來。
墨小生閃電般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身子猛地一起,手腕一翻,直接魏雪甩飛了出去。
“找死!”
魏雪站穩身影,獰聲一喝,隨後一掌又是朝墨小生頭上拍去。
她這一掌的速度極快,力度極大。
墨小生擡頭看了她一眼,身影未動。
魏雪見此,心裡暗喜,竟然不躲,看我不打死你個混蛋。
但讓她意外的是,她這一掌揮過去,竟然沒打中,也就差了半公分,掌緣幾乎是貼着墨小生的鼻尖打過去的。
不可能啊!
魏雪心頭一驚,隨後一咬牙,腳步一錯,再次一掌朝墨小生頭上砸去,本來這一掌絕對可以擊中墨小生的面門,但是她整隻手臂都伸了出去,還是差了一點點。
魏雪面色一驚,低頭看了眼墨小生的雙腳,發現他身子沒動,竟然已經挪了位置。
“原來還是個練家子!”
魏雪冷哼一聲,再也沒有保存自己的實力,施展出自己所學的拳法和格鬥技巧,猛烈的朝着墨小生身上攻去。
但是可惜的是,無論她怎麼用力,手腳始終打不到墨小生身上,每次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甚至連墨小生的衣服都沒有沾到。
魏雪見屢屢打不到墨小生,徹底急了,馬伸手去掏腰間的手槍,拿起槍對着墨小生,
“我現在命令你,你現在就去給我楊爺爺看病,否則我拼了命,也要殺了你!”
“隨便拿槍指着別人,可是不禮貌的。”墨小生心中已是有了怒氣,眼神淡漠的看向魏雪。他並不怕她手中的槍,即便是魏雪現在開槍了,他也有能力將那子彈接下來。沒錯,就是接下來。
“哼,對於你這樣的人,不需要禮貌。”魏雪冷哼一聲,眼中的目光凌厲。
墨小生看了看她,繼續回到位置上忙碌起來,也不再理會她。
“信不信我現在就開槍殺了你。”魏雪見墨小生絲毫不懼,不由怒氣更勝。
“魏雪,你幹什麼?”這時,楊旭突然衝了進來,由於跪的時間太長,膝蓋麻木酸沉。剛衝進來就是一個站不穩,差點摔倒在那裡。他連忙扶着旁邊的桌子,看着魏雪,
“我在這裡請先生治病,你幹什麼,快把你的槍收起來。”
“可是,可是這傢伙實在欺人太甚。”魏雪倔犟道。
楊旭看了看魏雪,又是看向墨小生,
“墨先生,我想清楚了,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她如果開槍了,我來替你擋。只求你能爲我爺爺治病。”雷俊神色間帶着些決絕。
墨小生擡頭看了看他,思量間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說完他走進裡屋拿出一個醫療箱。
在墨小生拍楊旭肩膀的時候,他打出一道青木之息進入他的體內,他腿上的不適,片刻間消失不見。
楊旭見此,驚得不能言語,內心波瀾涌起,更是相信墨小生來歷極爲不簡單。他的醫術也一定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他自己那點本事在他面前連屁都不是,之前還整日的擺架子。現在想想,與墨小生一比,簡直是太可笑了。
“多謝墨先生!”楊旭神色嚴肅的大聲說道。
墨小生回頭朝他笑了笑,人畜無害的淡然,“不用。”
三人趕到療養院的時候,只見屋裡多了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子,頭髮花白,看起來年紀不小了,此時正俯身替楊老做着鍼灸。
“院長,這位是?”楊旭不由好奇問道。
“奧,楊公子,這位是我早上從陵安請過來的中醫專家蕭老,在陵安甚至整個江南的名氣,僅次於樑老。”院長恭敬道,頗有些得意,蕭老可是看他的面子纔來的。
“不用麻煩他了,我請來了墨神醫。”
楊旭客氣道,語氣沒了絲毫的銳利,墨小生給他吃的這三天閉門羹,着實讓他受益頗深。
“墨神醫?你請墨神仙來也不管用!”
蕭老一聽有人自稱神醫,忍不住譏諷了一聲,“我告訴你,你爺爺這個病是不可逆的,不可逆懂什麼意思嗎?”
“老先生,凡事不要說的這麼絕對吧。”墨小生微微一笑,說道。
“年輕人,你還是看看老爺子的病情再說話吧。”蕭老冷眼掃了墨小生一眼,因爲剛從陵安過來的原因,他並不認識他。
隨後他衝旁邊的護理招招手,說道:“把剛拍的胸透和X光片給他看看。”
護理急忙把拍好的片子拿到墨小生、楊旭和魏雪三人面前,指着片子講解了起來,“雙肺紋理增粗,左胸膜已經增厚粘連,左肋膈角也已變鈍,而且裡面有移動性液體,左膈活動受限,左上肺陳舊性肺結核,肺葉漸趨萎縮,肺纖維化加劇。”
肺纖維化?
楊旭一聽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點暈倒。
對於這個名詞他不陌生,因爲他一個戰友的父親就是這種病。
這種病確實是不可逆的,死亡率比大多數腫瘤還高,據說患者確診後平均生存期不超過三年。
以他爺爺這種狀態,就算醒過來,恐怕也活不了幾個月了。
墨小生皺着光片看了半天,沉默不語,肺纖維化這點是樑老沒有交代到的,看來楊老出現肺纖維化的時間並不長。
沒想到病情比他想象中的要複雜的多。
“年輕人,你現在還敢放狂言,說自己能醫嗎?”
蕭老對墨小生現在爲難的表情很滿意,看向他的神情頗有些不屑。
這種學了點皮毛,就敢口出狂言的年輕人,他見的實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