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我爺爺,我老爹,我二叔,這三個圍繞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角色,可以說,都是非常厲害的角色和人物,但是,這三個人的性格,卻完全不同。差別之大,讓人無法去相信這竟然是父子三人。
二叔的冷峻,父親的淡然,爺爺的自然。但是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這三個人,全部都是隱忍的男人,他們心裡的話,都可以不說,並且可以喜怒不形於色,說句良心話,在這一方面上,其實做的最差的就是二叔。
他很多時候,都可以讓人看出蛛絲馬跡,也只能用他的冷來回絕,去拒絕所有的懷疑,但是爺爺跟父親這兩個人,卻可以做到,你跟他們相處,絕對不會發現他們是高手一樣。
僞裝,很累。這是必然的,他們三個都很累,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的僞裝,都不會輕鬆,所以看着爺爺這個樣子,我表面上說的是,我已經知道你的事兒了,你別裝了,其實我最想說的是,爺爺,你年紀大了,沒必要去這麼辛苦。
我喜歡看到你笑,但是我不想你強顏歡笑。
我看着爺爺,他也看着我,然後,他終於算是止住了笑,那一看甚至都分不出真假的笑,對我說道:“先坐。”
他拿了一個杯子,給我倒了杯熱水,我也沒拒絕,這等於說是我來這邊兒當了一個客人,喝了一杯茶,我整個人都暖了不少,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也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或許在我剛看到爺爺的時候,會不忍心去問這個我失而復得的老人一些問題,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沒有疑問。
相反的,是太多太多了,多到我都不知道從哪一個疑問開始去着手,發生在我身上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從我眼前的這個老人被一鞋拔子“抽死”開始,結果,這個當年逢七就會連身體都回來找我的老人,此時正坐在我的眼前,跟幾年前的他沒有什麼區別。
或許唯一少的,就是他的銅煙槍,而那個煙槍,已經跟隨者父親,被我葬在了神農架。
這個老人的忽然出現,甚至給了我,到底我現在是在做夢,還是說這幾年的時間裡,我都在做夢?
我看着爺爺,就這麼看着他,道:“難道您老,不認爲咱倆終於見面了,很多事兒,您都需要給我一個交代?”
他看了我一眼,把水壺從這個爐子上拿了下去,道:“還不到時候,先烤烤火。”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就在他不注意的時候。
冰涼,一片的冰涼,跟我在他還魂的時候,我觸碰到他的肌膚一樣,他要掙脫,卻被我有心算無心,我把他的衣袖往上面隆起了一點。
他反應的很快,縮回去的更快,但是,我還是看到了我想要去看到的東西,他的手是冰的,他的胳膊上,有一塊一塊的屍斑。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麼?關於您的,您是活着,還是死了?”我看着他道。
他看了看我,道:“你這孩子,就是跟林八千學的,不老實。”
之後他不再說話,我也不說,爺爺跟二叔給我的感覺是不同的,二叔很多時候,有些話他不說,我想問,卻不敢問,而爺爺,我則是不能問,不忍心問。
我想要知道的,他能說的,肯定會告訴我,他不能說的,我也不會去強迫他,在分寸上,他絕對比我要把握的好。
爺爺身上的謎團到底有多少?
我數不過來,只能說,他的一生都是一個謎,生前在佈局,死後,整個人都成了一個巨大的謎字。
我們就這樣幹坐了很久,我不說話,就說明了我在等,過了一會兒,爺爺說道:“算了,我也知道,或許真的瞞不住你。”
他站起身,在牆上拿了一個巨大的軍大衣,披在自己的身上,道:“走,跟我來。”
我跟着他,就算爺爺要跟我說很多真相,我也是一樣的平靜,或許我一直都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那個謀劃了一生的爺爺,總要給我一個交代的。
我們出了這間草屋之後,爺爺走在了我的面前,穿上軍大衣之後的他,顯的整個人的腦袋特別小,走路都有點顫顫巍巍的,好像隨便來一股風都可以把他給吹倒。
他的背影,看的我鼻子有點發酸,我走上去,扶住了他,他卻對我笑了笑,道:“爺爺是高手,還用的着去扶?”
“高個屁!”我再一次說了一句。
他擡起頭,說道:“對啊,高個屁。啥樣兒的高手,纔算是高手呢?”
最終,他還是掙脫了我,不想讓我去扶着他,我放緩了腳步,就這麼跟着他,我們要走的方向,是那個跟林家莊幾乎一模一樣的陵園。
爺爺用手指指了指那個陵園的方向,說道:“這件事兒,誰都不是一開始就會知道的事兒,就跟你現在可能知道的一樣,如果你按照我的計劃一直在走的話,那你現在應該見到了孟嘗那個老傢伙,他也告訴了你,我們三兄弟的事兒,對,他不會騙你。”
“可是,爺爺,我一直感覺,我見到一個人,就會給出一個說法,卻會發現很多自相矛盾的情況,我認爲每個人都是說的實話,但是實話之間卻有駁論,這是爲啥?”我問道。
爺爺笑道:“那是因爲不是每個人,都會陪你走過這一生的謀劃,有的人可能只陪你了一段路,看了一段風景,但是你之後的世界,他不瞭解,就是這樣兒吧。”
“一個人,一輩子,會面對無數個選擇,有些是對的,有些是錯的,我也是,當然,也有很多你現在發現是對的的事兒,卻在之後,被你發現是錯的一樣。”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認爲,鬼道,就是土伯的嫡系,土伯就是我們的老祖宗,就這樣兒,但是,你一步步的會發現,你所認識的,也不一定是對的,好吧,你別這麼看着爺爺,我只能說,再後來,我們發現了土伯的秘密,他有一個陰謀。”爺爺說道。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們就算走的再怎麼慢,也走到了那個陵園之中,那個陵園裡,個別的有墓碑,但是很多的,沒有碑,只是一個孤零零的墳頭。
當爺爺走到這個陵園的時候,本來非常安靜的地方,忽然陰雲密佈。
那一個個墳頭裡,開始有東西掙扎一樣,我甚至看到了很多墳頭裡,伸出了長滿了白毛的手,他們在劇烈的掙扎着,想要跳脫出那個小小的墳丘。
這突然的狀況,如同萬千屍體一起詐屍了一樣,把我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回事兒?”我問爺爺道。
卻看到爺爺滿臉愁雲的看着那朵烏雲。
過了一會兒,爺爺嘆了口氣。
擡起左腳,跺在了地上,一瞬間,我甚至有種爺爺一腳可以震撼整個天地的感覺,這一腳,幾乎讓這個地動山搖。
“都急什麼?快到時間了,再等等。”爺爺對着陵園的方向叫了一句。
下一刻,那些手,就這樣緩緩的沉入了地下。
一切歸於了平靜,爺爺這一腳,定下了整個山河。
而我站在那裡,被震撼的無以復加。
爺爺的臉上,在那一刻,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佈滿了淚水,那是一種無法去言明的情緒,他放佛陷入了一片追憶當中對我道:“這裡有一個陵園,葬下了無數英靈。”
“當年,我也是幫兇。”
“這就是神農架入口處,千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