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門裡的這幾個人,一向都保持着無組織無紀律的優良傳統。袁天芷這一路上,不知道是因爲冷,還是真的怕惹到了山神娘娘,一直沒怎麼說話。
但是她的好奇心很重,看得出,她忍得很辛苦。
囉嗦話剛落,袁天芷翻身就衝向冰縫,花七和白復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起身。
我心底一驚,難道是找到封鬼殿的入口了?這纔多高的距離,不到4500米,花家會把入口建在這麼明顯的地方?
想着,我也沒落下,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跑了過去。
只聽見王澤在我們身後嘖了嘖,大喊道:“注意冰縫!別特媽掉下去了!”
我們跑到冰縫邊緣,瞬間剎住腳步,幾個人的衝擊力確實太過猛烈,我只聽見冰縫輕輕開裂發出咔啦一聲脆響,一行人不約而同地向後退去一步。
幾塊碎冰渣滾落入冰縫之中,反彈在冰截面上,乒乓兩下,墜入彷彿無止盡的深淵。
擡眼一掃,我一下就看見對面冰層裡的東西,瞬間的極度詫異,讓我一時之間,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忽然就意識到,不是囉嗦不明說,而是他不知道用中文如何表達。兩個嚮導,興許是不好意思說。
在我們架設的鋁梯下方,對面冰層的一公尺內,赫然出現了一張姨媽巾,用過的。
所有人盯着對面的冰層,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囉嗦連聲嘆氣,半晌,我才尷尬地道:“也…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這座山到底還是來過人的,這也剛好證明,有女人來過,你們說的那些傳說,可…可能都不真實。”
囉嗦搖頭,“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它的位置。”
王澤點頭,繼續說你們不知道,這冰川是一直在移動的,你現在掉下去的東西,是直接掉在冰層的最底部,隨着它的推移,要過很久,才能出現在冰層表面,所以我們看到的表面出現的東西,往往是年代十分久遠的。
矮子道:“你的意思是,這它娘是千年陳釀山神姥姥的大姨媽?”
我說你別胡說,趕緊給山神娘娘道歉,小心她拉着你陪葬。
矮子雙手一拍,做了個拜祭的手勢,喃喃道:“對不住對不住,我不知道你老人家不做姑娘好多年,沒給您帶靜心口服液,是小的的不是。”
我沒心思聽他瞎謅,對兩個嚮導提出我的想法:“會不會是上次你們帶領的隊伍裡的那個女人的?你不是說,這條路,基本上沒有人走嗎?這些年,可能就只有那一支隊伍上來過。”
周凱和王澤沒有回答,只是皺着眉頭,他們帶着護目鏡,不知正看着哪裡。
就在這時,白復突然開口,“這個地方陽氣不足,女人的血屬極陰之物,現在出現在這裡,怕不是什麼好的兆頭,我們快走,免得又生出什麼怪事。”
我們被他的話一語驚醒。迅速整裝,腳來身後的人,小心翼翼地爬過鋁梯。
爬過這段冰縫,天色漸漸變暗,溫度雖然也沒有再降低,但是還是很憋悶,一股讓人不適的感覺從身後傳來。
大概又走了一個多小時,我突然察覺,前面的人,似乎離我越來越遠。
爲什麼要加快速度?前面發生了什麼嗎?
我心裡愈發忐忑,腳下的冰層也越來越難走,腳上穿的冰爪扎進冰裡,我都要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再把腿拔出來。
每一步,身體的重量彷彿都在疊加。
我大口呼吸着幾近冰點的空氣,卻還是感覺氣短,我暗下決心,回去以後,絕對要把煙給戒了。
一直埋頭看着腳下,猛然,我的視線開始模糊。
心頭一下緊張,擡頭往前望,前面的人,居然只剩下了一個輪廓。
我知道在雪山上出現缺氧的前奏就是變瞎,一陣徹骨的寒意瞬間從我的後頸子傳到腳跟兒。
得趕快通知他們我身體的情況,周凱和王澤身上都帶着氧氣瓶,只要吸兩口,就沒事了。
就在我想開口的時候,前面的人,已經消失了,眼前的視線只剩下白茫茫的一團。
我立刻害怕起來,趕緊慢下腳步,冷靜!冷靜!我告訴自己,身後還有兩個人殿後,他們只要能發現我的異樣,就不會有事。
下意識地回頭望去,什麼也沒有。
沒有人跟上來。我看不清楚任何東西。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慌了,不停地張望,同時,一股巨大的恐懼壓在了我的心上,怎麼就剩我一個人了?他們到哪裡去了?爲什麼沒有人說話?
就在我愣神的那一刻,忽然之間,我看見前面和後面,不停地有重影靠近,冰層發出有規律的嘎嘎聲。
嘎…嘎…嘎…嘎…
重影不停來回擺動,看不出是什麼,我死死盯着前方,身上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頭皮發麻。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起霧了!”囉嗦喊道。
愣了一秒鐘,我才反應過來,原來不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
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
我整個人跪倒在雪地上。囉嗦和王澤拿着安全繩走了過來,囉嗦看了我一眼:“你怎麼了?”
我平復了一下心情,搖頭道:“沒事,我就休息一下。”
說罷,他們把安全繩綁在我的腰間,對我道:“現在能見度太差,要下心,把冰斧拿出來。”
冰斧是種登山工具,一般用於攀爬豎直的冰面,我知道前面很有可能出現了巨大的裂縫。
我的身後是矮子和正英,他們幫我綁好繩子後,兩個人才追了上來。
安全繩是從隊伍最前端開始,一個接一個綁上的,在這種情況下,不綁上安全繩,很有可能會走散。走散了,就等於死。
我把冰斧拿出來,剛想開口問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下一個休息站,話還沒起音兒,突然地,我感覺到腰間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我。
我瞬間就被拉倒,緊接着,迅速被向前拖去。
只看見囉嗦和王澤趕緊撲了過來,囉嗦大喝:“抓住我!”
然而我剛伸出手,幾乎是同時,腰間安全繩再次發力,腦子裡一片混亂,身體以極快地速度被拖曳前行,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印記!
我驚叫着抓住繩子,繩子快速劃過,深深地割破了手套,嵌入肉裡,血瞬間飛濺。殷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