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首又瞧瞧俞凡,好像忘了自己是附身到小雪身上,還以爲他看的是自己,竟然做出一個害羞的動作:“喲,想不到俞天師道貌岸然,卻是這麼好色,女人一走光,你兩眼都直了。”
聽了這話,俞凡、老朱和楊玉兒三人胃部都是一陣猛抽。
俞凡低下頭,狠狠地呸了幾聲:“鬼老太婆,別自作多情,我看的是人家小雪,她走光了有人看,但你就算脫光了,也沒人看!”
鬼首頓時發飆了,尖聲道:“你說什麼!”
俞凡卻換了個話題,他將頭一甩,大聲道:“罷了罷了,我俞凡今天認栽了!來,老朱,爲了救小雪,把我綁上吧!”
老朱強力壓下噁心的感覺,立刻撲到地上,撿起皮帶,繞到俞凡背後,拉直他是雙臂,毫不含糊地綁了個結結實實,還打了一個死扣,勒的俞凡直罵:“你個混蛋胖子,重色輕友!”。
老朱滿頭大汗,壓根顧不上回答,他拽着皮帶尾巴,把俞凡側了過來,展示給貓頭婆婆看,貓頭婆婆見俞凡兩條小臂伸直,被捆得像麻花一樣,別說掙脫,就連力氣也用不上。
鬼首也顧不得剛纔的羞辱了,大聲奸笑道:“好好!”
老朱氣急敗壞地道:“現在可以了吧?我們開始交換人質!你放了小雪,凡哥收回山陽石的陽氣,放了你!”
“好呀,”鬼首越逼越近,兩眼各有一團獰厲的綠光在旋轉:“我數一、二、三,俞天師解去天元令的法力,我就從小雪體內出來,如何?”
俞凡仍然疼得直吸冷氣,他咬着牙,把胳膊用力往上挺了挺,伸直了兩隻手掌,喘息道:“好,你數吧。你的三魂六破已經很虛弱了,假如你敢騙我,我一句咒語,金線網照樣能滅了你。”
鬼首嘿嘿一笑,沒有回答,神情卻更加陰森森的,它寒冽的目光緊盯着俞凡,慢慢數道:“一.....”
俞凡歪了下脖子,好像因爲不舒服而站不穩似的,向左挪了一步。
“二.....”
俞凡彷彿放鬆了,肩膀稍微聳了聳,皺着的眉頭也鬆開了。但楊玉兒和老朱卻緊張無比,神情好像熱鍋上的螞蟻。
“三......”
三聲數完,老朱本能地握緊拳頭,盯着鬼首。就見小雪身子一晃,神情忽然又變得呆滯,一道虛幻的影子從她後頸仙門處冒了出來,緩緩上升,浮在空中,正是那個小腦袋老太婆,五官緊湊,眼球凸在眶外,目光閃着歹毒。
老朱心裡微微一喜,又看俞凡,他雙目微閉,口脣翕動,唸了幾句咒語。
背後,天元令的紫光瞬間黯淡了下去,他迅速回頭瞄了一眼,山陽石表面沒有異動,火焰也燃燒如常,但困在漁網裡的鬼首渾身一抖,怪吟了一聲,聲音裡有一種酷刑離去的輕鬆。
老朱心間又是一鬆,再看小雪,纔要催促,忽然只見鬼首一閃,已經沒了蹤影,小雪的身子當即軟軟摔倒。他腦中涌起一股恐怖的直覺。
楊玉兒猛地驚叫一聲,她更關注俞凡,一錯眼間就看到,鬼首騎在了俞凡脖子上,兩條穿棉褲的腿搭在他兩肩,眼珠爆滿血絲,嘴巴咧到耳根,高舉起閃着黑光的十指,對準俞凡頭頂,毒毒叫道:“死吧....”--原來它早已盤算好,在天元令法力收起的瞬間,要利用自己速度優勢擊殺俞凡。
楊玉兒的瞳孔驟的放大。誰知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人影從俞凡的緹玉戒指裡驀地飛出,它速度更快,尖叫着狠狠一擊,頓時將鬼首打翻在地,隨即俯身衝下,兩道身影扭打成了一團。
俞凡睜開了眼,笑道:“謝謝師姐了。”正是休養多日的劉媛,她在緹玉神戒中,外面的事情都聽得清清楚楚,俞凡料到鬼首一定不會講信用,所以手指一觸神戒,注入一縷罡氣,劉媛立時會意,她本身是鬼,對鬼氣感知更敏銳,鬼首一出現在俞凡頭頂,她立即知曉,擇機而出。
楊玉兒大喜,情不自禁要喊一聲,但俞凡肅然一望左右,說:“楊總去拿我當腰帶,裡面有刀。老朱,快去救小雪,帶她走遠點!”
兩人立即照辦。
地上,兩鬼很快鬥到了生死之際。劉媛含冤死去多年,又曾跟害死她的小鬼學過一些鬼術,因此比一般的厲鬼厲害得多,但她仍然敵不過貓頭婆婆這一魄,打了十幾秒鐘以後,貓頭婆婆一爪便戳進她的左臉,將她眼球戳爆。劉媛不甘示弱,裂開大嘴,舌頭像毒蛇出洞,舔掉了貓頭婆婆臉上一層鬼皮。但貓頭婆婆另一隻手已經高舉,朝着劉媛的鬼門,一爪擊下。
眼看指尖已經襲到,劉媛嚇得閉上了剩餘的一隻眼睛,而就在此時,一股勁風驀地從她頭後掠來,接着她聽到“啪”的一聲脆響,然後貓頭婆婆慘叫一聲,蒼老的聲音裡透出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
鬼對於鬼還是有重量的,劉媛感到身上一輕,插在左臉的手爪也驀地抽離,她睜開眼一看,俞凡就在她身邊,他好像一尊身材修長的天神,渾身散發着凜凜神威,清秀的臉透着剛毅,眼神則十分冷酷,左手攥着貓頭婆婆的小腦袋,將它拎在半空。
“哇!”劉媛讚歎了一聲,忽然心裡一酸,恨透了自己是鬼,而且是個賣色女鬼這個事實。
她的心思自然沒人知道。在靈官指的威壓之下,貓頭婆婆縮起身子,不停抽搐,狂叫道:“俞天師,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
俞凡左手一緊:“爲什麼,你長得漂亮?”
“因爲我來自少陰山!”貓頭婆婆徹底發狂,眼珠完全冒出眼眶,從俞凡左手兩側繞了過來,又是害怕,又是威脅:“你若殺了我,我家主人一定爲我報仇!”
俞凡嘆了口氣,做出一副可憐它的表情,柔聲道:“看來你特麼還不知道,我跟少陰山有仇。無齊老妖不來找我,我遲早也要去找它。”
“啊!”貓頭婆婆的眼珠幾乎迸爆開來,它還想再說,但俞凡嘴脣翕動,吐出靈官咒最後一句,隨即左手一緊,無數縷綠光在它體內一閃,一聲虛渺的巨響,這惡鬼立時化爲萬千精魄。
殺了這一縷魂魄,俞凡再不容情,他伸手從楊玉兒那裡拿過腰帶,掏出斷魂釘,飛身到了山陽石前,貓頭婆婆正萎頓在地,俞凡一釘戳進它鬼門,廢去了它殘餘的修爲,而後揭開金線網,丟到一邊,再用靈官指撕開鬼身,取出林華的一魂一魄,而後一掌拍在斷魂釘上,一大片精魄爆炸一般飛開,映得整個網球場一色慘碧。
..........
一個多小時後,別墅,楊玉兒的套房裡。
小雪剛被引了魂,三魂仍然不穩,躺在大牀上昏睡。老朱坐在牀邊,兩眼水汪汪的,注視着她。
牀西側,俞凡坐在寫字檯前,手裡握着硃砂筆,面前八張天師符一字排開,頂端都多了一個“爻”字。他正在沉思,眉宇間隱隱嵌着一絲憂色。
忽然,從旁邊伸過一隻白玉般的細手,把一張藍色銀行卡放在桌面上,推到他面前。
俞凡眼前一亮,擡眼望去。
楊玉兒卻順勢坐在他旁邊的高背椅上,翹起了二郎腿,微微一甩剛吹乾的頭髮,模樣慵懶而又優雅。
她剛洗了個澡,換了一件旗袍式的家居便裝,雪白的大腿一直露到根部,就聽她道:“俞道長,你不去洗個澡,放鬆一下?”
“不了,先忙完這些事。”俞凡朝八張天師符一努嘴,對銀行卡想拿又不好意思拿,有點矛盾。
楊玉兒善解人意地一笑:“俞道長救了我和那麼多人的命,也救了我的會所,我有生之年都感激不盡,這點小意思你一定要收下。”
“嗯。”俞凡一見她搭好了梯子,立即順勢下樓。
楊玉兒星眸迷離,很知趣地不再談錢,她也看了一眼桌上的天師符,問道:“那個受傷的小姑娘和林華,道長都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林華魂魄齊全,已經打發去了地府。至於我師姐受的傷,我用自己的陰德給冥君做了交換,然後她又回到我的戒指裡休養了。”
“用陰德交換?”
“我每捉一個害人的妖鬼,都會賺的一筆陰德,就好比我在地府的財產,師姐已經是第二次爲我受傷,陽間沒辦法治療,所以我上禱冥君,用一部分陰德換她傷勢復原,容貌依舊。冥君同意了。但她還得休息一大陣子。”
“哦...”楊玉兒的眼睛中依然滿是驚訝:“那,我能問一下,你用了多少陰德嗎?”
“一多半。這年頭,不光給人看病貴,給鬼看病也貴的要死。”
楊玉兒眼光何等老辣,一眼就看出,他的“一多半”陰德一定寶貴無比,她不禁由衷地道:“俞道長真心實意對待朋友,真叫人佩服。”
“哪裡,以德報德罷了。”俞凡謙遜了一句。
楊玉兒幽幽地看着他,突然嘆了口氣,又問:“那黃冬青他們呢?要怎麼給他們還魂?”
俞凡拿起那八張符,疊成一疊道:“這個簡單,給每人擺一個引魂陣,把生魂引回身體就行了。”
楊玉兒忙道:“那咱們明天就去好嗎?”
俞凡歉意地搖了搖頭:“我不去了,你找那個劉法師吧,引魂陣很簡單,他應該會擺。”
“道長明天有事?”
俞凡又點了點頭,神色恢復了凝重:“楊總,我已經給你提過‘八卦煉魂陣’,現在剩下的時間越來越少,但還有六個陣眼沒有破,而且每個陣眼都有一個獨特的陣主,我不能再託大了,必須去找幫手。明天,我打算去拜訪一個朋友,求她幫我一起破陣。”
“哦~~”
俞凡知道她擔心別人引魂不成,把天師符遞到她眼前,指着那個爻字道:“放心好了,這個字代表陰陽匯合,我在裡面傾注了自己的修爲,有它在,很一般的法師也能引魂成功,那個劉法師肯定沒問題的。”
“嗯。”楊玉兒眸子明亮起來,接過符紙,鄭重道:“俞道長年紀雖小,但神通廣大,辦事穩妥,我信你。”
說到這裡,她才長出了一口氣,壓在心頭最重的一副擔子,終於卸了下來。
俞凡見她如此信任自己,當然也開心,他靠在椅背上,把兩手交叉墊在後腦勺,擺了個非常舒服的姿勢。斜眼朝老朱和小雪瞟去,就見牀頭櫃上多了一個白瓷碗,碗裡盛着淺色黃湯。
他問楊玉兒:“楊總,那湯是你做的?”
“嗯,趁洗澡時泡的,用的是朋友送的冬蟲夏草粉。”
“哇!”俞凡知道她收的禮物絕對都是頂尖貨色,不由得讚道:“肯給部下用這種珍品,楊總真是義氣深重!”
“呵呵,比起俞道長的義薄雲天還差得遠。”楊玉兒也謙遜了一句,忽然兩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看似隨意的道:“如果哪天俞道長需要我幫忙,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毫不含糊。”
“好呀!”俞凡沒心沒肺地哈哈一笑,這時,楊玉兒身後響起了一陣兒歌般的手機鈴聲,她立即站起,兩個蘋果手機並排擺在圓形茶桌上,她把左邊那個拿了來,道:“小雪的電話。”
“哦,她父母打來的?”俞凡頭也沒回地問。
“不,是她兒子。”楊玉兒猶豫着回答說,她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接。
“兒子!”俞凡心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再一看老朱,仍然全神貫注、含情脈脈地注視着昏睡中的小雪。
“對呀。”楊玉兒最終還是決定不接,任由鈴聲結束。
“小雪今年多大了?”俞凡緊問,他真不敢相信,因爲小雪的樣子活脫就是一個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她呀,二十九了,兒子都五歲了,但天生麗質,而且特別害羞,所以看上去總像個二十一二歲的少女,真叫人羨慕...”
楊玉兒說着,嘖嘖了兩下,擡頭看見俞凡一臉震驚,不由得一愣,自然而然地朝小雪看去。她整天心事重重,這時一瞧老朱的背影,才突然明白過來,不由得當場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