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急切,俞凡聳聳眉毛,問道:“好,不過爲了方便我救他,楊總你的先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給我講一下。”
楊總聞言,又瞄了那個胖子一眼,神氣沮喪地道:“那是一個多月以前,一天早上,一個部下發現,湖邊突然死了一個偷偷跑進來玩的男孩,死狀很慘,臉被整個挖掉了,特別恐怖。部下把現場封鎖起來,先通知了我,我去看過後也嚇了一跳,完全不知所措,因爲事情太大,我不可能把它壓下來,只好報警,但警察查來查去,竟然查不出一點線索。而且由於偵查,消息更瞞不住了,這附近地區都爲之譁然。”
“又過了幾天,我突然聽到傳言,說會所娛樂場的湖邊鬧鬼,那男孩就是被鬼害死的,還有繪聲繪色的細節,說那隻鬼是個腦袋非常小的老太太,長着一口特別長的牙,那男孩的臉就是被她給吃掉了。”
“我一開始很生氣,斥責傳話的人胡說,但就在當天傍晚,又有一個人出事了,就是空中懸掛的那個...胖胖的男人,他暈倒在湖邊,人事不知,神色非常恐懼,臉都嚇成了紫色,歪着嘴,不停吐出白沫,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
“我們立刻把他送到了武警總醫院,醫生們用盡全力,可既查不出他的病因,也不見他有一點好轉。沒辦法只好轉院,天京的大醫院都跑遍了,但仍然如此,而且,一個細心的醫生又發現,他白天體內水分流失很快,到晚上就沒事了。這個醫生說,儘管他處在昏迷當中,說不出來,但他其實每個白天都像烤爐裡的烤鴨一樣,痛苦無比。”
“這個人,”她嘆了一口氣,臉上流露出一點懼色:“在黑白兩道都有很大勢力,我可萬萬惹不起他,事情出了以後,他的家庭給我施加了很大壓力,我沒辦法,在警察調查時,自己也找人在暗中調查。”
“因爲他的症狀太奇特了,我懷疑,他是不是在湖邊撞邪了。於是我們關閉了娛樂場,請來了那個劉法師,他這人比較靠譜,仔細探查後,憂心忡忡地說,會所裡有一個鬼物,那人之所以失去意識,是因爲被鬼物拘走了三魂,用‘千里勾魂索’吊在會所上空。我求他解決掉鬼物,但他拒絕了,說這個鬼物實在太厲害,他可對付不了,叫我們另請高明。說完,他錢也沒收就走了。”
“劉法師走後,又有七個人被勾去了三魂,而且這些人非富即貴,會所鬧鬼的名聲一下子完全傳開了,幾個受害者的家庭都不停對我施加壓力,我這家會所就算徹底關閉了。這些天我差不多要愁死了,實在沒了辦法,布了那個風水局也沒起到任何作用,俞道長從天而降,還望你千萬能幫這個忙。”
俞凡前後思量了一下,她的話並沒有什麼漏洞,他遙望着那八條生魂,問道:“楊總可知道,那個鬼物爲什麼不殺這八個人,只是把他們的三魂吊在空中嗎?”
“請道長解釋。”
“你通過陰陽界的手段調查他們,那手裡肯定有他們的生辰八字吧?”
“有。”
“那你多半知道,這八個人應該都是太白命格,對不對?”
“道長神機妙算,”楊總再次被震到了:“確實是這樣!”
“太白即是金星,五行金生水,這八個人的三魂,經過太陽反覆炙考,可以生出純陰之氣。那個鬼物要的就是這純陰之氣。”
“啊?它爲什麼要這純陰之氣?”
“陰氣對鬼物,就好比陽氣對於人,有滋補、煉化的大作用,鬼物從他們身上榨取陰氣,多半是爲了修煉。”俞凡耍了個鬼心眼,想讓她以爲自己是路過此地,看見八魂懸空,特地來除鬼,如果叫她知道,他其實是爲了八卦煉魂陣而來,收生魂和除惡鬼都是順帶的事,那份報酬不泡湯也得打折。
“惡鬼要在這裡修煉.....”楊總的臉比紙還要白。
“嗯。”俞凡道:“不過有我在,楊總可以放心,你最擔心這八個貴人,那我現在就準備做法,先用拘魂法召回它們,讓貴人們少受點既吊脖子又被火烤的罪。不過要拘魂,距離越近越好,咱們先到正下方去看看。”
四個人沿着一道青草坡地下來,到了那片歐宅區,牛眼淚的效力能維持一個時辰,他們舉頭看着八個生魂,過了好一會兒,才找準正確的位置。原來是在一座大游泳池的正上方,俞凡叫老朱過來,掏出羅盤,沿着游泳池慢慢走了一圈,靈官指和指針不斷指示着池底,他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收起羅盤,俞凡歪了歪脖子,對楊總道:“簡單解釋一下,我待會兒在這裡作法拘魂,拘魂術原本不難,我前幾天用過一次,但那是在晚上,而這是在青天白日下,而且要扯斷勾魂索,比上次可要難上百倍也不止了。”
楊總一臉懵懂,俞凡便打個手勢,道:“…總之你好好配合就是,先派人把水放幹,然後準備這八個人的生辰八字,五十斤硃砂,兩臺建築用的切割機,兩把錘頭,兩根長鐵杵,還有兩把掃帚,五六名嫺熟工人,然後…”他稍微計算了一下:“八面兩米乘兩米的銅鏡,如果沒有銅鏡,用玻璃鏡也可以。”
楊總十分驚訝:“要鏡子做什麼?”
俞凡看了歐陽文一眼,笑道:“歐陽經理肯定知道。”
“是,鏡子可以聚集陰氣,銅鏡的效果最好,如果沒有,玻璃鏡也可以用。”
“嗯,說得對,還有一樣,”俞凡遲疑了一下:“儘量再找一個用過的馬桶,因爲魂魄喜陰、溼、穢,待會兒拘它們下來,先放在一個馬桶裡比較好。”
楊總一臉黑線,想起那個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佬,和一羣商政兩界的精英,竟然要寄身於馬桶裡,更加花容失色。
她很快收拾起心思,擺了擺手:“叫歐陽經理去準備。”
“不,”俞凡忽然道:“這些東西請剛纔那個女秘書去準備吧,歐陽經理另有重任。”
“好,一切聽俞道長吩咐。”
歐陽文忙不迭地點點頭,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一會兒那個黑絲美女小跑了過來,雙手疊在小腹前,極其有禮地說:“請道長指示。”
俞凡早用用硃砂筆寫了一張便條,遞給女郎:“多長時間能搞定?”
“一個半小時。”口氣乾脆利索。
女秘書走後,楊總提議衆人回會客廳坐坐,吃點東西,大家都沒有意見。到了會客廳,楊總翻出一張便籤,上面寫有八人的生辰八字,給了俞凡,然後她拿出生意人的本色,親自沏了一壺普洱茶,又打電話人送吃的過來。
不一刻,四個穿女僕裝的纖細姑娘端來四個銀盤,銀盤上有西式糕點,牛排,雞胸等美食,幾人邊吃喝邊聊。俞凡不停地向歐陽文打聽那片歐宅建築的構造,歐陽文吞吞吐吐,最後俞凡索性放棄了,靠在黃花梨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待會兒,除了招魂外還有一場大戰,必須養精蓄銳。
一小時二十分鐘後,女秘書打來電話,聲稱人手齊了,池水已經放幹,要的東西也已買好,都運到了游泳池旁。
俞凡等人立即趕過去。只見一輛帶車廂的中型貨車停在池邊,女秘書和一干工人正在車旁等待,她見他們來了,上前甜甜一笑,對俞凡道:“道長,一切都準備好了,只是銅鏡沒找到,我買的玻璃鏡。”
“沒事的,意料之中。”
俞凡上車檢查一下,貨物沒有問題。他讓工人們把東西搬下來,自己跳進池中,再度用羅盤找到乾位所在,從腰帶裡掏出香燭和方巾,佈置了一個簡單的法壇。
再從揹包裡請出一道紫金色的長符,展開來,掛在法壇後面,在畫像前擺上香爐,點燃三束能招魂的南海陰木香,又在池底四角點起四個鮫油長明燈,用墨斗拉出紅線,以長明燈爲支點,圍成了一個大圈,一邊拉線一邊念道:“我有一間房,半間租與轉輪王。有時放出一線光,天下邪魔不敢擋。”正是秦少游戲吟墨斗的謎語,後來被宋元多位仙人加持,成了發揮墨斗神力的咒語。
然後,俞凡讓工人先把八面鏡子擡下來,他用紅線在每面鏡子上彈了十六條線,縱橫相交,組成八八六十四個等距方格。這一套佈置下來,花了近一個小時,但卻是必不可少。然後他又讓工人們把其他東西也搬下來。老朱早下了池底,看他佈置這麼多東西,心裡好奇得直癢癢,但礙於假身份,必須裝內行,不能亂問。
楊總當然也很好奇,但她知道這不是問東問西的時候,便不開口。歐陽文卻早按耐不住了,從泳池東北角的臺階下去,湊到俞凡身邊,盯着法壇後面懸掛的長符,賠笑問道:“俞道長,這是什麼符,這麼大?”
“暗金神符。”俞凡頗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歐陽經理應該聽說過吧?”
歐陽文震驚無比:“暗金神符?這是道士所能用的最高神符,只有天師以上的法力才能駕馭,難道俞道長是太上牌位?”
“哎呀!”老朱聽見他們的口風,也故意湊過來,滿面驚喜,不懂裝懂地道:“師父,你從沒跟我說過,你連這神符也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