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朱正軍腦袋磕在地上，這回是真暈了過去。
老朱也聞到那股臭味，捏着鼻子道：“握草，這畜生嚇得拉屎了？”
他隨即看到俞凡皺着眉頭，躲得遠遠的，奇怪地問：“凡哥，你這麼怕人拉屎嗎？”
俞凡瞪了他一眼：“法師有三不入，不入穢所，不入窄路，不入死局。穢所就是髒的地方，主要是指廁所，一不小心破了法身，再厲害也得掛掉。”
“還有這種事？”老朱算長見識了，又問：“那窄路和死局又怎麼講？”
“窄路，就是走廊衚衕這種地方，因爲鬼妖會穿牆遁地，而你施展不開手腳，再大的神通也使不出來；死局就是解不開的陰陣，能提升鬼妖的修爲，法師進去後修爲卻受到限制，硬打等於找死。”
“哦....”老朱猥瑣的一笑：“原來法師還有這麼多限制...那，萬一鬼妖守在這種地方不出來，該怎麼辦呢？”
“那就想辦法激它出來，罵它、羞辱它、開棺戮屍....只要能讓他出來，什麼招都可以使。如果遇到死賴着不出來的，那就想辦法把它封印起來，總之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硬拼，開光之前，先看形勢，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保證勝利。”
老朱不由得一愣一愣的：“原來要當法師還有這麼多門道。”
俞凡一甩頭髮簾：“你以爲呢...哎，說了這麼多廢話，快把他架到樓外，我打電話叫醫生，咱們計劃的第二步，得到醫院去實施了。”
他說完，就掏出手機，捏着鼻子獨自跑了。
.................
二十分鐘後，市中心第一醫院。
朱正軍被送到急救室急救，西側住院樓下的小花園裡，俞凡和老朱假裝散步溜了進來。俞凡見左右無人，伸手拿出一張紫色符紙，平放在地上，又拿出那枚乾隆通寶，端端正正壓在符頭，點上一柱天木藏香，手掐法訣，念道：“天地神靈，三五天丁，吾今指使，所業已成，各歸本部，受吾叮嚀，如有再召，復逞前靈，急急如召魂律令！”
咒語唸完，俞凡一共換了三個手印，符紙上乾隆通寶微微一動，從銅錢眼裡鑽出一縷白煙，漸漸擴散成人形，正是一個穿白西服的男鬼，相貌俊逸，神態瀟灑，很有電影明星的範兒。
俞凡朝他拱拱手：“程先生，辛苦了。”
那男鬼露出一抹微笑，手一擺，隱然有京劇裡起手式的痕跡，對俞凡道：“客氣了，俞天師，對我的表演還滿意嗎？”
“非常棒！”俞凡笑道：“如果沒有程先生高超的變化術和演技，今天還未必騙得過朱正軍。”
那男鬼顯然虛榮心極強，被俞凡一奉承，不由得心滿意足，左手又掐了個蘭花指，以手掩面，腰肢向左扭，以標準小旦的姿勢咿呀唱道：“天~~師，可羞煞奴家了~~”
老朱在旁邊看着，緊緊閉着嘴，肚子裡卻笑得五臟六腑都在亂顫。早上，俞凡把妙計告訴他和謝洵美，計策是這樣的，俞凡先找一個鬼演員，變作唐思思的模樣，晚上去嚇唬朱正軍。等他把朱正軍嚇破了膽以後，俞凡和老朱再以捉鬼道士的面目出現，驅走鬼演員，救下朱正軍，然後引導朱正軍提出，讓俞凡做他的保鏢，直到捉住唐思思爲止。
謝洵美和老朱當時都很奇怪：“鬼演員是什麼？”
俞凡一笑：“跟我來！”帶他們回了宿舍。正好，章子謙和李宏達都走了，他關好門，把牀頭櫃收拾乾淨，取出八卦鏡，放在上面，用硃砂筆在鏡面畫了三道豎線，再點燃兩根黃蠟，放在八卦鏡兩側，取出一張空白符紙，寫了一個著名戲劇演員的名字，在蠟燭上燒了，煙全部飄到鏡面裡，片刻後，一個白色人影從鏡面裡顯現出來，正是一個穿白西裝的中年男子。
老朱和謝洵美都看傻了眼，驚道：“真是他.....”
對這個男鬼，所有天京人都非常熟悉，是建國前後，梨園行裡的超級巨星，旦角演技舉世無雙。老朱和妙希雖然是九零後，不聽京劇，但從小就在電視上和老一輩人嘴裡聽說過無數遍，對他的照片，也是熟記在心。
他們倆相顧駭然：“他當年爲了演戲自殺而死，死後難道又做了...鬼演員？”
男鬼對老朱和謝洵美微微一笑，媚態橫生，然後對俞凡拱手道：“瞧尊駕這罡氣，一定是天師吧？又如此年輕，肯定就是傳聞中超度白皮的俞凡俞天師，真是失敬了。”
俞凡連忙施了一禮，微笑道：“程先生言重了，在下正是俞凡。實不相瞞，我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想借助程先生，扮作一個鬼魂，替我調查一件事情的真相。”
“什麼人？什麼事？”程先生用古香古色的語調說。
俞凡組織了一下語言，把唐思思和朱正軍的事情告訴給他，末了道：“我想捉住唐思思，非得整天呆在朱正軍身邊不可，爲了能靠近他，我想請程先生屈尊演一次唐思思，嚇倒朱正軍，我趁機挺身而出，您就找機會退去，我再嚇唬嚇唬他，他就百分百要請我當保鏢了。”
程先生早被朱正軍的惡行氣的幾乎吐血，他咬牙道：“好！這活兒我接了，朱正軍這頭禽獸，我一定嚇得他肝膽俱裂！”
“多謝！”
“好說。”程先生答了一句，從身後摸出一把紫檀框象牙珠小算盤，噼裡啪啦打了一陣，道：“這次出臺的價錢是，金箔紙五刀，龍涎香燭十對。”
“這麼貴？”俞凡皺皺眉頭。
“這還貴？”程先生收起算盤，右手不自覺掐了個蘭花指：“三十多年來，我出演各種亡靈，給你們這些法師幫了大忙。最近幾年，電影發展極快，我爲了琢磨演技，與時俱進，常去影院觀摩。有的影院知道陰暗之地容易引來陰靈，於是延請法師，或設法陣，或請門神，來拒絕我等。對法陣我沒辦法，這些錢，倒有一大半是送給那些門神的.....”
俞凡撇撇嘴，打斷了他：“原來這是買電影票的錢，好！分文不少！時間約在今晚，我校行政樓，您在裡面潛伏，等朱正軍回來後，我會給您打招呼。”
“一言爲定，那唐思思的外貌，我聽你說了，已經有了計較。今晚見，記得三日內付賬~~~”身影越來越淡。
程先生走後，俞凡才解釋道：“這位程先生，是個非常特殊的鬼魂，算是陰司編外的鬼差。他的身世，你們倆想必都知道，是妓女的孩子，癡迷京劇，演技絕高，最後卻死於迫害。他這人無比善良，被迫害而死，卻沒有對人的怨氣，只是對京劇實在眷戀，因此不去輪迴，留在天京飄蕩。”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遇到一羣民間法師，除鬼失敗，眼看要喪命，他急中生智，變成牛頭將軍的模樣，嚇走了那個鬼。那羣法師千恩萬謝，燒了一封信給秦廣王，言明此事，秦廣王又上奏醴都大帝，大帝最後特批，程先生爲天京鬼差，利用自己的特長幫法師辦事。他的特長就是變化演戲，所以陰陽界都戲稱他是鬼演員。”
“這麼說，他是唯一的鬼演員了？”謝洵美問。
“嗯，三界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大體計劃安排好後，他們又完善計策的細節。朱正軍有蟲血靈石，靈石也怕髒氣，於是俞凡便讓老朱尿了一大包童子尿，然後找了個油漆刷，晚上九點多，趁所有人都下班後，跑進行政樓，從二樓樓梯口開始，直到朱正軍辦公室門前，連畫五道降煞符，剋制住蟲血靈石的靈氣。
行政樓裡肯定安着監控，這是第二個麻煩。謝洵美聽了，不以爲然地一笑，掏出手機，給公司裡一個精通電腦的年輕人打了個電話，十五分鐘後，那人用微信回道：“天京學院行政樓的監控設施已經改變，六點以後自動關閉。”
這個問題也解決了。俞凡三人又討論了一番不那麼重要的細節，最後敲定，就這麼辦。
醫院花園裡，簡單寒暄幾句後，俞凡又道：“多謝程先生幫忙，以後說不定還會勞煩你，萬望勿怪！”
程先生在半空中摸摸下巴：“好說，天師有事，程某怎麼敢不盡心盡力。”
“有事聯繫，報酬明天肯定送到。”
“五天內你若不送，利息立即翻番。多說無益，天師再用得着我，請隨時聯繫”程先生這回是真走了。
正在這時，俞凡的手機響了，是醫院打來的。他趕緊接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請1134號病人家屬立即到病房，重複，請1134號病人家的家屬立刻到病房。”
“搶救過來了，咱們這就去看看。”
俞凡對老朱使了個眼色，這纔是第一步，好戲現在纔要正式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