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一閃而過,十三年說長不是太長,但也絕對不短,一轉眼我就長成了個半大小夥子。
十三年是最貪玩的年紀,尤其在東北的冬天,能玩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堆雪人打雪仗什麼的對我來說已經是小孩子的遊戲裡,我最喜歡的就是滑冰車。
在東北長大的都知道冰車是什麼東西,累死於爬犁,但比爬犁小的多,只能一個人坐。
冰車的功能和爬犁一樣,就是在雪上跑的很快,但得是下坡。今年一入冬就下了幾場大雪,山上雪厚的地方都能到我屁股蛋那裡。
這天我放學回家就拎着冰車往外跑,還沒跑出院子門便被我爸給叫住了。
“小子竟知道玩,作業寫了嗎?”
“還寫什麼作業呀,明天就開始放寒假,有的是時間寫,我先玩一會兒去。”
我和我爸還是住在我堂叔這,不過又新蓋了一棟房子。這房子是堂叔給蓋的,如今堂叔是村裡少有的有錢人,第二個萬元戶。
前幾年堂叔跟着董愛國跑去了廣州那邊,弄了一批服裝回來在鎮上賣,生意十分的好。從此以後兩個人就合夥做生意,堂叔都沒時間回家。
去年他把堂嬸兒和我堂姐都接到鎮裡去了,本來打算也讓我爸去的,但我爸說在鎮裡不習慣,而且他答應在這裡等洪老頭,萬一洪老頭回來看不到我們還以爲我爸不講信用呢,所以不管堂叔怎麼勸我爸也沒去鎮上。
堂叔拗不過我爸,只能在這又給我們爺倆蓋了棟新房子。
文化大運動結束後,zf還了我家不少的地,再加上我堂叔家的,光是種地也讓我們爺倆的日子過的很不錯。
如今我爸的身體十分的健壯,都不比我堂叔差,身體好的沒話說,在這點上堂叔倒是不用擔心了。
“早點回來,別又瘋到天黑的不見人才想起來吃飯。”
對於沒有母親的我爸爸十分疼愛,從小到大都沒有打過我,就連罵都很少。我雖然學習只是一般般,但我爸也不勉強我,他說我是幹別的事兒的料,至於是什麼事兒我就不清楚了。
“陽子,你快點,等你呢。”
剛跑出院門,我就看到‘油田’在那等我呢。‘油田’是個外號,這小子叫徐大慶,跟我同歲,也是個好玩的主。
在大灣村沒有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從四五歲開始我就被同齡人欺負,沒人願意跟我玩。只有這個徐大慶例外,這小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而且打架很厲害。
有他罩着我,村裡的同齡人就沒人敢再欺負我了,但他們依舊不願意跟我在一起玩,說是怕沾了晦氣。
“急個屁,我這不是來了嗎?”
放學的時候被老師留了一會兒課堂,所以我回來的有些晚。徐大慶嘿嘿一笑,而後從身後拿出一個冰車,得意洋洋的跟我說:
“陽子,今天你怎麼也沒我滑的塊,我一定會打敗你。”
“加了鐵弦,你想讓別人都沒辦法滑呀。”
看到徐大慶的冰車我這個氣呀,這小子居然在兩個冰車腿兒上都加了鐵弦。冰車都是木頭做的,滑的快慢完全是靠你會不會磨腿兒。
只要把腿兒磨光滑了,那冰車的速度自然就會快。但是我們都很忌諱冰車腿兒上加鐵弦,因爲加了鐵弦的冰車會把‘車道’給破壞了。
徐大慶見我發火只是嘿嘿一笑,說道:“就我一個加鐵弦影響不了啥,二胖子的冰車腿不也加了鐵鉉嗎,現在那‘車道’還不是照樣能滑。別磨嘰了,趕緊的吧,一會兒天都黑了。”
不再理會我的火氣,徐大慶拉着我就走。冬天天黑的早,現在都快四點了,再磨蹭一會兒真就天黑了。
急急忙忙爬到東山的一個小山嶺處,我和徐大慶便坐上冰車往下滑。東山雖說不高,但要是爬到最上面也得兩個多小時,我們滑冰車都把這個小山嶺當起點。
“嘿嘿陽子,我就說我今天比你速度快吧,看我能把你甩沒影兒了。”
徐大慶一邊興奮的大喊一邊往下滑,不得不說,加了鐵鉉的冰車速度如果不一般,只是十幾秒的功夫,這小子就落下我一大截。
“慢點,摔死你個傻貨。”
我也興奮的大叫,還頭上的棉帽子刮掉了也不管不顧。反正等下還得上來,那時候再撿也來得及。
從小山嶺到山下大概有四百多米,滑冰車用不了兩分鐘就能滑到山腳下。
等我滑到山腳下的時候見一個女人正指着徐大慶鼻子罵他呢,那女人是老郭家的兒媳婦。
徐大慶被她罵的一聲都不敢吭,我到跟前才聽明白,原來徐大慶這傢伙把冰車直接滑進人家的廁所裡了,當時老郭家的媳婦正在廁所裡蹲坑。
“哈哈,大慶,你可真猛,都幹廁所裡去了。要是沒人蹲着你是不是就直接進糞坑了?”
女人一走我就開始取笑徐大慶,把他弄的臉紅脖子粗的。
“速度太快,剎不住車,誰知道這老孃們在廁所裡蹲着呢,瑪德嚇死我了。不過這老孃們罵人真難聽,我不就是把她家廁所門撞壞了嗎,居然說我不得好死,特麼b的,非得教訓她一下。”
徐大慶這小子我太清楚了,你要是把他惹怒了他可什麼都乾的出來。剛纔也就是他理虧,不然的話這小子都敢跟大人對着幹。
“你想咋地?”
我也是個閒不住的主,反正老郭家那媳婦在村裡也不招人待見,收拾她一下也沒什麼不好。
“嘿嘿,等下把她家玻璃砸了,凍死她個老孃們。”
從上小學五年級開始我和徐大慶就沒少砸玻璃,不管是學校的還是個人家的都砸過。
砸玻璃時候那種既興奮又害怕的感覺十分的好,我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徐大慶的決定,只要天一黑我們就準備行動。
又玩了一陣天就黑了下來,我倆都沒回家,就等着砸老郭家的玻璃呢。
天色全黑,我和徐大慶便悄悄的跳進了老郭家的院子。徐大慶說要嚇嚇那娘們,先學鬼叫再砸玻璃,要不然我倆也不用進她家的院子了,在外面就能把這事情搞定。
摸到郭家媳婦的窗戶根下面,我和徐大慶相視一笑便打算學鬼叫。但這時屋裡人談話的聲音引起了我倆的興趣,是郭家大小子和他爹在說話。
“強子,這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看你還是從哪裡拿來就送回哪去,要不然還不得惹禍上身呀。你不記得十幾年前的事兒了,當時孫德勝惹了那個東西,最後連命都沒了。”
“是呀強子,爹說的有道理,這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拿的,快給送回去吧,要是被那東西給纏上了咋整?”
郭強的媳婦也在一邊勸,但郭強只是哈哈一笑,說道:“能有啥事兒,我就不信那個邪,再說我拿的時候已經跟她打過招呼了,她也沒反對。
這一串珍珠鏈子肯定值不少錢,最起碼得一萬以上。爹,咱家不是想蓋新房子嗎,只要把這東西一賣,那新房子不就來了?”
“小兔崽子,你懂個屁,死人的東西你也敢拿,我讓你送回去就送回去。”
郭強老爹發火了,可能是感覺自己聲音太大,又急忙收了口,小聲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種橫財我看咱們還是別要了,你媳婦已經有了,就算你不想積德,你也得爲你肚子裡的孩子着想吧。”
“爹,沒事兒的,反正東西我是不會送回去,明天我就上縣裡找人看看這東西到底值多少錢,然後給咱家蓋個新房子。”
這個郭強是油鹽不進,不管他老爹和媳婦怎麼勸也不管用。我和徐大慶在外面聽的都忘記砸玻璃這事兒了,此時徐大慶兩眼放光,一臉的興奮。
我一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這小子心裡想啥,他肯定是想把郭強那串珍珠鏈子給偷來。
朝徐大慶擺了擺手,我倆悄悄的出了郭強家的院子,我鄭重的對他說道:“大慶,你是不是想去偷那鏈子,我可告訴你,咱們玩是玩,偷雞摸狗的事情不能幹。”
從小我父親和堂叔都教育我,說人窮不要緊,但得窮的有骨氣。就算是窮死也不能幹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可不好受。
如果不是郭強說那鏈子能賣那麼多錢估計徐大慶還不能動那個心思,徐大慶他爹是個酒鬼加賭鬼,他家窮的叮噹響。
打小徐大慶就吃不飽,所以他沒少東家摸西家順的。但自從我倆當上朋友之後,他受了我不少影響,基本不幹這些事兒了。
剛纔我見他兩眼放光就知道這小子心裡憋着壞呢,所以急忙和他出來,讓他不要打那珍珠鏈子的主意。
“我就是琢磨那東西咋能那麼值錢,沒動別的心思,你把我看成啥人了。”
聽徐大慶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這小子以前是有點不良記錄,但我還是相信他的,因爲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回家吃飯吧,我都餓死了,你爸估計又耍錢去了,你也別回家了,就我家吃吧。”
徐大慶母親早就回了孃家,要跟他爹離婚。她想把大慶也帶走,但徐大慶老爹就是不讓,還說離婚就把徐大慶給掐死,弄的徐大慶他媽也不敢離婚,但也不回這個家了。
“行,那晚上我就去你家吃,你爸燉的酸菜可沒得說。”
我倆拎着冰車笑呵呵的回我家了,也把珍珠鏈子的事兒給拋到了腦後。但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徐大慶就把我給喊了出去,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偷偷拿出一樣東西。
一看那東西我就知道是郭強得到的那條珍珠鏈子,氣的我真想揍這小子一頓。昨天都告訴他不讓他去偷了,沒想到這小子到底把那鏈子給弄了出來。
“哎呀陽子,東西我拿都拿了,你想讓我送回去肯定沒門。你看這珍珠,一顆都快有玻璃球大了,估計郭強說的沒錯,這玩意最起碼能賣一萬塊錢以上。
你是不知道,我爸在外面欠了好多錢,那些要賬的把我家能拿走的東西都拿走了,我要是再不想辦法弄錢,我和我爹就只能等死了。”
要說這徐大慶的命可真夠苦的,攤上這樣一個爹。想到他的狀況我也無奈的點了點頭,開口問道:“那你怎麼賣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