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進洞的時候帶了兩根火把,這種簡陋的火把是就地取材,用的是一條破衣服裹上這裡的幹藤蔓,按照常理推斷,就算是省着點用,一根火把的照明時間最多可以支持半小時。胖子這一進一出早就超過了那個時間,就算是他在洞裡沒用火把,那黑乎乎的一片除非他是屬貓的!
要說薑還是老的辣,葉歡這麼一提點,查文斌頓時臉色就煞白了,這要不是胖子得一說,會不會是那小子進去之後出了什麼刀子事兒。看着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臉,雖然輪廓五官甚至聲音都的確是胖子無疑,可火把便一下子就出賣了。
“洞裡還有些什麼啊?”葉歡見查文斌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把話茬接過去道:“下面還有孩子跟傷病員,我又是老頭,你得下來搭把手啊。”
“順着藤蔓爬上來!”胖子在那指揮道:“很簡單的,怎麼下來的怎麼上來就行了。”
“不行啊,”葉歡攤開手道:“手上都是血泡了,你還是下來吧,下來扶我們一程,要不然真走不了啦。”他的策略很簡單,管他是人還是鬼,先弄下來再說。一邊給查文斌使眼色,幾個人就微微開始往後退,反正就是一個底線,堅決不會貿然的爬上去。
這會兒的查文斌恨不得立刻把上面的“胖子”揪下來然後看看這小子是不是被人扒了人皮,胖子在上面嘟囔了兩句後還真就一溜煙的爬了下來道:“是不是還要我來揹你啊老神棍!”
在火把的照耀下,胖子的影子微微地抖動着,怎麼看這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好像他有些發覺了周遭人的異樣,那種提防的眼神讓他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道:“各位,各位爺,是不是有些不對勁啊,哪裡不對勁來着啊?”
說時遲那時快,查文斌一個箭步上前扯着那“胖子”的頭髮就往起拉道:“還我兄弟的皮子來!”
“胖子”吃了痛,一個手肘狠狠地往後一砸,砸的查文斌是鼻血橫流,只覺得眼前一黑,嘴巴里一甜,那滋味真是冰凍上摔了個狗吃屎似得,痛得鑽心!
一見到自己一肘子把查文斌給砸翻了,胖子也有些慌了,立刻就要過去扶他,不料葉歡這時站道他前方喝道:“妖孽,不要動!”
“你他媽的有毛病吧!在這兒跟我演電視劇呢,給老子起開!”他也來了火了,心尋思着你們這羣人是不是魔障了,把老子當鬼了不是。一揮手想要拍開葉歡,那老頭豈是真好惹的主?瞅準了伸出自己那鷹爪一般的枯瘦之手就往胖子的手腕上那麼一捏,只輕輕一發力,胖子就覺得自己的手好像馬上就要斷了。
“哎喲,痛痛,要斷了,鬆手啊!”
葉歡臉色微微一變,輕輕一推胖子便跌倒在地,他疑惑地問道:“你真是石頭?”
“神經病了不是!”胖子叫罵道:“不是我還能有誰?見鬼了?查爺,你怎麼樣了,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是本能反應啊!”
查文斌揉着自己的鼻子,那眼淚不住得就嘩啦啦的流,好在身邊這會兒還有個小神仙,蓮兒輕輕捏住了查文斌的兩個穴道,沒一會兒那血就止住了。他捂着鼻子問葉歡道:“前輩,到底是不是他?”
“是他,”葉歡道:“有一門手藝你師傅也不會,叫作摸骨算命,人的皮肉可以改,但是骨頭錯不了。石頭,你告訴我,你的火把爲什麼沒用?”
胖子看着那燒得正旺的木頭道:“就因爲這個你們就打我?我他媽招誰惹誰了,老子一進去走了不到幾分鐘就到了頭,看見外面陽光明媚綠草成茵,這不就趕緊回來通報了,你們把我騙下來,然後還要打我,這又是什麼理?”
“你進去一個多小時了。”查文斌道:“我們看見你的火把還剛剛燒了那麼點,所以就懷疑……石頭,你真不能怪我們,我還在擔心你是不是……”
“開玩笑吧?”胖子的臉色一白道:“我跟毛主席保證,真的只是一小會兒。”
“難道又遇到那種事情?”查文斌把頭扭向葉歡道:“獅子峰頂上我們曾經遇到過這種類似於時間不在一條線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石頭還是帶給我們一條好消息,他說裡面可以出去。”葉歡道:“但是現在距離我們下來已經有那麼久了,按理應該是晚上纔對,他怎麼看到了陽光明媚?”
胖子把手舉起來道:“同志們,我石敢當,敢做剛當,這輩子什麼壞事都做過,唯獨從來不出賣兄弟戰友,你們講話可得憑良心,現在既然也證明我是人不是鬼了,那上面的確就是能出去,走不到幾步路的。要是不信,老神棍你把我的手捆起來,查爺你也弄幾道符給貼着,萬一我真中邪了自己不知道,你們就把我收拾咯。”
“沒那個意思,”葉歡道:“我只是在擔心,不過在這裡猜測一切也是未知,查小子,要不你再等等,我跟他去看看?”
難得葉歡會用商量的語氣,並不是查文斌信不過眼前的這個胖子,而是他現在不能犯錯,因爲還有蓮兒和陳震。這兩個人說到底都是局外人,還有一個還是個孩子,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所以葉歡的提議他考慮了片刻後道:“既然石頭進去又能出來,前輩去看看也好,大不了我們再多等上一個鐘頭,小心駛得萬年船。”
這一次,兩人是結伴而行,目送着他們離去,查文斌再次蹲在了原地默默的添柴,眼下他的身邊就只剩下一個孩子和一個書生。
“文斌哥哥,我們一定會出去的!”蓮兒還在給他打氣呢,看着這孩子的臉,那緊繃的神經微微有些放鬆。他只祈禱,有葉歡在可以平安的進,平安的出。
“文斌哥,”一直在沉默着的陳震忽然開口道:“有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說,這兒又沒外人。”查文斌笑笑道:“是不是對自己這份工作有情緒了?”
陳震搖搖頭道:“不是,葉老先生講的那個防風古國的故事我也聽說過,在我們大學的圖書館裡有一本很老的線裝書,是老管理員五分錢一斤在舊貨市場上買回來的。這種書多半沒有人看,我這個人比較喜歡研究一些偏門,有一天就翻到了那本書,書中恰好記載的有一段就是關於防風古國的。裡面說,這個防風古國的人不會死,並且永遠保持着年輕,沒有人知道他們爲什麼可以擁有永生的身體,秦始皇在找仙丹的時候也曾經派人打探過這個古國的下落,據說防風氏有一種特殊的本領。”
“是什麼本領?”查文斌問道。
“書中說叫作契約,這兩個字是後來我找中文系的教授翻譯出來的,他告訴我這種契約是一種古老的巫術,不過並沒有記載巫術的具體內容和方式。”然後他說道:“剛纔石頭哥哥進去後又出來,明明過了那麼久,他自己卻覺得只有一瞬間,這讓我想起了那個故事,是不是曾經的防風氏就生活在這樣的洞裡,只要在這個洞裡,時間就會以幾乎停滯的方式行走,他們的生命也就會永遠保持着年輕。”
查文斌無法回答這樣的設想,不過他還是爲陳震帶來的這個信息所感興趣,古人對於一些事物的描述,在文字上喜歡用誇張的手法,但是又往往事出有因,結合胖子方纔的表現,這種可能性的確是存在的。
看着那牆壁上的九星連珠,還有外面的天地運行圖,查文斌覺得這似乎已經超越了那個時代的人的智慧,他有一種錯覺,這裡甚至不屬於防風氏,不屬於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