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劍,風起雲的手在顫抖,她大聲吼道:“你爲什麼不躲?”
葉秋低頭看着自己的胸口,他和風起雲隔得是那樣的近,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着她的臉,也許是累了,也許是痛了,他的嘴角微微開始上翹,一種似乎就要解脫了的感覺。
聽到裡面的動靜,外面還在喝茶的幾個人當即衝了過來。“哐當”一聲,門開了,葉歡隨即衝了進來,查文斌和胖子剛想跟着的時候,葉歡卻把大門一把關上道:“你們兩個不可以進來!”
葉秋就那樣站在那裡,不說話也不動,任憑她的劍刺入自己的身體。軟劍慢慢的從他的胸膛抽出,血水就如同打開了缺口的堤壩,一汩汩地往外鑽,他微微向前傾側了一下,用手扶着那石桌,終究是沒有坐下去。
那是自己的親人啊……那是自己的哥哥啊……風起雲擡着頭,她不想流淚,也不能流淚,只是越來越多的淚水在眼眶裡開始打着轉兒……
葉歡用手按在他的傷口,取了幾枚銀針迅速封住附近的經脈穴道,然後看着風起雲道:“爲什麼不往下再偏一點,只要那麼幾公分就可以了。”
風起雲那一劍要不了葉秋的命,肩胛骨的位置並非人的要害,再刺那一劍的時候,她已是明白,終究是自己的親人,她下不了這個狠手。顫抖着,顫抖着拿着銀蛇軟劍雙眼通紅的看着那個人,她恨,恨這些讓自己家園破碎的人,恨那些背後無形的強盜們,忽然間她拿起腰間懸掛着的一隻短笛,尖銳而跳躍的音符瞬間響徹了夜空……
頓時無數的火把從四面八方涌來,如潮水一般臉上寫滿了憤怒的人們嘶吼着,他們揮舞着手裡各式的武器,他們呼喚着風氏的名諱就像是螞蟻一般的涌進了院子。
剎那間,小院子裡已經沒有了能夠讓查文斌和胖子能容身的角落,他們被擋在了門外。構築起來的人牆把裡面的葉歡和葉秋圍得團團轉,他們在寒冷的夜裡赤膊着上身,身上塗滿了各式的油彩,那是最遠古的記憶,一個古老民族最後的尊嚴!
看着這番變故也是葉歡沒有料想到的,不過他依舊還能保持着自己的平靜,低聲說道:“你想毀約?這其中的代價,你能夠承受得了嘛?”
“任何人不允許在這裡撒野,如果今天屈服於你,我將無法面對自己的列祖列宗。”風起雲揮劍道:“來吧,像個男人一樣跟我決鬥!”
“你很自私,並不是一個合格的領袖。”葉歡道:“你想讓這些無辜的人爲你陪葬嗎?尊嚴是什麼,尊嚴就是活着,螻蟻尚且偷生,風起雲,你的賭注太大了,你輸得起嘛!”
答案是輸不起,這是查文斌告訴自己的,眼看深淵一觸即來,他努力地想要分開那些阻擋自己的人羣,一直在外面喊道:“住手!住手!”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葉歡道:“讓不相干的人出去,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我會親眼讓你看到你的那些族人是怎樣一個一個死在你的手裡。”
新的村落是位於一處山坳裡,四面環山,周遭方圓百里都罕有人際,這樣的地方,若不是有心去尋的確是難以發掘。不過這僅僅是在以前罷了,如今的洪村就如同一處遮擋着蚊帳的房間,它早已不再是那麼的神秘。
見風起雲並不爲所動,葉歡也拿出了一樣東西,手中的一個拉環輕輕一扯。“嗖”得一道閃光,瞬間呼嘯着撲向了天空,升到最高處,“呯”得一聲爆開,絢爛的煙花瞬間染紅了半個天際。
頃刻之間,那些原本一片黑暗的山崗之上閃起了無數的火光,原來他早就埋伏好了……
“你把人藏在後山對嗎?”葉歡走到風起雲的身邊輕輕擡起她的胳膊,用手指彈了一下那銀蛇軟劍道:“用我一個人的性命換你們全族,我覺得這筆生意我很划算,你可以拿着它從我喉嚨裡刺下去,同樣的,在山的那邊也會有人因爲你這一劍而同樣被刺入冰冷的刀劍。來吧,雖然你是個女人,請不要猶豫了,爲了你的尊嚴向着你的敵人動手吧。”
此時,查文斌也進來了,人羣之中開始有些竊竊私語,看着那些遠處高山之中的光亮,那裡還有他們最至親的人。
“讓他們都出去吧,風兄,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查文斌瞟了一眼葉秋,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縱使是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依舊還是不吭聲,彷彿這一切都和他無關一般。
風起雲一揮手,那些人倒也開始退下,偌大個院子又開始恢復了空氣凝滯的狀態。看着地上那尊依舊沒有露出真面目的女丑之屍,查文斌對葉歡說道:“該要的你都拿到了,該配合的也都配合了,現在你贏了,就請你快一點帶着你要的東西從這裡離開行嗎?”
葉歡擡頭看了一下天空道:“還沒有到時間,七殺,貪狼,破軍三星三方四正會照時,天下必定易主對嗎,我的好賢侄?”
“若在古代,單憑你這一句話就該掉了腦袋了,”胖子道:“這都是什麼年月了,現在是人民專政當家做主,這天下是老百姓的天下,不是你羅門的天下!”
“所以呢?”查文斌笑道:“你該不會是想除掉這三星命宮的人,我提醒你一句,雖然你們很強大,但是不意味着可以爲所欲爲。”
葉歡連連搖手道:“不不不,你錯了,紫微斗數只是個說法而已,我只是想驗證一下若是這塊玉牌所言不假,等到那三方四真會照之時先用這卦辭驗證一下這說法的真假。還有一刻鐘的時間,我想我可以準備一下了。”說罷他走到葉秋的跟前,手裡多了一個小茶杯往他胸口上一頂,那剛纔被刺入的地方頓時鮮血又開始往外涌,葉秋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可想而知,那種疼痛是有多強烈!
“到你了,”葉歡開始走到風起雲的跟前道:“不需要我動手吧。”
軟劍劃破了手指,滴滴鮮血開始混合進了茶杯。
欲見真卦,必開女丑;精血相融,方得大道……
葉歡把杯子放在鼻子下面細細的嗅了一下,彷彿很是享受一般,他又走到了胖子跟前道:“既然你也來了,我也就不多說了,方纔我那賢侄都告訴你了。”
“呸,邪門歪道的東西,”胖子狠狠往地上啐了口痰,一臉不屑的望着遠處的林間燈火道:“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取血,否則休想。”
“那恐怕就容不得你了。”葉歡身形一動,他的速度是極快的如同鬼魅一般,胖子只覺得手腕一痛。定睛一看,自己的手已經被人捉住,想要動彈卻是不得力,葉歡極其巧妙的用三根手指扣住了他的穴道,眼睜睜的看着他用自己長長的指甲劃破了自己的手掌……
三個人的血在同一個杯子裡混合,這猛然的就讓查文斌想到了那些野人,它們也做過同樣的事情,只不過這裡面自己和風起雲恰好做了一個簡單的對調。想起當時盛放的容器是一個刻滿了星象圖的黑罐子,心中恍如有些眉目,說不定那些野人所爲的目的和如今葉歡極有可能是相似的。
葉歡一直不停地晃動着那杯子,雙眼則緊張地盯着天空中星象的變幻,忽然,夜空中有三顆星星同時昏暗又閃亮一下,若是仔細觀察便可以發現此時的七殺、貪狼和破軍恰好呈一個等邊三角形!
“時間到了,你們兩個可以出去了!”葉歡毫不猶豫的下了驅逐令,查文斌拉着憤憤不平的胖子往外走,而院子的大門則再一次被合上。
屋外,衆多村民都在用複雜的眼神看着查文斌,“他成不了,”查文斌道:“他選錯了一個人。”
胖子道:“誰?”
查文斌擡頭望着夜空道:“三方四正會照時,其中最關鍵的那個人原來不是她,而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