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二嘎子說,瘤子叔他們六個人帶着五杆獵槍,不過其中大多都是跟胖子手裡那土銃相似,要真是遇到狼了,鐵定也會響槍啊,這一路上不至於聽不到。想到這兒,苗老爹果斷把手中的獵槍往上一摟火,頓時一陣火光射出,“呯”得一聲,這聲音在林子裡頓時傳播開來。
林子裡剎那間就是一陣騷亂,漫天“撲撲”得聲音是鳥兒,樹林子“嗖嗖”得不知道是什麼野獸,就連苗蘭在家中院子裡都聽到了北山上的那一聲槍響。他這是在給那些人發信號,告訴他們自己所在的位置。
間隔了也就不到五六秒的功夫吧,約莫離着他們有二十里地的另外一處山崗上,一通亂槍齊放的劇烈響聲成了一團。從那槍聲密集而又雜亂的射擊狀況來看,胖子丟下自己的嘴裡的菸頭道:“該不是讓狼給圍了,苗老爹這一槍提前驚動了那羣畜生!”
野人屯周遭有多少狼誰也不知道,十幾年前屯子裡曾經發生過一次大規模牲畜被襲擊事件,那會兒屯子里人口還多,當時公社裡知道情況後專門調遣了一支獵狼隊進山晃盪了一個星期,反正是一條狼也沒遇到,最後還是請了外面的一個出馬仙,反正進來出了一次馬,自那以後,約莫有十三年的功夫野人屯再沒鬧過狼災。
雖說兩道山崗之間看着沒多遠,可真要走起來就知道不是那麼回事了,在山區做過驢友的朋友可能會有經驗。所以他們知道了槍聲所在的位置,立刻是一路小跑,這林子裡壓根沒路,一路上是披荊斬棘,衣服都不知道掛破了多少道口子,也終於是在五十分鐘以後達到了那個滿地都是子彈殼的小山崗子上。
周遭是靜悄悄的一片,只有地上散落的獵槍彈殼還在訴說着不久之前,這裡曾經發生過激烈交火,胖子的林子的周邊發現了一些棕灰色的毛髮,經過辨認,這些毛應該是來自於狼!但是現場沒有留下一具狼的屍體,偶爾有幾處血跡也是極少的點滴。
翻轉着那個彈殼,苗老爹的心頭再一次緊張了起來,他說道:“就連彈殼都顧不上撿了,一定是遭了大麻煩了。”可別小看了這獵槍彈殼,野人屯比不了外面,經濟條件差,一枚制式獵槍彈可是相當貴的,獵人們每次都會將使用過的空殼撿回去重新裝填火藥,這種自制槍彈雖說威力不比原裝的,可怎麼得也比土銃之類的鳥槍要強上不少。
葉秋這會兒趴在地上來回的嗅來嗅去,苗老爹自己本是這行的高手,看着他的動作剛想說什麼,查文斌便解釋道:“我這個兄弟直覺向來很準,他若是有什麼發現不會瞞着的。”
半分鐘後,葉秋起身道:“往北面去了,這羣狼數量有些大的,不會少於三十頭。”
三十頭狼是個什麼概念?大約可以在幾分鐘之內把六個活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就憑他們那點火器是完全不足以抵抗,也就是說如果狼要下手的話,這裡已經成了人間煉獄了。不過葉秋也說了:“狼是非常聰明的,它們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人應該是被趕到另外一個更加適合獵殺的地方了。”
查文斌注意到,他用了“獵殺”這個詞,這也就意味着村民們陷入危險的可能已經越來越大了。可是這會兒苗老爹卻開始犯難了,他望着眼前一片黑乎乎的林子道:“前面那個地段叫作魔窟嶺,這個名字是我曾祖父輩聽人留下的,有過告誡,苗氏後人不得輕易進入魔窟嶺,過了那道嶺子前面就是外蒙古和俄羅斯的交界處,往內約莫有方圓二百里的大一片原始叢林,還是建國前後三國聯合進行了一次國境線的勘探,初次之外還沒有人進過那片林子。”
查文斌道:“好煞氣的名字,魔窟。”
“傳言那個地方終日不見陽光,先祖輩大約都沒有到過,石頭,你做兩個火把備用,這手電筒頂不了一會兒了。”
這救人的事情不可怠慢,順着這山路繼續往前搜索,走了又約莫半個小時,突然開始出現了一段急劇下降的陡坡,這片陡坡和他們身後的茂密林子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對比。大片裸露在地表的岩石幾乎是寸草不生,巨大的斜切面順着山坡一直往下,站在這山崗上都可以聽到山腳下傳來一陣陣轟隆隆的水聲。
站在這土坡上人幾乎難以站住腳,空氣中迎面吹來的微風裡葉秋嗅到了一絲異樣,他皺着眉頭道:“有血腥味……”
側着身子,艱難之處需要彼此之間用手拉着,如果村民真的被狼羣攆到這裡怕是凶多吉少了,狼的身手矯健,人卻退無可退,在這個地方進行獵殺,即使不被狼咬死也極有可能在壓迫之下滾落這深不見底的山谷,那些個石頭隨時都可以結束人那脆弱的頭蓋骨。
就在這時,依稀的耳邊又傳來了兩聲零星的槍聲,胖子耳朵尖,一聽就說道:“是土銃的悶響聲,好像就在這下面!”
果然的,順着那斜坡往下瞄,搜索了半天終於見到了幾個火光一閃而過,目次一下,這高度差不多將近二百來米,見至少有人還活着,幾個人連忙就準備往下走。那一踩腳下的石頭就哧溜溜的往下滾,真當是寸步難行,可還有一件更加讓他們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忽然間一道白影從他們身後往前一撲,只聽一陣“嘩啦啦”的碎石滾落聲傳來。那道白影在距離他們前方也就十米左右來了一個急剎車,還差點沒站穩摔了個跟頭,定睛一看,原來是那隻白色的猿猴一路又跟在屁股後面來了。
那猴子蹲在他們前方是又蹦又跳張牙舞爪的,兩隻長長的手臂向着左右伸開,嘴裡不停的衝着他們做“吱吱叫”的恐嚇狀。
見又是這玩意,胖子停下來對那猴子道:“還真是陰魂不散啊!小兄弟,我們這兒有正經事要辦,沒空跟你玩鬧,等這事辦完了回頭我請你喝酒都行。”
也不知道那猴子有沒有聽懂他的話,拿着爪子搔首弄姿了一會兒後又往地上一趴,這回它乾脆把雙腳也給岔開了,一邊扭頭往下看那山谷一邊衝着他們“吱吱”亂叫,顯得非常急躁的樣子。
查文斌小聲對苗老爹說道:“這猴子好像不太願意我們下去,它這是在阻攔我們。”
於是他上前對那猴子說道:“你是不是說下面有危險,叫我們回去?”
那猴子又抓了抓脖子,然後再次扭頭回去看看深谷又在地上來回蹦躂了兩下,接着它竟然衝着查文斌點了點頭!
胖子嘆道:“還真是成了精了啊!這年頭山野猴子都能聽得懂人說話了,不過猴兄,我們可有一大羣朋友在下面正危險,您老趕緊的讓讓。”
說完他們便順着山坡繼續往下,那猴子見自己阻止不了,蹦蹦跳跳竄來竄去的好一會兒,大約覺得是沒希望了,一個縱身就往下跳了去,只見它三步一射兩步一跳,很快便就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這時候電筒也已經徹底結束了它的使命,幾個火把點起,這越往下山風就是越大,按理來說下方的人可以看得見這火光,因爲沒有什麼遮擋物。山谷下方零星的槍聲還在繼續,只不過頻率是越來越慢了,苗老爹說山野村民彈藥都不會帶太多,就怕等到他們打完了子彈的時候就一切都完了。
到了後來壓根就不是用走了,直接把屁股墊在山坡上,手腳並用往下滑,一路上他們見到了滾落的鞋子,還有不知道是誰的一頂狗皮帽子,等到終於接近到達谷底的時候,一條河又出現了他們的前方,而對面的火把也在衝着他們不停的搖晃。
終於是長舒了一口氣,起碼在這裡兩撥人遇上了,就在他們準備趟水過河的時候,背後一陣“嗚嗚”得低吼聲開始傳來,幾個人一回身,只見離着自己幾十米的山坡上一大片黑壓壓的身影在動來動去,時不時的那綠油油的眼睛就像是鬼燈籠一般四下閃過。
“他孃的,狼羣!”胖子拿着火把一揮道:“壓根不是獵殺他們,而是連我們一起要給包餃子,故意把他們逼到這兒也把我們引到這兒然後來個前後夾擊,老二,你看仔細了,這哪裡只有三十幾頭狼,起碼也有一兩百了!”
“西伯利亞狼!”苗老爹驚呼道:“一定是從北方來的,那邊恐怕已經下了大雪,它們就越過了國境線進到了這片林子裡!”這種狼是世界上最大的野生犬科家族成員,羣居,一個種族最多紀錄可達三百頭,絕對的頂級掠食者,羣狼出沒是沒有對手的,哪怕是東北虎在內遇到大規模的狼羣也只都只有夾着尾巴跑的命。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狼同時出現,看着這樣一片景象,每個人都在心中捏了一把汗,誰也把握自己可以在狼羣的包圍中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