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空膛子,當年的遼東燕王韓廣估計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死後不光屍骨無存,就連窩子都讓一羣外來人給佔了。查文斌終究還是好心,拉着這個叫作安藤秀二的日本老兵給送到了外面的村子裡,如此來回一番折騰,天都已經大亮了,幾個人索性在這吃了頓早飯。
好在給孫勝藏車的那個朝鮮族阿媽心腸不錯,他們前腳到,後腳就有巡邏隊開拔了過來,說是專門調查昨晚的槍聲。朝鮮族是一個非常講究團結的少數民族,他們把安藤秀二交了出去,那些個七七八八的武器擺在跟前,只說是昨晚有人跟這個日本老兵發生了槍戰,也就稀裡糊塗的把他們四個給隱瞞了下來。
這件事在當地的引起的轟動可不小,特別是遼東燕王韓廣墓裡的日軍遺體,如此一來,煙集崗子可就熱鬧了,研究歷史的,搞考古的,甚至還有外交宣傳的大隊人馬都陸續往這裡開來,短時間內查文斌他們是沒啥希望了,只求自己不被抓着就算是不錯了。
躲在村子裡已經有三天了,這種日子可不是他們想過的,每天屋子外面車來人往,四個通緝犯遲早是會被發現的。查文斌擔心這樣下去反倒是會坑了收留他們的鄉親,萬一連累了他們成包庇犯那可就罪過大了。
這不,他已經暗自決定要求助了,於是他和胖子一商量,由胖子化個妝去到鎮上給丁勝武打個電話,委託他出面找羅門把這案子給想辦法處理掉。
第四天一早天還沒亮,胖子便開車孫勝那倆吉普出去找電話機,孫勝呢,恰好五點多的光景起牀尿尿。要說巧也不巧,正好趕上前兩天進去搜山出來的邊防武警叔叔路過村莊,其中一人見到孫勝正在牆角邊尿尿。他們都是這一代的巡邏哨,對村裡的人頭那是熟悉的很,那人便用朝鮮話喊了一聲老鄉早。
孫勝呢,一早的還有些迷糊,以爲是村裡的人跟他打招呼呢,也沒聽懂對方說的什麼意思,就問了一句:“你說啥?”
就是這一句話再次引起了警覺,朝鮮族之間講的都是朝鮮語,怎得冒出這麼一口東北大渣子口音來?因爲當時天還有些暗,那個邊防武警也看不清他的臉,拿起手電朝着孫勝一照,好傢伙,這不正是滿大街那四個通緝犯之一嘛!
一聲抓逃犯,幾個武警頓時魚躍而入,孫勝還沒明白髮生什麼事兒就讓人扭着胳膊給按倒在自己剛尿過的泥巴地裡。
屋子裡的查文斌和葉秋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不過等他們穿好衣服的時候,門已經被踹開了,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的對準,一句“不許動!”過後,幾個兵哥哥一擁而上。
要說他們抓的是查文斌那一準沒跑,可是屋子裡還有個葉秋,他可不認得那些國徽,只曉得有人進來要抓他。手腕一翻,寒月刀精光一閃,若不是查文斌那句住手喊得快,估摸着去抓他的那兩個此時已經躺倒在地了!
見有人敢反抗,那槍栓“嘩啦”一下全部拉響,五六支槍口頓時瞄準葉秋,一個個嘴裡大喝道:“不許動,把刀放下!不許動!”
查文斌就害怕他衝動,站在原地勸道:“秋兒,聽他們的,把刀子放下。”
哪曉得葉秋才把刀子放下,旁邊一人就是一槍托砸了上去,葉秋頓時血流如注,接着膝蓋上又是一槍托。他葉秋再厲害也是肉體凡胎,被硬生生的砸了兩下過後雖然嘴裡一聲沒吭,可身子頓時就半蹲了下去,查文斌清晰的聽到了骨頭的斷裂聲……
“秋兒!”他叫喊着,可惜查文斌已經被扭着帶了出去,只剩下葉秋被四五個戰士死死的壓在身上……
被抓了!除了胖子之外,他們三個全部“落網”!
大拇指粗細的鐵欄房間裡只有一盞高亮度的白熾燈,燈頭非常低,查文斌被銬着雙手固定在一張椅子上,他的正前方是兩個幹部模樣的人正在審訊。這樣的審訊已經持續了兩個小時了,那燈刺的他眼睛都睜不開,對方反覆讓他交代自己的罪行,而查文斌則緊閉牙關,他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說什麼都是沒用的,保持沉默是最好的辦法。
隔壁一間屋子裡,葉秋正在享受着同樣的待遇,他的眼睛如死灰一般的盯着審訊官,旁邊的小戰士還在說着他們幾個人才勉強把這傢伙給帶回來。同樣的,他的嘴巴也是緊閉的,這讓審訊官十分惱火,目前位置倒是那個叫作孫勝的人交代了一二。
“你叫查文斌是嘛?”那個幹部拿起了桌上的身份證道:“你是浙江人,跑到延邊來做什麼?走私?還是販毒?我們接到線報,最近有一夥兒毒販經過,我們的人已經找到了你的那些同夥屍體,人民政府講究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們的人已經交代了一些情況,我們也掌握了一些,只是希望你自己能夠說出來而已,明白嘛?”
查文斌依舊是一句話不坑,審訊官把燈照着他的臉湊的更近了一些,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一個肩膀二毛三的戴着眼鏡的幹部快步走到了查文斌的跟前一把移開了那燈道:“查先生,對不起,實在是抱歉,讓您受委屈了……”
出了那高牆,那幾個幹部還在後面小心翼翼的候着,就在幾分鐘之前,某位大佬一通電話打過來,幾乎要把耳膜都給震破了。天曉得這個叫查文斌的有什麼背景,反正上面只有一句話,趕緊放人!
查文斌倒也沒事,可葉秋就……
醫院裡,這小子被上了石膏,醫生說沒個把月是不用下地了,可是第三天晚上病牀上只留下一堆碎裂的石膏片,病人卻已經不知了去向。
煙集崗子門口,丁勝武和九兒都在,胖子這通電話果然還是把老狼給招呼來了,他這個老丈杆子可是無利不起早的傢伙,就算是欽定的孫女婿那也照樣不放過,皇家寶藏,我的個乖乖!他聽到這消息,連夜就從關中地飛到了東北,一路風塵僕僕的又趕到了這煙集崗子。
大批的人馬接到命令都開始陸續往外撤,說是接到了通告,最近這陣子要在這一代搞個演習,封閉全崗地區一週時間。
“一週時間?那怎麼夠!”胖子瞪大着眼睛道:“起碼也要半個月啊,萬一東西太多是吧?”
“一週時間你還想怎麼滴?”丁勝武道:“就這還是老頭子們出馬才談妥的,你以爲你們惹的禍小啊,多少人要跟着你們後面擦屁股。”
“得了吧,我們給他們擦的屁股還不少呢,彼此彼此,這點小事都辦不了,還叫羅門?”
“老頭子們可是聽說了,這批東西要真找到了,估摸着是充公了,就當是給你們了結這事的酬勞。”丁勝武對查文斌道:“查老弟,你可別怪我,上面開的口我也沒辦法,不過說是可以留下個一兩件讓你們做個紀念。”
“怪不得丁老爺子親自出馬呢,”查文斌乾笑道:“要是連紀念品都沒有,那不知道來這兒的機票錢給不給報銷啊。”
丁勝武老臉一紅道:“你這話說的,你查老弟有難我怎麼敢不來,欠你的人情那可是海了去了。”
找路,有很多種辦法。可以依靠地圖、指南針、星象、太陽和月亮,年輪還有樹冠。
可是你見過用一塊棉布找路嘛?查文斌就再一次讓丁勝武開了眼界!
一根竹竿子上挑着一塊引魂幡,領頭的人一身道士的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遇到了送葬的隊伍呢!查文斌另外一隻手則拿着一個鈴鐺,三步一走,三步一搖,每每他停頓下來的時候,那幡都會動一下,或左或右,或前或後,都快趕上現代的導航儀了。
這煙集崗子到了夜晚濃霧極大,頭髮上都能淋溼冒水,他們這走走停停的,四周竟然也開始出現了一些綠油油的東西。
“怎得有這麼多的磷火?”
“鈴鐺一響,萬鬼皆出。”查文斌一本正經地說道:“可不要以爲這煙集崗子的濃霧是天生的,此處是下陰地,前有長白山阻攔,乃是整個東北龍脈再上。這裡的地勢低窪,又多有墳墓出沒,陰氣本來在晚上就會加重,無奈龍脈阻攔,陰氣不得騰空卻只能在原處徘徊,埋在這裡的倒是也有一個好處,便是陰魂不散,最是適合那些有遺願未了的人。”
胖子道:“說那麼多,你乾脆就一句,這地方晚上鬼多是嘛?”
查文斌點頭道:“不然你以爲小蓮爲何化作鬼魂一直還能存在,所以罩子還是放亮一點好,那天跟着八字鬍是人多陽氣旺,他們又多是一些殺戮爆戾之徒,我們可就未必了。”
胖子搖頭道:“這人善不光被人欺,還要被鬼欺,果然做人還是兇一點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