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穿着拖鞋出去探了一下腦袋,只見那個女檢票員扭着肥碩的屁股跑得跟頭豬一樣,再穿過一節車廂的時候還摔了個趔趄往地上一趴,然後連滾帶爬的飛似的繼續往前狂奔……
胖子一招手略帶鄙夷地說道:“他孃的,這老孃們見鬼了不是,一碗倒頭飯就給嚇成這樣!”
孫勝這會兒也被吵醒了,他睡在胖子的上鋪,探下腦袋道:“出什麼事兒了?”
胖子道:“沒事,摟着你媳婦兒睡覺吧。”孫勝的確是抱着那引魂幡在睡,胖子這話雖然損了一點可也沒說錯,孫勝得了無趣自然翻身又去睡覺了。胖子嘀咕道:“查爺,你還別說,我怎麼覺得這節車廂上的人都有些怪怪的,一個個都跟神經病似得。”
查文斌道:“人家好歹是個女同志,看見桌子上那玩意有些害怕也不奇怪。”
“還不奇怪?這些個老孃們什麼鬼沒見過,平時裡逃票躲在廁所里拉屎都被她們蹲在外面守着,今天會被一碗倒頭飯給嚇倒?而且她居然還站在外面不進來,按理不是應該要進來清點一下人數嘛,萬一我們夾帶了個把人她們這也查不出來啊。”
話音剛落,外面又響起了一陣敲門聲,胖子這回有些惱火了,憋着嗓子喊道:“剛纔叫你你不來,現在還回來幹嘛,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咚咚咚”又是三聲敲門聲,除了這敲門聲外也沒人迴應,查文斌勸道:“算了,多體諒一下,這也是人家的工作。”
胖子一邊嘀咕着一邊極不情願的起來開門,“吱嘎”一聲門開了,可是門外空空如也,啥人也沒有,他又到外面去看了看,過道上睡着的人鼾聲四起,左右兩邊都沒有誰是站着的,難不成是誰弄的惡作劇?
“別讓我逮着你,他孃的!”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又去關門,才一轉身,就聽查文斌道:“石頭,你過來,今晚睡在我牀上。”
“開玩笑吧查爺,我這身板怎麼和你擠在一起啊……”胖子一邊說就一邊猛地看見葉秋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下來了,這小子向來是無聲無息的,“你們這是不打算睡了嗎?”
查文斌朝他眨了一下眼睛道:“你睡過來,我睡不着,一會兒要出去轉轉。”
“搞什麼啊!”胖子可是困得要緊了,他一屁股坐在自己鋪子上道:“你們愛怎麼玩怎麼玩,我先睡了,票我擱在桌子上了啊。”
“石頭,過來!”查文斌又喊了一聲道:“把你的牀讓讓。”
胖子一個翻身起來抱怨道:“你們還有完沒完!好不容易出個門就弄三弄四的。”雖然心裡有些嘀咕和抱怨,但是查文斌的話他是不敢不聽的,起身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到對面牀上,一擡頭胖子呆住了……
和自己面對面的那張鋪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坐了一個“人”,那人正在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胖子立刻就像是屁股上紮了針一般射了起來,腦袋又“咚”得一下撞到了上鋪的鋼樑,那痛得他是齜牙咧嘴,抱着腦袋直哼哼。
那是一個穿着碎花布的老奶奶,短髮,看上去有幾分清秀,好像胖子的舉動有些把她給逗樂了,笑得時候抿着嘴,雙手搭在膝蓋上坐的筆直。
“查爺……這……”
“老人家,”查文斌起身把桌子上的兩碗倒頭飯往前一推道:“還沒吃吧,這裡有些飯菜,要是不介意的話……”
老奶奶一邊搖手一邊道:“不用了,我孫女說已經給我去買飯了,她叫我不要亂走,我就在這裡等着她。”
查文斌點了點頭又道:“老人家這是要去哪裡啊?”
那老人家操着一口東北口音道:“回東北老家,過了山海關就到了,哎,小同志,這趟車現在到哪裡了?”
“纔出南京,還得要陣子才能到東北呢。”
“哦,”那老太太上下打量這鋪子道:“我好像已經坐了很久的車了,怎麼一直都沒到呢,先前的時候我問他們,他們都往外跑,哎,已經好久沒有人跟我說話了……”
查文斌一邊慢慢拉過手裡的乾坤袋,一邊慢慢起身,豁然得,手中一道的黃色的符紙已經貼到了門上,那老太太一瞥到那符立刻用手擋着連連道:“你這是在幹什麼啊,爲什麼掛個明晃晃的東西,有些扎眼,老人家看着難受啊,趕緊拿掉,趕緊拿掉!”
“老人家,”查文斌把乾坤袋的袋口一拉道:“我給你換個鋪子行不?你到這裡面來睡。”
“不行,我還要等我女兒呢,她一會兒會找不到我的……”
胖子齜着牙在一旁道:“查爺,你還跟她廢話幹嘛,收了丫的!”
“老人家,對不住了!人鬼有別,這鋪子是給活人睡的,你既已經離世便當早日去投胎,佔着這車廂怕是對誰也沒有好處,晚輩多有得罪了!”說罷,查文斌起身剛準備要把乾坤袋套過去,外面“咚咚咚”得又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開門!”一個厚重的男人聲音,查文斌馬上把袋子藏好,門一開,外面赫然站着的是原先那個車廂裡遇到的大蓋帽,他一進來便說道:“你們幾個把票拿來我看看。”
那大蓋帽接過他們的票只瞄了一眼便說道:“你們的鋪子不在這裡,跟我來吧。”
“明明就是在這裡,”胖子指着票上的編號道:“404號鋪,不就是指的是四號車廂四號臥鋪牀嘛,我可是認字的。”
“錯了,”那大蓋帽道:“這是三號車廂,你們的四號在前面。”說着他便拽着胖子的胳膊往外面走,胖子一走出來便瞧見那車廂號上明明寫着404,他指着那白色油漆的“4”字道:“你不能睜眼說瞎話啊,這不就是四號車嘛,怎得變成三號了。”
那大蓋帽不耐煩地說道:“今天少拉了一節車皮,所有的數字往前推移一個,你這票不準的,趕緊去換一間。”
見胖子還想爭辯,大蓋帽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友好道:“想讓我叫乘警嘛?要是你們不配合,在下一個站點就會被請下這趟列車。”
“你……”要換作之前的脾氣,胖子一拳頭就要砸過去了,此時查文斌從裡面出來道:“好了好了,我們換了就是了,石頭進去收拾一下。”
新鋪位,葉秋進去之後用手一摸,幾個鋪子都還是熱的,胖子剛想抱怨他便把手指貼在嘴脣上道:“噓……”又用手指了指車皮,意思是隔牆有耳。
過了約莫五分鐘,葉秋又說道:“已經走了,這個鋪子是有人剛剛給我們騰地窩。”
“媽的,搞什麼鬼!”胖子把被子一把搭在腿上道:“神神叨叨的,這一車就沒一個是正常人,他孃的,我都懷疑咱們是不是上了一趟黑車!”
“這車的確有問題,”查文斌坐下來問道:“這票是不是你從車站買的?”
“不是!”胖子搖頭道:“這個路線車票非常緊張,我也是託了人從一個販子手裡買的,加了雙倍的價格。”
“剛纔我走過來的時候特意留意了一下,過道上的那些人大多手臂上綁着黑紗,這事兒總不會那麼巧吧……”之前因爲天黑,他們上車後就直接進了臥鋪,這個細節還真得就沒怎麼去注意,方纔換鋪子的時候,查文斌特意留意了一下,過道上睡着有四五個人,男女都有,手臂上無一例外的都有黑紗,這是表示有親人過世的一種哀悼。
“他媽的,邪了門了!”胖子一邊嘀咕一邊道:“怎麼我裝在外包裡面的那刀錢也不見了!”
一聽錢丟了,查文斌趕緊問道:“什麼錢?”
“哎呀,紙錢啊!”胖子隨身帶了一個牛仔包,這包的外面一層有拉鍊,他是個老江湖了,知道這火車上人多扒手多,往往是防不勝防,所以臨走之前就想了一個辦法。五里鋪查文斌家多的是紙錢,也就是冥幣,他隨手拿了一大疊紮好就放在外面的包裡頭,這小偷萬一要下手偷去的也是冥幣,一來可以確保自己無憂,二來對於那些火車扒手來說也是一種惡作劇。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遭的賊,”胖子道:“還好我機靈放得是你家裡的冥幣,哪個王八蛋偷去就等着下地府的時候再用吧。”
“行了,”查文斌說道:“你先睡吧,我被鬧的心裡有些堵得慌想出去走走。”
“我也睡不着啊,要不一塊兒去?”
這哥仨那都是夜貓子出身,孫勝挪了窩還在繼續打鼾,那哥仨已經躡手躡腳的出了門,外面的樹影在路燈的照射下猶如鬼爪一般從人的臉上略過,車廂兩頭的過道都是漆黑一邊,一種說不出的恐懼讓胖子覺得後背一陣涼意,他緊了緊衣服道:“我怎麼覺得渾身不自在啊。”
查文斌指着正前方那兒的一道門說道:“上面那個掛鎖,你把弄開了,我和秋兒給你守着。”
“幹嘛?偷東西啊?”
“叫你開就開,哪裡那麼多廢話!”查文斌道:“剛纔我就想看看這裡面有什麼門道,那個大蓋帽就給上了鎖,這裡面要是沒點蹊蹺才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