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爲一?道教認爲“道生之一名無、名無極、名玄牝;一生之二名時空、名玄牝之門、名天地之根、名衆妙之門;二生之三名有、名太極”。
《老子》中以穀神不死、恍兮惚兮描述了“一”的狀態,以“有以爲”“無以爲”劃分了境界的兩個質別層境。“穀神不死,是謂玄牝”就是講虛靜中若塵一息之神不斷不滅,這就是玄牝玄穴,其至是道生之一的無極。
這些道人們講的話總是半遮半掩,但凡是宗教類的大師們說出的真理往往都是這般,前可進,後可退,一句話讓一百個人去理解或許會有一百種的答案。但是任何一個事物都是有其源泉的,無論是盤古開天闢地還是女媧造人,都有一個從零到一的過程,這個“一”便是初始,經過這個點再向四周衍生。
這就好比人的命運也是一般,一個初生的嬰兒落地的那一刻,他的命運也就是會有不同的轉折。比如,他出生在富貴人家或是貧苦人家;比如他是初生在城市還是農村;再比如,他的父母是否安康,從他出生的第一刻起就會有各種不同的答案在等待。如此發展下去,也許每一天你的舉動和想法都會對命運後續的發展是充滿了變數的。所謂蓋棺論定說的就是一個人不到死的那一刻,你永遠無法準確的評價起一生,一直到最後一秒都有可能充滿着變數。
正因爲人的命運充滿了變數,所以伏羲纔會推衍出八卦,所以纔會有占卜預言,算命相術。人對於未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總是好奇的,已經發生過的我們稱爲記憶,而記憶是不可以被改變的,它是已存在的,已既定的,不可逆的。
利用命理、天文、地理、數術,於是道士們發明了相術,就和古老的巫術一樣,相術從巫術演化而來,只不過更加的系統和專業,並且有了理論上的支持。於是道人們發現了他們可以窺得命理中未來的走勢,於是便有了道,但是這裡又有一個悖論:命運是註定的所有才能被窺得。
這個悖論便是這樣形成的:如果一個人每走十米就會出現兩個分叉口,只能二選一再往前走,一直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會走出怎樣一條路,這便是他一生的命運。於是我們會說,哦,原來他的一生是這樣走過來的。
但是,如果這個人在第二個路口走了一條反方向呢?那麼他走的路和現在這條路又會是截然不同的,可是我們還是會在他走到終點的時候說上一句:哦,原來他的一生是這樣走過來的。
因爲我們所有人的時間是同步的,那麼也就沒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可是如果時間可以重疊存在呢?似乎古人們也曾想過這個問題,誰能打破時間這根只能往前不能後退的軸,那麼誰就可以重塑任何一個人的命運,重點是重塑而不是窺視,這便是那些人追求了一生都想去破解的迷……
在無法得到科學的幫助下,任何有一絲可能希望的存在都是需要去爭取的,也正是因爲這樣,在中國的很多地方一些神棍巫婆們招搖撞騙,利用人們的無知和對神鬼的恐懼進行各種手段的行騙。
迷信和宗教是完全兩個概念,查文斌是那種很容易被誤認爲是迷信份子的宗教者,因爲他過於接近生活,以至於很難把他和一個道士相聯繫起來。中國有一句老話: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究竟修道得跑到終南山那樣得地方究竟是真正在求道還是在逃避而已呢?
袁家此刻上下一片寂靜,新來的棺材已經到了,西洋樣式的風格,跟個箱子差不多,上面裝飾着一些黃銅樣式的飾品。小白是喝過洋墨水的水,自然準備後事也會不一樣,這是查文斌交代安排的。
院子裡到處都是白色的裝點,門口處早就圍滿了人羣,把一條馬路給堵的水泄不通。袁家是大戶,自然和普通百姓不同,袁家小姐要出事的消息就如同給了上海灘新聞界記者們一記強心針。袁先生索性把大門關上,這屋外的吵鬧不聽也罷,聽了反倒是傷心。
“一定要這樣嘛?”看着兩支麻醉劑被緩緩推進了針筒,袁先生的臉頰上忍不住還在抽搐,有知識的他明白,這個劑量下去足以讓她的寶貝女兒永遠閉上眼睛。
查文斌不敢保證,只是說道:“也只能試一試,我沒有別的法子,不過您也做好心理準備,若真是一樣的,她便和我這位朋友一樣,一覺醒來後就有可能會忘記過去。只不過,我讓她提前一點結束現在的痛苦。”
老管家扶着先生去休息,老夏看着盤旋而上的樓梯忽然間有些發悶,這樓梯通向着兩個方向,或許是天堂也或許是地獄。
老夏看着滿屋子的紙人和喪葬用品問道:“有多少把握?”
查文斌如實回答道:“沒有把握,一切都看天意,假如真的是註定,那麼每個人都會是一樣的結局。”
老夏冷笑道:“和我一樣?那還不如死去。”
查文斌沒有再作答,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個即將要赴刑場的劊子手,他知道自己所揹負的風險。他在心裡對自己默默說道:“小白,如果我失敗了,那便和你一起走吧……”
一陣霹靂乓啷的打砸聲從樓上傳來,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呵斥聲,器物的碎裂聲。每個在屋子裡的人都聽着,都在想象着,可終究是沒有人敢上去看一眼。當一個曾經親愛的人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陌生的魔鬼時,你所想的便是儘快遠離,即使你曾經是那麼的愛她。
大約從一個月前,袁小白便不再張口吃飯。幾天後,家裡的阿姨發現後廚的雞莫名的死了,脖子處被啃咬了一個大洞。起初,都以爲是黃皮子乾的好事,那玩意最喜歡的便是喝雞血,像這種鬧中取靜的老宅大院,樹高林子多,有些黃皮子出沒也是可能。
後來不止是雞,還有鴿子,鴨等家禽,這些都是每天傭人們買回來準備的食材,它們通通都是脖子被咬斷,身體裡的血都被吸得一乾二淨。打那以後,袁家便不再買活禽,要買也是市場裡現殺了再帶回來。
一直到有一次後半夜,老管家聽到了院子裡的狗叫,動靜不大,卻有些驚恐。管家起身準備查看,剛穿過樓梯下方的走廊來到客廳把燈閘一拉,滿臉是血的袁小白正從他眼前熟視無睹的飄然走過,她的嘴角,她的下巴,那血淋淋的場面老管家說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客廳的門開着,血跡從大門順着客廳一直隨着小白的步伐往裡,一步、一步。管家忍住那顆就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臟出去探頭一瞧,那隻五歲大的黑色牧羊犬正爬到在臺階上,嘴中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兒了。咽喉處,拳頭大小的一塊傷口,這隻狗是看家護院的,普通人想近身都難,今晚居然沒有哼叫。它平時對小白是特別黏糊,因爲它是小白當年從街邊帶回來的小流浪狗,或許一直到死它都不會明白爲什麼小主人會用這種方式了結自己的生命……
大小姐要吸血的事並沒有被傳出去,老管家在袁家呆的時間很久了,他是看着小姐長大的,把小白也當做是自己的女兒。爲了續命,每天管家都會送活禽到小白的門口,一般都是夜晚,第二天一早老管家會去取已經乾癟的屍體。
可是畢竟紙包不住火,小白變成吸血鬼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於是很多袁家的傭人開始逃離這座老宅。恐懼是人天生的情感,不是不怕,而是沒有發生在你身邊而已。
大約五分鐘的功夫,樓上的門打開了,老夏看到查文斌垂着頭,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了,臉上,胸口到處都是長長的抓痕。他的懷裡抱着一個癱軟的女人,女人穿着一條睡衣,睡衣上大片的褐色已經將布料僵化,成片正片的血漬快要掩蓋住原本的白紗。
樓下的人紛紛出來了,沒有人敢說話,查文斌眼中不停得有淚在打着圈兒,他甚至看不清下一步要走的臺階。“滴答、滴答”,那淚滴到了女人的臉頰上,只是女人再也無法告訴他她此刻感覺是多麼的幸福……
幾個老媽子都是袁家以前就在的,年輕的都跑了,也就剩下這些老傢伙們了。她們明白髮生了什麼,浴室裡的水已經放好了,水裡飄滿着小姐最喜歡的玫瑰花瓣,是該給她洗洗了,洗好了好乾淨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