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外面有大批的人馬,查文斌不免開始爲葉秋擔心,雖然他身手足夠不凡,可是看這一次應該是羅門調集了精銳想要一舉殲滅這個江湖上唯一可能和他們抗衡的勢力。
江湖就是這樣,有利益就會有衝突,有恩怨就會有江湖。
“讓船工送我出去。”
“你瘋了?”胖子道:“刀劍無眼,這種事不是你乾的,羅門不會對咱咋樣的,再怎麼說你也是紅人,我還是關中道上未來的接班人呢。”
“正因爲如此,所以我想平息這場紛爭,”查文斌道:“你我皆在江湖中,身不由己了,大長老勞煩您派人送我出去吧,如果不想更多的人付出無辜的性命,大可讓我試一試。”
七八條橡皮船圍着一艘木船,原本偌大的水面此刻看上去已然有些擁擠。水面上漂浮着那些剛剛纔落水不久的人,冰冷刺骨的湖水浸泡着他們的衣服或上或下,起起伏伏。
大船的船頭上,三長老依着身後的木箱,他的身邊還有兩個人也都受了傷。不遠處,水面上最後一絲火焰已經熄滅,那是剛剛他的一條船被對方已經擊沉。此刻的他已經陷入了包圍,不要以爲每天過的都是新聞聯播上那種太平的日子,中國,地廣人多,時時刻刻都在上演着一幕又一幕不爲人知的驚心動魄。
“外來的強盜不用說什麼花言巧語,要戰便戰!”
橡皮船上幾隻黑洞洞的槍口早把準星對準了對方船隻上的人,只等一聲令下,這種事兒他們是極少會用軍火的,只是眼前的這個人有些難纏,足足傷了他們五六個兄弟。
一口操着四川口音的人還在試圖說服對方領着自己進入他們的腹地,若是不能把這些人一鍋端那就算是失敗了,這是上面下的死命令。可是,這天冷的連自己都有些受不了,已經磨了快要一小時的嘴皮子了,那廝卻依舊還是緊咬着牙關。
看了一下手錶,他們已經沒有時間繼續耗下去了,無非就是這座水庫的周邊山林裡,他們人多,就算是靠腿走也有把握搜到想要的,多花些時間罷了。上千年了,還從未有人敢挑戰過羅門的權威,如今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後一次。
轉過身去,一招手道:“罷了,送他們上路吧,手腳做乾淨一點,落在水裡的不管敵我最後都要拉上岸來。上面說了,這事兒不能見光,叫我們低調處理。”
“哥,那邊好像又有一條船過來了,再衝咱們打光呢。”
來的人正是查文斌,胖子不停的閃動着手裡的電筒,老船工已經試了最大的力氣確保他們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到達。
“我要見你們管事的,”查文斌道:“我叫查文斌,你告訴他,如果覺得分量不夠,一同來的還有丁勝武未來的接班人。”
幾分鐘後,一條橡皮船上,一個頭頂戴着狗皮帽子的男人露着一口黑牙對查文斌做出了握手狀:“哎呀,是您啊,久仰大名,怎麼這麼巧,您也會在這兒?”
“長話短說,錢滿堂叫你們來的是嘛?”查文斌道:“告訴我他在哪,我要見他,再若不然事情鬧大了,我怕你擔當不起。”
“哎喲,查先生,不是爲難我們做小的嘛。這江湖事我們都是聽上頭的話,這其中的恩怨也不是我們跑腿的能明白,今天天亮之前,要是沒有結果,回去我可不好跟上面交代。勞煩查先生就不要蹚這趟渾水了。”
“那我非要蹚渾水呢?”胖子道:“你告訴錢滿堂那個狗孃養的,人家怕他,我們不怕,大不了一拍兩散,回頭別說什麼繼周後人了,這事兒以後也別再提。就這樣,人我們帶走了,你們把話帶到就行。”
胖子說罷,就想登那木船,狗皮帽子把臉一:“慢着!連船帶人一起弄走。”
馬上槍口就調整了方向,幾個人登到了木船上,查文斌和胖子則被看的死死的,好在船隊此刻已經是掉頭了……
靠岸的時候,狗皮帽子衝着岸邊喊話叫人來接繩索,叫了半天也沒人答應。他還納悶呢,可是當雙腳一沾地見到雪地裡那一串串的鮮紅色他立刻高喊道:“準備開戰,有敵人!”
“瞎子都看見了!”胖子不屑的說道:“就別戰了,你們幾個送過去塞牙縫都不夠。”離着大約三十米遠的臺階上,一個男子單手持刀,他的左手拎着一個下跪求饒的男人,無論那個男人如何的掙扎就是逃脫不開。探照燈早就循着那男人的哭喊鎖定了目標,這是他們留在岸上的哨子,那一路的血跡順着碼頭一直淋了過去,見到自己人來了,他的叫聲是越發的慘淡。
狗皮帽子顯然不會相信胖子的話,一揮手,四五個人率先衝下了船。雪地裡,這些訓練有素的壯漢壓低着身子如同鬼魅一般的快速,這一個月裡他們的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的鮮血,再多添一條又有何妨呢?
他依舊是拽着那個男人的脖子,全然不去看那一旁襲來的敵人,大約是看到了救星來了,那個男人開始拼命的掙扎,以至於他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張口去咬那人的手背。
本以爲這一口下去對方肯定會鬆口,卯足了力氣狠狠的就着那那刀的右手手腕,不對,怎麼這麼硬,而且又冰又冷!再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人已經把刀橫進了自己的嘴裡,難道……
那人恐慌的擡頭看着葉秋,這個如同羅剎一般的男人。只聽耳邊傳來“嗡”得一聲,嘴巴里頓時跟着刀背一陣共鳴,電光火石之間,他的上下兩排牙齒就已經去掉了三分之二,滿嘴的鹹的腥的混合着牙齒的顆粒,怕是下輩子都只能喝稀粥了……
第一刀,毫無防備的來人只覺得眼前一黑,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腦門子就是一陣暈眩,他後面的那個同伴就又緊接着被甩到水庫裡,接着是第三個的小腿被狠狠的掃了一下,當第四個終於看清楚是誰在動手的時候他的半邊臉頰已經塌陷了進去……
葉秋沒有刻意去傷人,出刀的時候全部都是刀背,力氣也有所控制,饒是如此,第一批衝上來的人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完全喪失了戰鬥力。橫行了多時的這批精英戰將全然沒有料到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強悍的人,眼瞅着自己的人是那麼的不堪一擊,狗皮帽子拿過身旁人的槍支開始把準星對準那個岸上的男人了。
“如果你不想死,我勸你別這樣做,他已經很有耐性了。”胖子道:“很顯然他不願意跟你們糾纏,知道葉歡嘛?據說那是他義父,你確定你惹得起你們老大錢滿堂的頂頭上司不?”
岸邊,船上,僵持着。
查文斌確信葉秋是看到了自己,可是他卻在眺望着遠方,是知道風起雲的遭遇了嘛?爲何你的感應是會如此的靈敏,終究是血濃於水。
堤壩上,一個老人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一切,他輕輕推了推那副古董墨鏡笑着對旁邊的那人道:“當年我把他帶出來是對的,這個小子身上有着最純正的血脈,若是加以調教必定成爲絕頂高手。”
“那你還不是把他給廢了嘛?”另外一個與他相反,一身明黃色的馬褂,好似是明清年間的貴族大亨,他的袖口還有一塊金色的錶鏈,掏出來看了一下時辰道:“差不多了,讓查小子上來吧,也該好好催催他了。”
幾分鐘後,堤壩上,查文斌看見了葉歡,後者顯然是一副不關我事的態度。
“又是你?做人何必趕盡殺絕呢。”
“不是我,是上面,”葉歡用手指了指頭頂道:“一個和尚有水吃,兩個和尚沒水吃,我們不是爲了中飽私囊,可他們畢竟是壞了江湖的規矩,大肆的斂財以至於這兩年地下存世的古墓越來越少,黑道上的活兒也一併開始發展,這怨不得我們。”
“天下之大,就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胖子哼道:“見到你永遠都沒有好事。”
“查小子,聊一下餘下那兩塊玉環的事情吧,時間已經不多了,上面很急,讓我來提醒你一下,你老婆馬上就要生了。過了這一茬,從此以後,我就不會再來麻煩你,你也可以遵守你師傅的遺願,做一個農民平平安安的一輩子。”
“還是說現在吧,”查文斌道:“先退兵,然後再聊別的,你們已經做的夠絕了,他們元氣大傷,百年基業都讓你們給毀了,構不成什麼威脅了。”
“是嗎?”葉歡笑道:“沒有他們,我們怎麼才能確定第四塊玉環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