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抱着那無數的文凝萱炸裂留下來的碎片,卻在狂笑,一行眼淚滾滾流下,亙古不見了,連凝萱都死了,他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這便和凝萱一起吧,至少,她不會孤獨。
“轟——”
天地震動,神圖沒能落下,被一隻蒼老的手擋住了。
一聲微微的嘆息響起。
“甚麼?”神圖的主人,發出了驚詫的聲音。
這隻蒼老的手在慢慢擡起,神圖被推動,慢慢縮回,剛剛正是這隻手,替林瀟擋住了落下的神圖,救了他一命。
“是你?”神圖的主人,聲音變得更驚詫。
“想不到,遺失的孩子,卻在這裡被找到,終於回來了……卻是這個景象……”這微微的嘆息,和那隻手一樣蒼老,充滿了感情,軀體慢慢顯現,神圖在收縮。
這是一個不知道有多蒼老的老人,長滿了捲曲的白鬚和捲曲的白髮,披着罩體的白袍,渾身都籠罩着無盡的聖潔光芒,慈眉善目,一雙深深陷進去的眼神中,充滿了慈父般的眼神。
只是,他的白髮和佈滿皺紋的臉和手代表着他活過了無盡的悠久歲月。
“閣下,怎麼會來這裡?”神圖的主人,聲音不在是冰冷無情,而是有些猶豫,神圖高懸其上,再也不能打下去。
“我是來迎接我的孩子……才知道……我的孩子,迴歸了……”這長着白色捲曲鬚髮的老人,慢慢伸手,文凝萱爆成的無數光輝碎片,都開始在他的雙手間匯聚,漸漸的,形成了一個光團。
光團中,一縷靈魂的氣息,正在慢慢的復甦。
林瀟擡起頭臉,淚流滿面。這一刻,卻像抓到了一個希望,嘶聲叫了起來:“老人家,她還有救嗎?”
白色捲髮老人,微微一嘆,道:“我也不知道,只能說有一半的把握,一切只能看天意了。孩子,不用太悲傷,天意難違。”說着,雙手小心的捧起了那一團團被他收集起來的光輝碎片。
林瀟看着這白色的光輝和那聖潔的氣息。終於明白了,這是文凝萱體內繼承的“主”的力量。
從來到這個世界後,文凝萱體內“主”的力量便隱隱有暴走的跡象,只是她一直在靈魂深處,進行壓制着,怕林瀟擔心,也一直沒有說出來,只是她的靈魂深處,一直有某個聲音在召喚她。
直到目睹林瀟將要身死。文凝萱心情激盪,再也不能壓制,那“主”的力量噴涌而出,文凝萱撲出,也正依舊這暴走的“主”力量,擋住神圖,救了林瀟。
可是終究被神圖崩碎了一切。化爲了無數的靈魂碎片。
這靈魂碎片,光輝明亮,是“主”的,也是文凝萱的。
白色捲髮老人出現,收集這些碎片,就算是他,也只能有一半把握,可以令文凝萱。或者說令“主”活過來。
林瀟突然間明白了一切,甚至於隱約明白了眼前這白色捲髮老人的身份,雖然,一切都是那麼的模糊。
“實在沒有想到,‘她’會是閣下您的那位‘主’……”神圖主人,似乎也終於認出了文凝萱的身份。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並非有意下手……”
“我能理解。”白色捲髮老人,嘆息一聲,道:“我的孩子靈魂崩碎之前最後的心願,就是保他一命,我只能厚着臉皮,替他向你討這一次命。”
說完,指了指林瀟。
神圖中,微微沉默。
林瀟沒有想到這白色捲髮老人,竟然要保他,不過,他現在對於自己的生死,已經不在意,腦海裡,全都是空空蕩蕩的,只是癡癡的看着老人雙手之中收集起來的碎片,凝萱,她還能活過來嗎?
神圖的主人,沉默了一會後,終於開口:“既然閣下要保他一次性命,這個面子自當要給,不過,只此一次,下次如果冒犯到了我,端的不會容情。”
說完,神圖一卷,倏忽平空消失了。
白色捲髮老人,凝視神圖消失,微微一嘆,看着林瀟,道:“孩子,我只能保你這一次,你好自爲之吧。”捧着那凝聚形成了光團的碎片,便要離去。
“不,前輩,我……我跟你一起走,我要看着凝萱活過來。”林瀟大急,忙着上前。
遠處,林軒兒也衝了上來,因爲四周的空間禁錮正在慢慢消失,衆人終於可以活動了。
蛇身觀音帶着方心怡等,不知何時,早已悄悄退走了。
白色捲髮老人,看着林瀟,忽地微微搖頭:“你與她的因果已了,她就算活了過來,也不再是以前的她,剛剛救你,便爲了卻這個因果,孩子,忘了她吧……”
聲音忽地變得遠遠傳來,這白色捲髮老人,竟然已經消失在了虛空中,那最後幾個字,便從虛空深處,遠遠響起。
“凝萱,不——”林瀟狂叫,拼命衝進虛空,卻撲了一個空,什麼也沒能抓到,白色捲髮老人,早知完全消失。
“不,不,凝萱,我和她怎麼會沒了因果?她永遠都是我的妻子——”
林瀟狂叫,一拳拳的對着虛空打去,想要將那白色捲髮老人抓出來。
“林瀟,冷靜點。”應帝天一閃,突然到了他的面前,發出一聲斷喝。
這一吼,林瀟身子一震,雙眼一翻,竟然從空中直接墜落下來。
應帝天微微一驚,先一步落地,將他抱起,這才發覺林瀟雙眼翻白,竟然昏死了過去。
孫耀傑,吳文旭,林軒兒等人,這個時候,才終於紛紛衝上來。
這一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先是方心怡出來,再是方之榮喪命,亙古被吞噬,然後到文凝萱生死不知,現在連林瀟都因爲承受不住加番鉅變昏死過去。
吳文旭慘笑一聲,突然一拳,重重打在大地上,將地面打出一條裂縫。
“該死的世界,該死的畜生,爲什麼我沒有力量,我要有力量,一定要將那些傢伙一個個都殺了啊——”
孫耀傑抓緊他的肩膀,一言不發,只是取下了眼鏡,輕輕拭了拭眼睛。
宙主默默看着一切,一直到神圖消失,那白色捲髮老人離去,他才微微搖頭,擡頭凝視着無盡的天空,不知在想着什麼,忽地,身子一擺,也消失在了這裡。
所有蛇身院的觀音和蛇人都退得乾乾淨淨,所有該走的都走了,這一戰終於落幕了,留給地球人類的卻是無盡的愁雲慘淡。
林瀟只昏死了一會兒,便醒了過來。
應帝天,孫耀傑,吳文旭,季嬌紅,林軒兒等人都守在他面前,怕他想不開。
看着眼前衆人,醒過來後的林瀟,並沒有再激動發狂,只是微微點頭道:“大家不要擔心我,我沒事了。”
說完,獨自離開了地球。
衆人怕他出了意外,都想跟着,林瀟擺擺手,示意衆人不要跟着自己。
最終,他獨自離開地球,落到了地球下方的其中一株參天大樹上,靠坐在樹上,默默的凝視着遠方大地,一言不發。
亙古被黑暗巨繭吞噬了,方之榮也死了,文凝萱靈魂被打散了,能否活過來只有一半希望,就算活過來了,還是不是文凝萱,就更不知道了。
林瀟感覺自己現在從靈魂到軀體,都是空空蕩蕩,整個人的腦袋都像空了。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麼失敗過,頹廢過。
林瀟感覺整個世界,都似乎失去了光彩。
“別覺得整個世界都放棄了你,不論你如何了,要記住,還有很多從來也沒有放棄過你的兄弟,朋友,就算爲了他們,你也要好好的活着。”
忽地,一個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
林瀟有些木然回頭,便看到了虛空中走過來的應帝天。
順着應帝天的手看過去了,遠遠的便看到了孫耀傑,季嬌紅,吳文旭,葉冬靈,常娟,趙天陽,石墨等人都在看着他,一臉擔心。
“放心吧,我不會隨便輕生的,我還沒有那麼脆弱。”林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只是卻很苦澀:“我只是需要安靜,地球由你守護,有你保護大家,一定沒有問題的,我要離開這裡,我想要去更遠的地方走走。”
應帝天點點頭道:“出去走走,這樣也好,把你的魔神帶着,這個四維宇宙,雖然有點恐怖,但有它們在,應該還是比較安全的。”
林瀟搖頭,道:“魔神曼荼羅,我會留在地球上,讓它們助你守護這裡,我不會帶走它們。”
應帝天微微一震,看着林瀟道:“你一個人上路?”
林瀟淡淡道:“帶着它們,依賴它們,我永遠不會真正成長起來。”
身子一晃,到了遠處林軒兒的面前,道:“軒兒,我要走了,我一定會把你的母親帶回來的。”
說完,一個瞬移,便遠遠的離開了地球和這片已經變得熟悉的大地。
沒人留下其它的話,甚至都沒有去找孫耀傑或吳文旭,季嬌紅等人道別,林瀟不想說,甚至可以說不願見到他們,他心中只有無窮的自責,內疚,無力,侮恨。
如果,如果他的力量……
如果他的力量強一些……再強一些……
也許,這一切慘劇,都不會發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