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顧言轉身,淡淡瞥他一眼,道:“無妨,她是母妃以前的貼身宮人,朕認了出來。你們且在外等着。”
隨後蘇顧言和嬤嬤進了寢宮,王公公絲毫不敢懈怠大意,連忙讓侍衛將寢宮周圍重重包圍了起來,以防出現什麼不測。
一進去以後,老嬤嬤二話不說便跪在了地上,哭天搶地道:“皇上,賢妃娘娘臨死前囑咐過,一定要讓皇上知道事情的真相,其實……其實賢妃娘娘是冤死的啊!”
蘇顧言波瀾不驚的面色終於出現了裂痕:“你說什麼?”
鳳時錦枯坐的蘇徵勤的寢宮裡,平淡地看着窗外天邊被淬上的火紅的朝霞。寢宮外面,士兵包圍了一重又一重,將這個清晨凸顯得清肅而凝重。
蘇徵勤的藥效還沒過,約摸他也是很久很久都沒能睡一個安穩覺。
知直到後來,吉祥的鐘聲響徹皇宮內外。鳳時錦雖無法過去看一眼,但卻能夠想象得出,登基大典開始了。蘇顧言身爲大晉的新皇,穿着一身龍袍,受着百官和宮牆外無數黎明百姓的歡呼和擁戴,鄭重其事地走向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實際上,當蘇顧言走過鋪着紅毯的大殿,出現在文武百官們面前時,百官無不譁然。這原本預計今日登基的該是二皇子,爲什麼現在會變成了孝王?
王公公站在蘇顧言身邊,展開手中的明黃聖旨,將先帝遺旨當朝唸了一遍。
百官尚在木愣之際,文有賀子章,武有柳雲初,先行跪地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見狀回過神來,紛紛跪地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管是誰登基,只要現在誰坐在了龍椅上,誰便是當今皇上。
太陽從天邊升起,又搖搖欲墜慢慢升高,穩穩地掛於半空中。蘇徵勤終於動了動眉頭,頭痛欲裂,他意識還沒凝聚起來,再加上宿醉讓他渾身都十分難受。
“水……”
鳳時錦愣了愣,回過神來,卻不是第一時間起身去給他倒水,而是將香爐裡的香灰撥了撥,讓燃香燃得更透一些,整個房裡都充斥着一股奇異的香氣。
鳳時錦這才倒了一杯水回到蘇徵勤的牀邊,遞給他。蘇徵勤喝光了,揉了揉眉心問:“現在什麼時辰了,是不是該更衣上朝了?”
鳳時錦平靜道:“現在已經巳時了。”
蘇徵勤一怔,擡起頭來看着鳳時錦,眼裡依稀還有血絲。他與鳳時錦對視,似乎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一切塵埃落定和結局圓滿。
“爲什麼不叫醒我?”蘇徵勤話說出來連自己都不相信,“如此登基大典不是延遲了嗎?”
鳳時錦道:“登基大典這會子,應該快要結束了吧。”
“我沒去,他們也敢擅自舉行?”
“但蘇顧言去了。”
然後偌大的寢宮裡,便是靜得令人發怵的死寂沉默。蘇徵勤直勾勾地看着她,眼裡的血絲越發的濃厚了一些,半晌朝鳳時錦伸過手來,發涼的手指撫上她的面容,道:“你是說蘇顧言代替我去登基了?他當了皇帝?阿錦,你莫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鳳時錦語氣淡然:“我有沒有跟你開玩笑,你比我更清楚。”
下一刻,蘇徵勤反手就捏住了鳳時錦的下顎,他風流倜儻,他憐花惜玉,卻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這般暴戾過,或許是愛之深才責之切,儘管他使了兩分力,若是任何一個水靈靈的女子都會呼痛,然後再向他嬌滴滴地求饒;他想,如果是鳳時錦向他求饒的話,他有可能會鬆開她,但是鳳時錦沒有。不管他怎麼生氣,都無法看見鳳時錦眼裡有任何一絲別樣的情緒。
所以蘇徵勤纔會更生氣。
他又不是傻子,事到如今怎會反應不過來,逼近鳳時錦,眼神幽幽如毒蛇,纏着她渾身,道:“一個是我親妹妹,一個是我最愛的女人,你們到最後一刻,卻
聯合起來算計我。阿錦,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你覺得,我和蘇顧言相比,到底哪裡差了?你覺得我比他對你愛得少是不是?”蘇徵勤問,“爲什麼你費盡心機也要幫他?我都許了你天下獨一無二的皇后之位,你爲什麼就是不心動?”
鳳時錦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眶逼得通紅,她想,大約他是想盡情地對她咆哮發泄,但是他卻在極力地隱忍。那些質問裡,更多的不是生氣和憤怒,而是失望和落寞。
鳳時錦有些訝異,原來她的心不止一次會難過,還會因爲這一路走來的相伴,風風雨雨的艱辛,到現在的對立,而微微泛着疼。
她做的這一切,太過分了。
她這樣的一個人,連她自己都無比的厭惡。
她變壞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唯有一條路,不能回頭,要一直走到盡頭。
蘇徵勤道:“是因爲你在嫁給君千紀之前,曾喜歡的是他,是因爲他是你第一個喜歡的男人,你就覺得他比我好?你就要這麼義無反顧地幫他?即使是這樣,即使我一早便懷疑你是站在他那邊的,我還是選擇相信你。那是因爲,我想着你會被我感動,只要沒到最後一刻你還是有可能被我感動!現在看來,這些都是自欺欺人罷了。”蘇徵勤對着鳳時錦涼薄地笑,“我防你,千防萬防,直到昨天晚上,我都知道我最該防着的人是你,最不該昨天晚上讓你進宮來,但我還是那麼做了,選擇相信你這一次,你可知爲什麼?”
“難道你對我,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既然如此,在北疆的時候,我爲你擋刀,你爲什麼又要以性命相博來保護我?”蘇徵勤低低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最終還是鬆了手放開了她的下顎,脣邊溢出一絲苦笑來,就算如今鳳時錦算計得他一無所有,這麼多年來的努力付諸流水,他都沒有辦法,傷害她,他起身,背影尤其孤單,“我若是這個時候對你發難,你猜會怎麼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