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荊太后一巴掌重重拍着桌面,力道之重讓一旁的皇虛筌不禁嚇了一跳。
所有人也被突如其來一巴掌給嚇到了。
皇虛筌眼神略帶驚訝地問:“母后,您這是怎麼了?”
紫荊太后滿臉憤然,指着凰沾露,想說些什麼,可是因爲太過氣憤,胸口劇烈起伏,竟是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皇虛筌見狀,趕忙上前替她順着背,心腹嬤嬤也是滿臉的擔憂。
皇傾簫從凰殤昔身邊走過去,對着在場諸位來賓溫和有禮地開口:“不好意思各位,太后在身子有些不適,正巧宴會也結束了,諸位若是家中有事,那便先回去吧,也好別打擾到太后。”
這樣的情況,宴會是進行不下去的了,而且看紫荊太后的意思,貌似是知道了些什麼,而且要將它說出來。
既然皇傾簫連理由都給他們找好了,他們爲了不惹禍上身,自然要順着這個階梯下去!
於是衆人紛紛以“家中有事”或“不打擾太后”爲由各自都散了回府了。
皇傾簫作爲長子,而且事發突然,便親自將這些人都送出去。
這時候太醫匆匆忙忙走進來,見到紫荊太后身子一抽一抽好像喘不過氣的模樣,嚇得連忙上前。
去請太醫的宮女見狀,着實傻眼了,這太后娘娘是什麼時候出事的?
廉丞相見太醫奔向太醫的方向,雖然是急可也只能無可奈何地等。
太醫給紫荊太后醫治了一番之後,確認太后緩過氣來了,這才由宮女領着來到朝樂郡主跟前,太醫見到朝樂郡主的臉,一點都不敢馬虎。
紫荊太后呼吸慢慢平緩下來,她被迫收起的手又重新指個過去,皇虛筌順着她的方向,看到的是凰沾露白透的一張小臉。 шωш•TтkΛ n•c○
皇虛筌是何等人,能坐上這個最高貴的位置,定然不是一般的角色,將事情前前後後聯繫一番,他就猜出了,此事應該和凰沾露脫不了干係。
於是乎,臉色驀然就沉了下來。
紫荊太后悲憤的聲音傳了過來,“沾露,你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凰沾露“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她搖頭,“皇祖母,沾露不明白您在說什麼,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朝樂郡主的事情與沾露沒有關係啊!”
練廉丞相不由得擡起頭看了眼凰沾露,隨後又收回視線,看上去略有些緊張地等待太醫的結果。
紫荊太后指着凰沾露的手都在顫抖,“你還想狡辯什麼!凰沾露,哀家自己捫心自問對你並沒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哀家對你和對燊兒一樣,哀家把所有的疼愛都放在你和沾燊身上,你……你就是這樣對待哀家的?”
“皇祖母,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沾露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您的事情!沾露真的沒有!”凰沾露眸光閃爍,一個勁兒地不承認。
“你還敢不承認?!”紫荊太后氣急,“哀家對你掏心掏肺,是,你對哀家也是掏心掏肺!可卻是想掏哀家的心掏哀家的肺!”
“皇祖母,沾露真的沒有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沾露不知道你的意思!”凰沾露知道。紫荊太后是知道了她下毒的事情,可是現在除了抵死不承認沒有別的辦法了。
眼下那些湯羹都已經撒掉了,混合那麼多菜餚在地面,誰也不知道那個纔是她給紫荊太后特製的湯羹,既然沒有證據,那怎麼懷疑也入不了她的罪!
至於她身邊的丫頭,到時候把人挖出來就是了!
“你是不是覺得你不承認哀家就沒法子把你入罪了?”
紫荊太后這話一出,凰沾露心中咯噔一聲,有種不好的預感。
紫荊太后意示心腹嬤嬤走過來,心腹嬤嬤來到紫荊太后身邊,將護了許久的湯羹放在了太后跟前,凰沾露美眸不由得睜大了。
“你覺得這個是什麼東西?”紫荊太后指着手邊那碗湯羹,一字一句地說。
隨後又拿過心腹嬤嬤包紮地腫大的手腕,指着又說:“你又覺得她的手是怎麼傷到的?”
凰沾露捂着臉搖頭,“不知道,沾露不知道,沾露什麼都不知道,皇祖母,沾露真的一點事情都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那好,哀家來告訴你!”她緊攥着心腹嬤嬤沒有受傷的部位,眼神帶着痛心。
指着凰沾露給她的湯羹,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說道:“她這隻手,就是被你這碗東西淋下去之後險些沒了!”
凰沾露不住搖頭,“不!怎麼會呢!皇祖母你每天都喝,沾露甚至還看着你喝的,你身體不知道有多健康呢!怎麼可能被湯羹淋一下就變成這樣了!
皇祖母,您想清楚啊,她一定是瞞着你自己傷到的!”
紫荊太后眸光驀地一凜:“怎麼說哀家是眼瞎了不成?哀家親眼看到她傷的這也不是事實了?”
凰沾露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一個勁的晃着雙手說不管她的事情,她什麼都不知道?
紫荊太后冷哼,“這碗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做的,你一清二楚,是,哀家喝了是沒死,但是它卻留在哀家身體裡了等着那天爆發毒死哀家!凰沾露,你居然這般歹毒!”
“皇祖母,你相信沾露,你相信沾露啊!”凰沾露跪着走過去,扯住了紫荊太后的衣角。
“皇祖母,今天沾露沒有端給您湯羹,沾露忙得都沒有時間做,肯定是沾露身邊的宮女受人指使了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加害沾露真的皇祖母,真的不管沾露的事啊!”
紫荊太后冷着臉將自己的衣角扯了回來,一臉悲痛欲絕,“那好,就算今天不是你,那昨日呢?昨日總該是你了吧?你晚上還來問候過哀家呢!”
凰沾露不斷否認,“不是沾露,真的不是,皇祖母,一定是沾露身邊的那個人丫頭,昨日的湯羹也是她送的,她受人指示來陷害沾露的!”
“哼!沾露,你當哀家是傻子不成?!”
凰沾露抱住紫荊太后的一條腿,眼淚奪眶而出,“真的,肯定是這樣的!皇祖母,您是不是昨日才發現異樣的?
如果是的話那肯定是這樣的!只有昨今兩日不是沾露親自動手不假借他人的……”
紫荊太后沉吟了會兒,忽然就有些動容了,凰沾露見紫荊太后有鬆動的痕跡,趕緊又繼續說道:“皇祖母,這兩日湯羹您肯定沒嘗過吧?若是您嘗過肯定知道味道不一樣的!
這湯藥碰一碰都會傷成這樣,您要是一喝下去那還了得!這兩日的湯羹定是讓人做了手腳的!皇祖母,您要相信沾露啊!
沾露跟在您身邊這麼多年,您一直對沾露這麼好,沾露怎麼可能會這麼狠心害你呢!”
紫荊太后心中徹底產生了鬆動,這孫女畢竟是她看着長大的,她寧願相信凰沾露是被冤枉的,也不願相信真的是要對她下手……
“既然四公主說與她無關,正好太醫在場,不如太醫一下碗裡的藥……然後在給太后把把脈?太后覺得如何?”
紫荊太后基本要被勸到了,可冷不丁的一句話再次將凰沾露打入一盆冷水裡。
凰沾露扭頭尋聲看去,見到凰殤昔噙笑走過來,那笑容還帶着似有似無的諷刺。
凰沾露一口銀牙險些咬碎!
什麼事都有她!
什麼事都出來搗亂!
她可以肯定,這一出絕對是凰殤昔搞出來的!
選擇忽視凰殤昔的話,凰沾露眼淚婆娑,可憐巴巴地跟紫荊太后打可憐牌:“皇祖母,您不相信沾露嗎?您就認真想一想,您難道就沒發現端倪嗎?沾露是真的讓人陷害的!”
紫荊太后雖然脾氣衝,但也不是素的,疑雲重重,她怎麼可能因爲和凰沾露十幾年的感情而就這樣選擇相信呢?
況且,不管怎麼說,凰沾露的確是最有嫌疑的。
若是被人一兩句話給哄過去了,那她就白白坐上這個位置了。
“那便讓太醫過來瞧瞧!”紫荊太后口吻是不容抗拒,“沾露,讓太醫來瞧瞧就一清二楚了,哀家不會冤枉你的!”
紫荊太后的話別有深意,而凰沾露只能點頭,心卻是在慢慢忘水底沉去。
她現在只能祈禱紫荊太后身體的毒不會被查出來。
太醫正在處理朝樂郡主的傷,冷不丁讓人給了聲,嚇得手上的小鑷子差點不小心戳到朝樂郡主的眼睛上。
太醫登時冷汗蹭蹭蹭地冒出來,廉丞相見狀,只讓他小心些。
紫荊太后也不催,等太醫將朝樂郡主的傷處理好之後,這才背上藥箱走過去。
紫荊太后眯着眼睛,指向桌面的碗,“你去檢查一下里面到底有沒有毒!”
太醫連連應聲,把碗遞給藥童,藥童拿着藥走到一邊,在經過凰沾露的時候,凰沾露咬咬牙,心一狠想把腳伸出去將藥童踹倒。
眼尖的瑣玥首先發現,在凰殤昔耳邊驚呼,“主子!四公主要把湯羹摔了!”
凰殤昔面色不變,只見她指間微擡,凰沾露伸出去的腿還沒有伸直,猛然受到了一擊重擊,她忍不住低聲驚叫,慌把腿收了回來。
紫荊太后瞥眼看去,正好看到了凰沾露的腳動了動,她眼裡閃過一抹厲色,同時也夾帶着幾分痛心。
藥童不明所以,端着湯羹走到一邊去。
太醫給紫荊太后把脈,額上的眉頭越來越緊,隨後收回手,他沒有作聲,而是走到一旁跟藥童一起搗鼓湯羹的成分。
紫荊太后倒也不急,因爲某些事情在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心中已經是悲憤的了。
而凰沾露的心裡是七上八下的,不斷念叨着不要被查出來,千萬不要……
大約過了半刻鐘的時間,太醫一臉沉重地走回到紫荊太后跟前,沉默了許久,他纔開口道:“回稟太后,您身體……確實已經中毒了,而這碗湯羹,就是給您下毒的產物!”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親耳聽到,紫荊太后心裡還是忍不住升起騰騰怒火。
她轉而憤怒指向凰沾露,氣得渾身都在顫抖,“你……你……凰沾露,你還有什麼可說,你還要狡辯什麼!”
凰沾露和紫荊太后一樣,有了心裡準備,可是當被告訴真相的那一刻,凰沾露還是忍不住嘴脣顫抖。
“不——皇祖母,真的不管沾露的事情!沾露從未做過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皇祖母,您相信沾露,相信沾露這一次!”
紫荊太后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哀家這麼多年都是養了一隻白眼狼!”
“不是啊,皇祖母真的不是的!”凰沾露拼了命地搖頭,現在除了這樣她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靜貴妃看了好半天,直到這一刻她完全確認了下毒之事被紫荊太后發現了,顧不得別的,她大跪在太后跟前。
語調帶着哭腔:“母后,您仔細想想,沾露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她可是您的孫女!”
“你閉嘴!”紫荊太后朝她怒吼,“還有你!哀家還沒有說你!”
靜貴妃驚愣,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
紫荊太后指着她,胸口起伏極爲厲害,“你別以爲哀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參與的!哀家好說歹說也是你姑姑,你居然這麼對哀家!哀家當真是養了一羣的白眼狼!”
紫荊太后被氣得夠嗆,臉色都變紅了,怒目圓睜,脖子被漲得通紅,身體劇烈起伏,好似上氣不接下氣,真怕她這樣激動,下一刻就要斷氣!
皇虛筌一路都是沉着臉的,這下的臉色黑得簡直無以名狀。
靜貴妃和凰沾露趴在邊上不斷喊怨,憤恨的雙眸卻是直勾勾瞪着凰殤昔看。
紫荊太后氣得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癱在椅背,扶住胸口,太醫急忙過去……
大殿亂成一團,而主導了這場戲的凰殤昔,則是悄然無息地往外走去。
戲看完了,她也該退場了。
原來,主導一齣戲卻完全將自己置身事外,竟是這樣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難怪東陵梵湮喜歡做這樣令人恨得牙癢癢的事情……
凰殤昔現在終於能體會到爲什麼他會喜歡看自己一手促成的戲了。
瑣玥跟上去,低聲問道:“主子,您不看接下來皇上要怎麼處置四公主嗎?”
凰殤昔婉脣低笑,“明日自會知道的,戲看完了,該散場的時候就要散場,否則,就會被人拉入到戲中的。”
瑣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凰殤昔不再說什麼,直徑往外走去,不再理會裡面的人鬧成什麼樣子。
這時候皇沾燊已經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而傾簫出去這麼久也沒有回來,有些更重要的事情,就要拉開帷幕了……
她怎麼還能在這裡耗費時間。
走到大殿外頭,沒有走出這座宮殿,暗衛看見她的身影立刻閃身來到她的跟前。
“回稟公主,二皇子已經有所行動,還巢宮內所有的宮女太監已經換上了他的人,並且在外也有人潛伏着。”
凰殤昔頓住腳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沉默半響後才問道:“你們準備得如何了?”
“回公主的話,一切準備就緒!”暗衛恭敬抱拳答道。
凰殤昔再次點頭,腳步邁起,剛想走出去卻猛然想起了什麼,“你們的主子在哪?”
暗衛如實回答,“屬下才收到消息便趕來了,沒有看到王爺,據屬下看,王爺並未走出這座宮殿!”
凰殤昔眉梢蹙起,“你那邊沒有消息傳來?”
暗衛搖了搖頭,“都沒有!”
她的臉色不由得難看起來,暗衛瞅了她一眼,旋即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吩咐這個時辰必須全部在還巢宮內潛伏,公主您的意思是……”
“你們主子現在不在難道你就不擔心?”
暗衛立刻低下臉,“屬下全聽主子的吩咐。”
也就是說這會兒主子讓他們去他們就得去,多餘的事情不該是他們考慮的,他們只需全力完成主子的任務。
皇傾簫調教屬下就是這樣,沒有他的吩咐是絕對不敢輕易現身,這樣的現象,在龍鱗皇朝的時候就已經出現過。
嚴格聽從主子吩咐不擅自行動的確是好事,可是不知道怎的,凰殤昔卻是覺得有些怪,可哪裡怪,她有說不上……
“公主……”暗衛憂慮道,“時辰快要到了。”
凰殤昔抿了抿脣,點頭:“那好,先走吧。”
她想,傾簫不會出事的。
凰殤昔前腳離開不久,不多時皇虛筌就帶着紫荊太后匆匆離開了,靜貴妃也緊隨在其後,就連那跟來治療的太醫也是神色匆匆的模樣。
整座宮殿瞬間變得冷冷清清,大殿內跪在地上的凰沾露,緊咬下脣,手指收攏,指節泛白,指甲刮在地面上發出難聽的噪音。
目光陰狠無比,充滿怨懟,面目十分猙獰,瞪向衆人離開的方向,久久都是保持原來的姿勢。
突然,她猛地站起身,舉步往某個方向走去。
推開某一扇房門,眼睛一瞬不瞬地落到了躺在牀上,視線往這邊掃過來的人兒身上。
眸光閃爍,凰沾露沒有多想,她邁步走進去,隨後將門重重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