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突然出現的兩個身體強勁的男人。
對於他們抓着自己往暗處走,瑣玥沒有表現出半分的慌張無措,不知爲何,她心裡在告訴她,這些人還不敢對她怎麼樣,因爲紫荊帝還等她給他收集甘露呢!
識趣的人,不會現在對她做什麼的。
兩個男人將瑣玥拖到一處極爲陰暗的地方,就將她甩到一旁,居高臨下地俯視。
瑣玥摔得有些狼狽,可是從凰殤昔身上耳濡目染的高貴讓她不得不擡起臉,冷冷地看向那些人。
兩男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男人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喲,看這丫頭的模樣,脾氣好像挺倔的樣子!”
另一個人答道:“再倔又怎樣,把她往那裡一塞,再倔的人出來也乖順地只小貓一樣!”
瑣玥終於說道:“說吧,你們把我帶到這裡來,有什麼目的?”
“聰明倒是挺聰明的……”其中一名男子話音未落,朝瑣玥的方向走來,隨後蹲下身子,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可惜啊……不是我們的人。”
瑣玥咬住下脣,她知道他們說的“不是他們的人”,不單單是指她侍候的人不是他們那邊的,而是……
“你們想怎麼樣?”瑣玥站起來,目視他們,眼無懼意。
男子陰陰笑了兩聲,摸着下巴說道:“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只是想過來告訴你一聲,現在的皇宮,沒有太子沒有五公主,只有二皇子和四公主,你若是想存活下去,就該懂得此時什麼人是可以依附的……什麼人應該拋棄
若是你執迷不悟,到時候出了麻煩,沒人可以幫得了你……”
“想不到二皇子和四公主那麼看得起我?可是真是太可惜了,奴婢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幫不了二皇子什麼。”
男人道:“你有什麼用處二皇子自然清楚,不需要你自己講,要是識趣,你就乖乖地從了二皇子,這樣對你對二皇子都有好處。”
瑣玥不屑地哼了一聲,身體往後退去:“你們走吧,我是不會背叛主子的,跟了主子那麼久,我學到的是忠誠!”
男人冷嗤一聲,向前走了一步,瑣玥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男人見狀大笑起來:“你現在就連我都怕,還說什麼忠誠?恐怕到時候在存活和忠誠面前,你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存活!”
瑣玥不以爲然,後退兩步之後有些仰首挺胸的意味:“你不必用這些來蠱惑我,你說什麼也好,我是不會背叛主子的,你死心吧!”
“真是個倔丫頭!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倔!”男人說着就要朝瑣玥走過來,瑣玥眼疾手快地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
兩個男人其實是長得比較強壯的太監,見瑣玥這麼不識時務,低咒一聲“該死”,隨後丟下一句“你就等着瞧吧,有你好受的!”
瑣玥看着那兩人離開的背影,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整理好自己的思緒的時候,她連忙走回還巢宮,爲皇虛筌收集甘露。
而這個時候,她正巧趕上了走出還巢宮的凰沾露,瑣玥下意識頓住,而凰沾露只是對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便揚長而去。
瑣玥定定站了片刻,看着凰沾露離去的背影許久,才挪步往裡面走去,皇虛筌這時已經將奏摺批改得差不多,正悠閒地靠在龍椅上,眼睛盯着不遠處畫卷上的人兒,嘴脣嗡動,唸唸有詞。
不一會兒,見瑣玥走進,他收回了神,伸手將放在桌上的湯羹拿了過來,然後眼睛看向瑣玥。
瑣玥會意走過去,皇虛筌將湯羹遞給他,說:“拿去喝吧。”
瑣玥受寵若驚,手不知道往哪放,看着他,不敢接。
“皇上……”
皇虛筌見她這模樣,不免被她逗樂了,一張老臉笑開,站起身把湯羹塞到她手裡,然後又坐了回去。
“拿去喝吧,這是沾露送來的,那孩子每天都會定時地將湯羹送到朕這裡,但朕一向不大喜歡喝湯羹這樣的東西,再加上她給朕做的湯羹,朕一眼看過去就不喜歡。
所以每次給朕的時候,朕都是賞給下人的,今天你正好在,念在你手受傷了,就賞給你喝吧!”
“皇上,四公主的一片好意,奴婢怎麼能……”瑣玥眼巴巴地看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喝還是不該喝。
皇虛筌揮揮手,意思她喝吧沒事的。
瑣玥猶豫再三,決定還是喝了吧,但是因爲手指受了傷,湯羹又還很燙,處理過的手指碰到了碗壁,手忍不住顫了顫,一些湯羹就撒了出來,正好有些濺到了她受傷的手指上。
她後退一步,倒抽一口冷氣,將湯羹擱到一旁,甩了甩被燙到的手指,其他的手指還好,甩了一會兒便不怎麼痛了,可是那隻受了傷的手指卻異常的疼,好像被被什麼一直往她的傷口紮下去了一樣!
“怎麼了?”皇虛筌又埋頭奏摺中,頭也不回地問了句。
瑣玥連忙搖頭說沒事,皇虛筌也沒有懷疑再問下去。
忽然,皇虛筌停下手中的動作,似是自言自語:“不知道傾簫和凰兒怎麼樣了……”
瑣玥怔了怔,深深盯着皇虛筌的身影,不知怎的,她覺得這位父親,似乎比以前蒼老了。
她思忖片刻,還是回了句,“皇上,您放心吧,太子殿下能力強不會出事的,而且太子殿下會好好保護五公主的,而且五公主跟奴婢說過,她的生命力很頑強,一般人都不敢收她呢!”
聞言,皇虛筌點點頭,心中有了幾分安慰。
瑣玥見皇虛筌有些走神了,知道他想自己靜靜,於是拿起重新拿出來的青花瓷茶杯,又拿起湯羹,“皇上,奴婢這就給你收集甘露去。”
皇虛筌沒說話,目光悠遠,點點頭算是迴應了。
瑣玥退出去後,先將青花瓷杯塞到自己懷裡,然後將湯羹拿出來,仔細揣抹。
帶湯羹沒有太燙,她將湯澆到了自己受了傷的整隻手,受傷處傳來的針刺入骨般的疼痛讓她的小臉都白了。
她看了眼手中碗裡還剩有的湯汁,因疼痛而白透的臉色出現了幾分莫辨。
將湯羹送進嘴裡,一飲而盡,然後將碗交給不遠處的侍衛,讓他們帶回去,而她則是繼續去御花園收集甘露。
再爲皇虛筌收集好甘露之後,瑣玥便回到乾承宮,當夜深人靜的時間,拆開了包住手指的繃帶,看到腐爛的傷口時,臉色變得很難看。
此時手指的疼,還是非常明顯的,她找出藥箱,隨便處理了下傷口,她才挨着牀沿坐了下來,閉上眼睛。
不能驚動太醫,她不知道那些湯羹裡有什麼,或許是傷口和湯羹相沖纔會如此。
這個時候她不能往壞處想,況且紫荊帝可是凰沾露的生父,凰沾露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打着這個心思,她平復了心情,緩緩站起來,打算沐浴更衣。
她翻出衣服的時候,門外有人喊道:“瑣玥姐姐,寢宮外有人找你。”
瑣玥皺起眉,將衣服放下,“誰找我?”
“奴婢也不知道是誰,但是她報了說是你妹妹,她說只要這樣說你就會知道的。”
瑣玥果然是明白的,能這樣堂而皇之在紫荊皇宮說是她妹妹的事情,除了是連茗碎,還能有誰?
她沒能想明白,今天早上才見過,現在她又來找自己是做什麼?
腦中忽然想起了今早她撞碎了青花瓷杯然後落荒而逃的背影,想着大抵是因爲這個過來的。
簡單收拾一下,她對門外的小宮女說:“那你先請她到偏廳先候着吧。”
小宮女應了一聲便退出去了。
凰殤昔不在,這乾承宮身份最高的便是五公主帶回來的人,雖然沒有明確她的身份,但是看五公主對她的態度,也知道是不能得罪的。
瑣玥在房間內故意磨蹭了好一段時間,才慢悠悠地走出去,到偏廳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了連茗碎的狼狽。
連茗碎的頭髮凌亂,身上的衣服也滿是褶皺和污漬,甚至還有被撕破的痕跡,臉上稍腫了一邊。
這模樣,一看就知道被人打過了。
而能讓連茗碎被打了還不夠收拾自己的,除了是皇沾燊,還能有誰?
瑣玥見她的狼狽收盡眼底,卻並沒有放在心上,視若無睹地走過去找了個位置坐下。
既然已經各爲其主,那麼連茗碎變成什麼樣子與她無關,今早沒有將她供出來,自己已經是仁慈義盡了。
她坐下來,沒有正眼看向連茗碎,垂着眼簾問:“你來這裡有什麼事?我不記得我們還有交集。”
連茗碎看了她一眼,臉上浮現出幾分慌亂,弱弱地問:“我、我能和你談談嗎?”
瑣玥已經學到了凰殤昔的面無表情,“我不覺得我和你有什麼好談的,我們以前認識嗎?”
瑣玥口吻的諷刺連茗碎不是沒聽出來,只是現在還不是她能夠耍脾氣的時候。
“我不會打擾你多長時間的,你就跟我談一談還不好?”
瑣玥的印象中,自從連茗碎背叛凰殤昔之後,她就沒有試過這麼低聲下氣地說話,看來是二皇子的威脅夠厲害,又或者是這丫頭當真是怕了。
見瑣玥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連茗碎乾脆道:“你……那個茶杯的事情……”
瑣玥擡眸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連茗碎知道,現在再不問可能接下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或者知道是誰殺的,卻會死得冤枉。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早上回去之後,連茗碎將撞了瑣玥一下並且把那個青花瓷杯給撞碎了,她連忙跑到多寶宮找皇沾燊,詢問他這該怎麼辦。
她說她不想死,求皇沾燊幫幫她。
皇沾燊知道這件事,氣得一巴掌扇了過去,直接將連茗碎整個人都掀翻在地,她的臉當場就腫了。
沒用的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是皇沾燊知道事情之後對他說得第一句話。
連茗碎當成就懵了,看着被皇沾燊一巴掌扇過來自己吐出的血,沒有做得出任何反應。
皇沾燊說:那個青花瓷杯是皇虛筌最珍愛的,別人都不捨讓碰一下,她倒好,將茶杯撞碎了!
皇沾燊怒斥她,說他不將她拿下送到皇虛筌面前已經算好了,還妄想他能出手,當真是做美夢!
說罷又狠狠踹了她一腳,讓她自己解決,並且不能把髒水引到他身上,否則哪怕是皇虛筌已經將她處置了,他也會把她的屍體拿出來鞭屍!
連茗碎嚇壞了,在房間裡想了很久也等了很久,沒有皇虛筌派的人過來,等待處置的時候是煎熬的。
這種感覺就是在被處死刑是等到死亡來臨時的恐懼。
她終是怕了。
連茗碎最終忍不住跑來乾承宮,爲的就是問一問青花瓷杯那件事。
說實話,她心裡是沒底的,見瑣玥沒事,她心中的不安更是愈發劇烈起來,想瑣玥沒事,是不是把責任全都推到了她身上……
這樣想着她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嚥了下口水,她像是豁出去似的問:“我、我是想來問問,那個青花瓷茶杯碎了,皇上是什麼態度,你……你有沒有……”把責任全都往我身上推?
最後的話連茗碎沒有說出來,但是瑣玥也猜到了她的意思。
瑣玥冷冷勾了勾脣角,目光鎖定在連茗碎的臉上,許久之後,才冷聲說道:“連茗碎,我真的不明白你既然已經背叛了主子,現在遇到麻煩,怕死了,就來找我,你這個樣子真讓我覺得很可笑。”
連茗碎當即臉色都變了,卻礙於青花瓷杯事件,她不敢出聲,只是緊緊捏着拳頭。
心下暗中告訴自己,要忍住,她現在是來求人的……
瑣玥瞥了眼連茗碎放在膝蓋上的手,又道:“你我二人在龍鱗皇朝就已經斷絕關係了,你找你的主子去,現在遇到麻煩事,怎麼想起找我?你的主子呢?二皇子哪去了?”
連茗碎咬着脣瞪她,卻一個字都不敢說。
瑣玥站起身,往連茗碎的方向走去,連茗碎也不敢動,只能定定地坐着,眼睛死死等着瑣玥走來的身影。
瑣玥凝視她,許久之後,默默嘆了一聲,“你看看,你效忠的主子是不是讓你自己去解決?甚至還是讓你別牽連到他?
這便是你要效忠的主子?從龍鱗皇朝開始,你效忠了依貴妃,等你沒用了,依貴妃便拋棄你了,如今你又來到紫荊國,二皇子更是嫌棄你沒用,不能給他帶來好處。
你看看自己現在有多狼狽?你若是一直效忠主子,又怎麼來到這一步?主子待人如何,你應該能看到,她絕對不會放任自己身邊的人出事而不管的。
若是現在的事情你我調換過來,主子若是知道我撞碎了青花瓷杯,表面上會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但會安慰我說不會有事的,她不僅僅是安慰,她會親自去解決這件事,皇二皇子和主子,你覺能相比嗎?”
瑣玥說到這裡,連茗碎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猩紅雙眼,吼道:“你住嘴!那是她對你而不是對我!如果換作是我,她絕對不會做到這樣的程度,她只會冷眼旁觀不管我的死活!”
瑣玥表現得很平靜,她淡淡地問:“你又是從哪裡得知主子不會爲你做到那一步,據我所知……”
“你住嘴,你不是我你當然不懂,她只對你一個人!因爲你一直跟在她身邊,而我去了洗衣坊待過幾年!你覺得她的好,僅僅是對待你而已!”
連茗碎想發了瘋似的怒吼,“你難道就沒看出來嗎?你和我同樣都是喜歡風赧哥,可是她從來不給我這個機會,她一直都是把機會讓給你的,她從來不在乎我的感受,只會理會你的感受,她一直在撮合你和風赧哥,她從來都將我的感情視若無睹!”
“你怎麼知道主子讓你放棄的原因,不是因爲她看到了風赧對你無感?”
“纔不是!風赧是喜歡我的!”連茗碎面目猙獰,此時的她就像是一直被搶了配偶的母獅。
瑣玥的目光很淡,淡得幾乎沒有任何感情,“既然你覺得風赧對你有感情,那麼在我和主子離開龍鱗的時候,已經沒了我,你怎麼不去找他?讓他娶你?”
連茗碎啞然,一雙含怒眸子像是能冒火一樣,她已經氣得臉紅脖子的青筋也凸起,對於瑣玥的這句話,她竟沒法作答。
惱羞成怒的連茗碎一把將瑣玥狠狠推開,留下一句話:“連瑣玥,凰殤昔,我恨你們!”
瑣玥被狠狠推到地上,腰背被撞得厲害,瑣玥“嘶——”了一聲,擡眼看去,已經沒有了連茗碎的身影。
她搖了搖頭,站了起來,終是長長嘆了一口氣。
她和連茗碎,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她沒有多停留,走回自己的房間。
推開門,她敏銳地感覺到了房間內好像有些不對勁,她皺起了眉梢,走過去將窗戶打開,彈出半個身子往外瞧了瞧。
她絲毫沒有察覺到,此時她的身後正站有一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