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殤昔與東陵梵湮的視線一同放在那棵生長茂盛的癡情樹上,同看的目光,思緒不知在想着什麼。
在腦中暫時停滯的瞬間,耳邊似乎聽到了什麼,“朕若是告訴你,皇傾簫的事,與朕無關,你信不信?”
凰殤昔愣了幾秒,然後淡然而笑,“事情過去這麼久了,再提做什麼?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了。”
對啊,不管是不是,她也不會去追究他的責任。
生活在當前,就該眼向前看,而不是朝後回看那些過去的事。
東陵梵湮板過她的臉,臉色稍有不好看,“你不信朕?”
凰殤昔眨眨眼,問:“這麼較真做什麼,說了不想再去想了,再提這事也沒用。”
“不是較與不較真的,而是你不信朕。”東陵梵湮俊美的臉上有幾分不妥之意。
誒,這男人怎麼這麼不聽勸,她說了不追究了還想怎麼樣?
顯然,東陵梵湮在乎的並不是皇傾簫這件事,而是凰殤昔的態度,她由始至終都沒有說信他,這便是他窩火的根源。
見東陵梵湮臉色有些黑,凰殤昔在心裡默默嘆了一句,“好了好了,你別這樣,信你就是了。”
“敷衍。”
凰殤昔脣角一抽,這都沒看成敷衍了?
“本宮怎麼就敷衍了?本宮要是想敷衍一個人,是話都不多說一句的,你看本宮像敷衍嗎?”
東陵梵湮淡淡瞥了她一眼,“沒誠意……”
凰殤昔想吐血,還沒誠意?做人就別這麼挑剔了!
誒等等……這角色是不是反過來了?她感覺自己變成攻了。
兩人第一次打打鬧鬧一番後,相互靠在一起,場面顯得十分的和諧。
“逼皇傾簫回國,是太妃暗中與紫荊太后做的事,嫁禍給朕,朕說的是事實。”
凰殤昔看着他,微驚,這男人居然會向她解釋?她從來就覺得,像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是不屑想一個人解釋的,那在強者面前,是一種羞恥的行爲。
但這男人現下,是在向她解釋?
事到如今,她還怎麼會不相信,他不是真心的呢?
她揚脣笑了,在他臉上獻上一個吻,“信你,你說了,你會信我,無論何時何地,那我也信你,不論你說什麼。”
東陵梵湮眉間染上幾分笑意,顯然,凰殤昔的話愉悅了他。
她確實有懷疑過太妃,只不過她忙得緊,沒空去找證據,現在東陵梵湮說出來,她便更加確定了,沒有一個強者回去污衊一個強者,這完全沒有必要。
這個話題在這中止,話鋒忽然一轉,凰殤昔突然問道:“東陵梵湮,當初回宮你說過,兩面三刀,道貌岸然必是深藏不露之人,兩面三刀是白貴妃,那個道貌岸然,是不是施妃?”
凰殤昔用一雙好看的眼睛看着他,東陵梵湮難得給她一個帶有讚賞的眼神。
凰殤昔點頭表示明白:“這麼說來,你是一早便知道白貴妃的異樣?那你爲何不對她下手?”
“和親公主,朕爲了龍鱗,要留着。”
這麼一說,凰殤昔倒是明白了,白貴妃即使出現了異樣,但是身爲和親公主,不是隨隨便便動她動手,沒有足夠的證據,白齊國那邊是不會輕易算數的,聽說,白齊國時時刻刻都在想法子如何進攻龍鱗。
再加上白貴妃做事謹慎,不會輕易留下什麼蛛絲馬跡,以至於東陵梵湮久久不對她動手。
“那麼白貴妃呢?怎麼死的?”
東陵梵湮這次沒有回答,凰殤昔似乎猜到了什麼,也沒有問,而是沉默了下來。
離開冷宮的時候白貴妃說的話還言猶在耳,如果她沒料錯的話,定是綰丞相做的事情,不過讓她想不明白的事,綰丞相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白貴妃。
又或者說,白貴妃是有怎樣的執念,纔會讓她甘願去死而放棄臥薪嚐膽的機會。
算了,白貴妃的事情已經過去,她沒必要在費腦在上面,她現在要面對的事,是依貴妃和綰丞相。
誒,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不出所料,再過那麼一兩天,綰丞相便要出動了。
揉了揉眉心,凰殤昔輕嘆一聲,轉而又說,“東陵,施妃我要親自對付,你稍微幫我一個忙。”
施妃這個角色,多番接觸之後,她怎麼會看不出來這個人物那種道貌岸然呢?
在與綰丞相交手之時,要儘快解決她,以免她背後出來插她一刀,那時,她還真是毫無勝算了。
若是解決她了,起碼在對付依貴妃和綰丞相的時候,她不至於老是擔心腹背有人了。
“嗯?”東陵?東陵梵湮眉梢蹙了蹙,又鬆開了,嗯……聽上去好像還行。
“你嗯是什麼意思?答應還是不答應?”凰殤昔皺眉。
“好……”實際上東陵梵湮腦中一直在回放着,凰殤昔給他的親暱稱呼,一直在自我感覺挺不錯……
夜中漫漫,東陵梵湮忽然將凰殤昔的抱了起來,往寢室走去,凰殤昔耳根子一紅,眼中竟是無限幸福。
一夜揮去,日光普照,已是卯初了,東陵梵湮穿好朝服,準備上早朝。
雷霆急匆匆地趕過來,跪下:“皇上,綰丞相帶領一干門徒,在早朝上長跪不起,應該是要皇上下旨處決皇后娘娘。”
本事眉眼中還有無盡柔情,此刻瞬間煙消雲散,冷意直達眼底,“綰丞相,膽量不少。”
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脅他?當真是把自己當回事了,以爲他東陵梵湮不敢對你動手?
一道充滿冷氣的話令得周遭的溫度瞬降:“很好。”
雷霆通體一寒,哎喲媽呀,這等苦差爲啥總是我來幹?我表示不服?
讓雷霆先行出去,東陵梵湮看在還在熟睡的凰殤昔,滿目的戾氣盡褪,無限柔情升起,俯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個清淺的吻。
“安心睡,睡醒,便什麼事也沒有了。”
留下一句話,帶走了滿襲清風,東陵梵湮步履穩重地走向早朝。
半路上,東陵無錦也聞訊趕來,叔侄二人一同前後步入早朝。
早朝重地,百官下跪,而不跪的,大抵也就只剩下效忠東陵無錦和凰殤昔,已經先皇留下的中立派忠臣。
綰丞相攜帶朝中所有門徒下跪,就連站在太妃一派的,也都齊齊跪下了。
東陵梵湮進來邊看到如此情景,脣角噙起譏誚,眼中戾氣遍佈,周遭的溫度再度下降,令得隨尾的東陵無錦和雷霆忍不住往後挪了挪。
相視一眼,皆是看到對方的嘆息之意。
東陵梵湮無視下方一干跪着的大臣,直徑走向龍座寶位,高傲睥睨的視線,向下方掃視一眼後,便沉默不言。
仿若,下面的人,不過是一羣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沒有任何興趣理會。
“有事便說,無事退朝。”
進來的第一句話如此霸氣,將他的狂妄表露的淋漓盡致。
下方跪得黑壓壓的一羣大臣面面相覷,在這時綰丞相發言了,“陛下,臣等的意思,在奏摺上,相信陛下已經明白,還請陛下早早下旨!”
東陵梵湮如蔥長指一輕一重地敲打了起來,下巴微擡,那高傲又猖獗的表情,瀲灩的薄脣掀出一句輕飄飄又氣死人的話。
“朕不知道。”
不輕不重的語調,卻讓早朝瞬間靜謐了下來,個個都是不知所言的表情,就連綰丞相也有那麼一瞬間腦子空白了。
片刻之後,他冷靜下來,道:“陛下不記得了,臣等便再言一遍,梅妃的死,白貴妃的死,是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會妖女,妖女是天煞孤星,不陪存世!
如今妖女降在我龍鱗,會禍及我龍鱗江山,要是不將她處決,當衆燒死,臣怕事情若傳到民間,會驚起民慌,從而讓他國之人趁虛而入,屆時,我龍鱗將會面臨滅頂之災啊!
臣等跪求陛下,爲了我龍鱗社稷,爲了我龍鱗江山大好江山,爲了陛下的統治,請下旨處決妖女!爲國除害!”
“請陛下下旨,爲國除害!”
東陵梵湮眼中寒冰迸射,綰丞相無懼地挺直腰板與東陵梵湮對視,而他這一舉動,算是徹底逆反了東陵梵湮的逆鱗。
“綰丞相,你說真不答應你便長跪不起,你可起了?”
綰丞相面色一僵,“求陛下恕罪,臣等會有如此一舉,皆是因爲臣是忠臣,臣一心爲龍鱗社稷着想,請陛下明察!”
東陵梵湮冷嗤:“所以綰丞相帶一干自己的門徒下跪威逼朕下旨,也是爲了朕的江山?”
此言一出,綰丞相不敢搭話了,若是承認了,也便是承認他在以朝中的勢力來逼迫帝王,若是不承認,他的行爲就是有預謀的!
“臣等不是這個意思!”這時,太妃一派的人也說話了。
東陵梵湮鋒利眸光一轉,“不是這個意思?那你們是什麼意思?藉着要除妖女的名義,來迫害朕的皇后,然後來實行你們接下來的計劃?”
太妃一派和綰丞相一派冷汗直冒,東陵梵湮說話如此鋒利,他們以前這麼就沒覺得呢?
等等……這說話的方式,貌似和皇后有幾分相似,以口舌之爭將對方說得毫無反駁之言從來達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