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女又低頭問了句,“那麼娘娘,您是稍等一下,等喝了補品纔回去還是……”
凰殤昔看了看天色,淡淡地答,“白費陛下的苦心了,本宮這個時候也該回去了,不然就叫人擔心了,告訴陛下一聲,本宮回去之後,會自己補補的。”
大宮女沒有堅持,“好的,奴婢會轉告皇上的,娘娘您稍等,奴婢這就叫來鳳輦,送您回鳳鸞宮。”
凰殤昔勾了勾脣以作答覆,目送大宮女愈走愈遠,凰殤昔心中寒意爬滿,脣際滲出幾分嘲弄之意。
補品?恐怕不是補品吧?至於是什麼補品?一夜過後,還能是什麼?
凰殤昔心中冷笑無比,若是想防她以免懷上龍種,那大可不必了,她上去探訪她的孃親的時候,就被告知了。
她是逝族之人,而能讓逝族人懷上的,便只有魅族人,只有魅族才能和逝族代代通婚,其餘的人,均不可。
當然,例外也是有的,可是這代價也不輕,要損失她們逝族人的能力,甚至損失生命力,纔可懷上普通人的孩子。
她雖身爲他東陵梵湮的皇后,但這並不代表,她會心甘情願地爲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甚至不是自己良人的男人,來如此損害自己。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弱肉強食,這是世界恆古不變的道理,所謂情愛,說得好聽點,便是聖潔,高貞,不被世事侵染,而實際上呢?還不是美人江山,紅顏禍水,血濺如畫江山,成就一翻笑話?
而這笑話,這場情愛,也不過爲人所恥,卑微又下賤,她,何必呢?
不論人前人後,她內心獨有的高傲地自尊心,容不得她如此,何必爲了一個人,來委屈自己?
思緒飛逝過遠,凰殤昔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心中已經沒了那繁瑣的思緒,淡然清淨。
坐上大宮女安排過來的鳳輦,不到一會兒,凰殤昔就回到了鳳鸞宮,一直站在門外焦急等候的瑣玥,見到凰殤昔的出現,那因焦躁不安而跺腳的腿總算是停下來了。
她急急忙忙地跑過去,擔憂地問:“主子,你怎麼去了那麼久,您只留下一張紙條,便一夜未歸,奴婢真擔心你出了什麼事,謝天謝地,主子你可總算回來了。”
她有去找過風赧,希望風赧可以派人一塊找找,可是風赧宮裡的人卻告知她,風赧出宮執行任務去了。
瑣玥無轍,在這後宮中,她能找的人只有風赧,可是風赧找不到,她沒有任何辦法了,也只能回鳳鸞宮去幹着急。
凰殤昔下了鳳輦,笑着輕輕拍拍瑣玥的肩頭,道:“放心好了,本宮不會出什麼事的,本宮可是說過的,本宮的命很硬,一般人怎會能讓本宮有事?”
雖是這般說,但是瑣玥還是免不住擔憂,她明白凰殤昔是爲了安慰她,可是綰丞相一事一日未停歇,凰殤昔便一日都還有喪命的危險。
如此,讓她怎能不擔心?
許是察覺到瑣玥心中所想,凰殤昔瞥了她一眼,倒也沒說什麼,表情呈現一番輕鬆,仿若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什麼事情,她都不放在心上。
“好了,瑣玥,本宮餓了,晚膳準備好了沒?好了的話就端到本宮房裡來……”語調也顯得十分輕鬆。
大抵是主僕連心,見凰殤昔如此,瑣玥也漸漸鬆了繃緊的神經,“已經準備好了,主子您先回房裡,奴婢這就給您端去……”
寢室內。
凰殤昔端坐在牀榻之上,身上被褥半披,悠遠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窗外面的景色,焦距渙散,叫人看不清,她到底在看什麼。
茗碎,你放心好了,本宮一定會實現你的遺願。
但願你的未婚夫還能再堅持一下,只要時機一到,本宮立刻就救他出來……不會用多久的。
還有東陵玖……既然他還活着,本宮一定不會讓他下去見你!
“吱嘎——”門被輕輕推開,瑣玥端着膳食走了進來。
將膳食一一擺好之後,瑣玥將最後壓軸的一大碗黑乎乎的液體端了上來,眉眼中是掩蓋不了的笑意。
“主子,這是陛下派人送來的,說是特意爲主子你熬的大補湯,你快嚐嚐!”
凰殤昔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色瞬間冷凝,幽深的目光一點一點地落到了瑣玥所說的那碗“大補湯”上,脣角,一抹冷笑勾起。
“大補湯”?東陵梵湮,你至於這樣嗎?
心中的冷笑不停止,凰殤昔冷眼看着那晚黑乎乎的湯藥,一時之間,伸不出手去。
瑣玥見此,頓時倍感疑惑,困頓地問:“主子,你怎麼了?這可是陛下特意讓人給您熬的呀,陛下第一次爲主子着想着,足矣表明皇上心裡是有您的位置的,您是不喜歡嗎?”
凰殤昔擡眸看了她一眼,不言。
喜歡?不喜歡?抱歉,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她唯一能確定的是,這碗湯,讓她心寒。
心中默默輕嘆一聲,東陵梵湮,你想讓本宮喝,成,本宮如你所願。
手一伸,碗一拿,往嘴裡一倒,那碗東陵梵湮“應盡心血”讓她喝的湯,已經讓她味也嘗不出地送進腹中了。
瑣玥在一旁,睜着大大的眼睛,嘴巴同樣張得大大的,看着她,似乎沒能反應過來。
凰殤昔颳了她一眼,語氣有些不豫:“看啥看呢?你就沒見過本宮這麼粗魯地吃東西嗎?不就是一碗湯嗎,你至於現在這個表情?”
瑣玥一聽,連忙用手將自己的嘴巴合上,朝凰殤昔憨憨地笑了笑,“不是,主子,瑣玥只是好久沒見主子這樣了,有些沒反應得過來,沒別的意思,主子,飯菜要涼了,你快吃吧!”
凰殤昔無言,動筷用膳,可是心思卻是落到了那碗湯上,隨即飄去了很遠很遠……
御書房。
一人一筆,在龍椅龍座上,筆墨揮灑,字跡剛勁有力。
而在御書房的某一處,有個人巴巴地站在那,眼睛裡流露出讓人看不懂的光芒。
龍椅上的人手中的筆揮動了多久,那邊站得腿都痠疼的人還在眼巴巴地邊站邊看。
不知過了許久,那邊站着的人一張臉都皺成一塊了,哭喪着說:“梵湮啊,你什麼時候能寫完啊?一下早朝便來御書房,這都差不多五個時辰了,你還沒完啊?”
說着,悲催的皇叔質王擡着下巴往東陵梵湮桌上的奏摺看去,不看還好,這一看,讓他下巴都掉地了。
我想去握根草,這都什麼鬼東西?不要告訴本王那桌上還堆了一堆小山似的是呈上來的奏摺?!
在驚訝的同時,東陵無錦也在暗暗慶幸,還好不是他做皇帝,要是他做,他分分鐘會暴斃的!
東陵梵湮從一堆奏摺中擡起頭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低眸,視線回到手中的奏摺。
東陵無錦嘴角一抽,這被人就這樣高傲地無視了的感覺當真不好受,這龍鱗看上去平安無事的,難道就這麼多事發生嗎?
想着想着,腿上痠痛的感覺又上來了,東陵無錦內心是奔潰的。
就在不久前,他跟東陵梵湮這個黑心肝的小子打賭,賭凰殤昔絕對不會親自上門找這小子,哪怕找了,也不會求這小子幫忙。
當時東陵梵湮就是擡眸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問:“賭注。”
當時他口快地就答:“要是你贏了,本王便每次來你的地方,不找位置坐!”
東陵梵湮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加上一條,朕每次來御書房,皇叔都得跟朕來。”
那會兒東陵無錦還在想着如何去談他贏了的條件,東陵梵湮一句,你贏了朕什麼都答應你,令得皇叔大喜。
可是現在想想……大爺的,他當初就是腦子進水了纔跟這黑心的小子打這個賭!分明瞭是挖坑讓他跳,而這坑,還是他挖的!
越想越氣奮,東陵無錦狠狠地等了東陵梵湮一眼,恰在此時,東陵梵湮幽幽地擡起了臉,四目相對,皇叔沒骨氣地憨憨笑了笑。
“喲,小子,批完了?”
東陵梵湮冷嗤一聲,是用來嗤笑質王懦弱的行爲,而後目光一轉,脣角的冷下弧度更甚,手中的奏摺隨意一擲,落到了東陵無錦的面前。
東陵無錦看了看東陵梵湮,隨即低下臉看向奏摺上面的字跡:“請陛下今早做決定,早早處決妖女,龍鱗安危馬虎不得!”
緊接着,又有幾本奏摺飛來。
“陛下,常言道紅顏禍水,你若不處決皇后,難保將來會禍亂江山!”
“爲了我龍鱗大好江山能有延及千世萬世,請處決妖女啊陛下!”
“兒女私情怎及龍鱗江山,陛下,三思而後行!”
“……”
一本本奏摺一個接着一個飛到東陵無錦的面前,足足堆成了一座小山,此時,東陵無錦總算明白,那本擺在桌面上的奏摺是上奏什麼事了。
難怪,只有重大事項,纔會一步步上交,最後擺到皇帝面前的,會送到皇帝面前,肯定已經是許久之前的奏事,他就說龍鱗怎麼可能出這麼多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