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殤昔擰眉,想轉過臉去看清楚他的表情,豈料這一轉,被他吻得紅腫的脣瓣就擦過他臉頰,她看到,他眸光暗了暗。
東陵梵湮忽然就鬆開了她,像無事人一樣坐好,劍眉一挑,斜睨仍保持姿勢的凰殤昔,脣際浮上嘲諷。
“皇后,那你是不是忘了,朕有潔癖?”
本是被他說得慌神的凰殤昔,這一聲嘲笑讓她驟然站了起來,又用着與他口吻相差無幾的語氣冷冷道:“皇上怎麼也不想想,是誰把本宮放倒在榻上的?當時怎麼不見皇上說這話?”
東陵梵湮勾脣,眼底漾起一圈又一圈危險的冷光,但終於被他壓抑起來,他不語,身上的寒意驀地又重新散發了出來。
凰殤昔縮了縮身子,倒也沒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不對,只是奇怪本來褪去的冷意爲何又上來了?
這時候誰也沒有再說話,馬車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神廟所處的位置出了京城,離皇城是有些距離的,單單騎馬,是需要半個月的時間,但是汗血寶馬就不同,只需七八日便可到達。
凰殤昔等雖是坐馬車,但是一輛馬車有三匹汗血寶馬,趕過去也不用花多少時間,僅僅四日便可。
夜幕漸漸降臨,幾輛高貴的馬車停駐在一家客棧門前,富麗堂皇的馬車瞬間奪走在此地用晚膳的客人眼球,各各都目不轉睛地瞪着那幾輛馬車。
不說那十幾匹罕見的汗血寶馬,單單這些裝飾華美的車,就夠人們大飽眼福了。
所有人都嚼着耳根猜測是哪些身份高貴的權貴子弟駕臨小店,讓寒店蓬蓽生輝。
風赧一下車,客棧的其中店小二立馬諂媚地跑過來迎客,而另外的小二,則帶着雷霆和其他馬車手下的侍衛去去馬槽。
東陵玖,夏侯亦,東陵落和佟盺怡陸續下馬,這幾個人一登場,客棧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他們身上,男的看佟盺怡,而女性則是害羞又大膽地瞄去三個美男。
夏侯亦似是不喜歡這麼多人注視,他隨意掃了眼在場女子的手,表情淡淡,又重新回了馬車。
東陵落也皺眉,這裡讓他有種被人看猴子一樣的感覺,他想回馬車,但是看到佟盺怡這一臉愉悅的表情,硬是把自己的不舒服給憋住了。
被萬衆矚目,感覺相當良好的就數東陵玖和佟盺怡了。
東陵玖覺得,自己被凰殤昔打擊得差點連渣都不剩的玻璃心,總算還能找到殘骸。
他笑着回望那些犯花癡的女人,那些女人不是尖叫就是被他俊得暈暈乎乎的。
看,這裡的女人都不是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了?他就說他的魅力沒減退,一定是凰殤昔眼光差!對,一定是這個原因!
而佟盺怡,則是滿臉的自豪,從來都是被人仰望的她,直到遇見凰殤昔,她都是被忽視的一個!現在,以前那種被人仰慕的感覺,終於回來了!
凰殤昔,本妃看,你死了是最好的!
風赧從小二那拿到房號,正打算遞給東陵落和東陵玖。
東陵落擡手,看了眼裡面的客人,輕聲道:“這客棧,包下吧。”
風赧沒回答,只是冷着臉把視線放到東陵梵湮那輛馬車上,見裡面的人沒有回答,他又回去,把整間客棧都包下來了。
客人們被掌櫃的客客氣氣地請了出來,雖不滿,但是看那些人心知身份地位定不低,自己惹不起,再不甘也是懷着滿腔抱怨離開。
凰殤昔從窗簾上瞄了瞄,見沒什麼人了,就下了馬車,身心頓時舒服了不少。
這是她第一次出宮,這裡的空氣,讓她神清氣爽,宮裡,不論什麼,都讓人覺得壓抑,還是宮外舒服自在,讓人嚮往。
用了晚膳,就各自回房了。
凰殤昔和瑣玥同一房間,妽嵐和茗碎,東陵落和佟盺怡,東陵梵湮、東陵玖、夏侯亦各一間,其餘自行分配。
凰殤昔總不放心瑣玥,覺得還是自己照顧比較安心,畢竟,瑣玥是自己所重視的人,也是因爲自己才變成這樣,讓她在自己身邊,她可以少些內疚,也放心些。
瑣玥啊,你快些醒過來,我還等着你看我爲你報仇呢!
“叩叩——”一陣敲門聲傳來。
凰殤昔擰頭看去,深眉一凝,“誰?”
“娘娘,屬下是風赧。”
聽到這話,凰殤昔才稍微卸下防備,走過去把門打開,抿脣問:“不知風侍衛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風赧那張冷冰冰的臉完全頗功,臉上燙燙的,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紅,默了半響,他正想開口說,屬下想進去看看瑣玥姑娘。
凰殤昔就往回走了,留下三個字,“進來吧。”
風赧先是愣了下,隨後趕忙進去,正想關上門,凰殤昔說不用,他也只好停手。
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
因爲他太過心急,所以並沒有留意到,外面有一雙眼睛,從他來到凰殤昔的房間時,便盯着他……
風赧走過去,往牀上看了看,瑣玥還深陷昏迷中。
“娘娘,瑣玥姑娘這是……一直沒醒?”
凰殤昔不置可否,涼涼道:“風侍衛,本宮有件事想找你幫忙,只是不知你願不願意。”
一聽凰殤昔這麼說,以爲是公事,他立刻抱拳,“娘娘請說,只要屬下能做到,屬下一定盡力而爲!”
凰殤昔看了眼瑣玥,笑:“做到……你一定做得到的。”
翌日清晨,陽光明媚,風和日麗。
梅妃,夏侯亦早已在馬車上候着。
凰殤昔正慢悠悠地吃早膳,自然,素來不喜等人的東陵梵湮,也在另一桌高貴華麗地用膳。
讓別人等他,是他的資本,也是他專有的特權。
至於爲何會在另一桌,陛下認爲,陛下有潔癖。
而凰殤昔認爲,她不太喜歡和一個名叫東陵梵湮的人共一桌用膳。
她擔心看了某人倒胃口,把昨夜的飯菜都給翻出來。
佟盺怡從樓上下來,東陵落隨後,她看見凰殤昔正悠哉悠哉地用膳,眼中劃過一絲妒意,她強裝一抹笑意,在凰殤昔跟前坐下。
笑意吟吟地輕聲道:“皇后,不介意皇弟妹坐下吧?”
凰殤昔停住筷子,擡頭,平靜地掃了佟盺怡一眼,不客氣地低聲道:“本宮若說介意,你會起來?”
佟盺怡臉色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一旁的東陵落神色也有些難看,卻不知是因爲凰殤昔的話還是因爲佟盺怡不問自坐的動作。
“皇后可真會說笑。”佟盺怡僵硬地爲自己找臺階下。
誰知,凰殤昔居然一本正經地擰頭問身側的妽嵐,“妽嵐,本宮的樣子像在開玩笑?”
妽嵐淡淡掃了眼佟盺怡,很給凰殤昔面子,淡漠地搖頭,非常誠懇地說:“不像。”
凰殤昔點頭,隨後也不再理會佟盺怡之前說什麼,繼續用膳,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吃飯的時間和別人搭話,那是浪費時間,浪費食物。
佟盺怡捏着手帕的手一點點收緊,隱隱能看到她手背上的血管,若不是身邊還有自己的夫君和東陵梵湮,她肯定忍不住一巴掌揮過去了!
這賤人!給臉不要臉!
她深呼吸,暗自壓抑自己熊熊燃燒的怒火,不再糾結這個話題,直奔自己想說的,戴上虛僞的笑臉,嬌媚道。
“皇后,你昨晚在做什麼呢?怎麼弟妹看到有個男人進你房間了?”
這話一出,在場四個男人,分別給出了四種不同的反應。
東陵梵湮狹長魅眸半眯,不語,似笑非笑的幽森目光停在佟盺怡身上,不錯,那森冷的視線的確是鎖在佟盺怡身上,不是凰殤昔!
他支着臉,置身事外,懶散地看戲,只是那雙深邃的黑眸,變得幽森再幽森。
而東陵落,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不豫,目光,還是落到佟盺怡身上。
風赧是身子一顫,也不知道他是否是覺得心虛,反正他是低下臉,沒吭聲,只是那冷冰冰的眼神,如先前兩位一樣,瞟向了佟盺怡。
至於雷霆,是在場男人中唯一個把視線停在凰殤昔身上的,那眼裡,帶着鄙夷、不屑、憤怒以及嘲弄!
可是作爲主角的凰殤昔,那副表情除了淡淡的之外,其餘的一概看不到,她沒有任何可能被發現“姦情”的擔憂或者別的什麼緊張之類。
只聽她語氣無異樣,如太海表面一般風平浪靜,“不知七王妃是如何看到的?”
佟盺怡在內心譏笑,裝不下了吧?
“昨夜本妃去如廁,經過皇后的房間,發現皇后的房門是開着的,昕怡無意中就看到了裡面有個男人……”
說到這,佟盺怡好像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連忙頓住,面上略帶抱歉。
道:“這……弟妹不是故意的,皇后你別介意,弟妹沒有別的意思,弟妹只是看見了,所以實話實說,想問問皇后是怎回事……”
佟盺怡自認自己神情什麼的裝得不錯,說得也天衣無縫,眼中難掩得意之色,但是看到凰殤昔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她心中“咯嗒”一下,覺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然而,她卻是沒猜錯,她確實忽略了一個重點。
凰殤昔用膳的動作不停,根本沒有因爲佟盺怡的話而有半分慌張或者慌亂,只見她優雅地吃着,她靜若止水道。
“原來七王妃也知道,本宮的房門是開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