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讓人有些意外的是,此次郤正不光是以欽差大臣的身份抵達的長安,郤正新的身份是雍州刺史,此番前來長安,就是走馬上任的。
都說後主昏庸無能,看來世人有些時候還是低估了劉禪的智商,單單就是派遣郤正來擔任雍州刺史,就可以體會到劉禪用意之深遠。
劉胤所打下來的雍州是蜀漢從未曾染指過的疆土,蜀漢皇帝在這塊土地上的威信力那是遠遠不足的,但是雍州列入到了蜀漢的版圖,所謂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劉禪自然要考慮對這片疆土施以影響了。
劉胤的功勞是足夠大,劉禪給的封賞也是毫不吝嗇,堪稱是空前絕後,兩縣之地的封侯在蜀國曆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空置已久的驃騎將軍的封號也給了他,並加大以示尊貴。雖然說北伐之前劉胤就已經是都督雍涼諸軍事,但誰都清楚,那個時候劉胤尚無雍涼寸土,所謂的雍涼都督和當時傅僉的關中都督一樣都是虛封遙領,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但實則卻是空空如也。劉胤憑藉着個人的能力,硬生生地從曹魏手中將雍涼之地奪了下來,這個雍涼都督才變爲實至名歸。
從虛封遙領變爲實領,其中的性質那就是大大的不同,比如傅僉的關中都督,在攻佔關中之前,傅僉沒有任何的實權,朝廷的授職更多的在於名義上,等於是給傅僉一個加官,讓他可以和漢中都督胡濟、永安都督羅憲並列而立,職位相等但實權卻是有着天壤之別。傅僉將關中都督化爲實領,朝廷這邊卻不幹了,改封傅僉爲徵北將軍,但關中都督這一封號卻撤消了。一方面。關中都督所轄之地與雍涼都督的轄地重合,另一方面都督乃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位高權重。一般是不予輕授的。
但劉胤雍涼都督的位置,朝廷卻保留了下來。並以聖旨的形式予以確認,這無疑算是劉禪對劉胤功勞的肯定同時也是一種信任。
但再大的信任也不意味着劉禪就可以真正地將權力下放,讓劉胤成爲無所欲爲的關中之王,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郤正此前是秘書令,皇帝身邊的近侍之臣,也是劉禪極少數可以信賴的大臣之一,此次放郤正爲外任,正和當年讓霍弋擔任建寧太守一樣。有異曲同工之妙。
劉胤並不笨,此中的利害關係自然清楚的很。劉胤倒是很坦然,自己並沒有擅權弄國的圖謀,更沒有謀朝篡位的想法,劉禪派郤正來擔任雍州刺史,從一個側面來講,也可以避免功高震主的嫌疑。
劉胤身爲雍涼都督,總攬關隴軍政事務,但由於戰事一直不斷,劉胤也一直往來奔波於第一線。軍事上的事親力親爲,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但內政之上。卻是分身乏術,無法兼顧,大部分的事務也只能是交由劉諶來處理。但劉諶一個人也着實是忙不過來,而且處理瑣碎政務,劉諶也是將略非所長。
郤正的能力是劉胤是很清楚的,出任雍州刺史一職再合適不過了,而且郤正性格隨和,爲人正直,倒是一個比較容易相處的人。
“五王殿下。劉驃騎,下官初來長安。未熟民情,還請多多指教纔是。”郤正謙虛而恭敬地道。
劉胤含笑還禮道:“郤刺史太客氣了。你我以後同地爲官,理當精誠合作,共振漢室。郤刺史初來長安,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提,你我之間真的無需客套。”
郤正拱手道:“多謝劉驃騎。”
劉諶亦是呵呵一笑,道:“郤刺史來得正好,長安諸事繁雜,忙得我是焦頭爛額,你來了可算是解輕我的負擔,我也樂得能輕閒輕閒。”
郤正忙道:“能爲殿下分憂,實是下官的榮幸。”
關中三巨頭的首次碰面在極其輕鬆愉快地氛圍之中進行着,劉胤和劉諶簡單扼要地介紹了一下目前關中的形勢,在擊退了魏將杜預從武關道進軍的行動之後,關中贏得了短暫的和平時期,當然魏國的反撲不會因此而停止,從各方面反饋回來的情報顯示,司馬昭正在徵調軍隊,向洛陽地區進行集結,可以預見的是,接下來的形勢依然是無比嚴峻的。當然軍事這一塊無須郤正操心,身爲雍州刺史的他主要是負責關隴地區的內政事務和後勤事務。
完成禮節性地拜訪之後,郤正起身告辭而去。
廳上只剩下劉胤和劉諶,短暫的沉默之後,還是劉諶首先道:“文宣,我想父皇此次派郤正前來當雍州刺史,有爲你分擔的考慮,畢竟無論是學識才華還是能力經驗,足可以擔當此任。父皇還是仍以你爲雍涼都督,總攬關隴軍政大權,父皇對你的信任還是一如既往的。”
突然地向劉胤的轄地內派出一位朝臣來擔任僅次於劉胤職位的要職,的確是一件比較敏感的事情,劉諶也自然能夠明白劉禪的真實用意,但這話他卻也不能和劉胤明說,反過來他還得替父皇有所遮掩。
劉胤倒是灑脫地一笑道:“五哥所言極是,郤令先才識卓著,能力超羣,勝任雍州刺史綽綽有餘。其實誰來當雍州刺史並不重要,只要是有利於興復漢室大業的事,都是值得的。胤一介微末,深受陛下隆恩,自當唯死相報矣。”
隨後劉諶也起身告辭而去了,前廳之內,只剩劉胤一人獨坐。
魏雪舞此刻嫋嫋而來,道:“他們都走了?”
劉胤點點頭,道:“走了。”
“你似乎有些心事?”魏雪舞的眼睛盯着他,長長的睫毛在閃動着。
“沒有,”劉胤輕輕地一笑道,“怎麼會?”
“那好吧,香湯我已吩咐下人備好了,你先更衣沐浴吧。”
“雪舞,這些小事有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何須你親自來做?”
魏雪舞嫣然一笑道:“我可說過是要服侍你一輩子的,這纔算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