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所發生的一切,都沒有瞞得過劉胤的派出去的眼線,爲了監視鮮卑各部的動向,劉胤可沒少派斥侯兵潛入到草原上去刺探,現在劉胤的書案之上,堆積如山的就是關於鮮卑各部的詳盡資料和實時戰況。
當初劉胤在漳水之戰中故意地放了慕容涉歸一馬,其實便有放長線釣大魚的意思。其實當初在漳水之戰中,劉胤本有機會全殲慕容鮮卑,就算慕容涉歸僥倖逃脫,劉胤也完全可以派出騎兵進行追擊,以當時慕容鮮卑的殘兵,想要逃得過漢軍的追殺恐怕是很難的事。
但劉胤並沒有斬盡殺絕,而是給慕容涉歸留下了一條活路,讓他率殘部逃回了大棘城,不是說劉胤真的就心慈手軟,而是劉胤另有目的。
因爲他知道,別看現在鮮卑人很強大,控制着整個漠北大草原,但鮮卑各部落之間的爭鬥非常的厲害,許多部族之間,都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這種矛盾是無法調和無法化解的。
慕容鮮卑的強盛必然會召來臨近部落的覦覷,不過當慕容鮮卑實力強橫如日中天時,別人只有羨慕忌妒恨,真正要動手,卻也得惦量惦量才行。
如今慕容鮮卑戰敗而歸,那麼原來一直覦覷它的周圍的部落,這次肯定是絕對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釜底抽薪,落井下石,慕容鮮卑的下場絕對不會比漳水之戰好多少。
事實上,劉胤的判斷完全正確,草原上的另一個龍頭老大拓跋鮮卑早已經是容不得慕容鮮卑的存在了,這幾年來,他一直就是等着這樣一個動手的機會,如今慕容鮮卑戰敗而歸,元氣大傷,拓跋鮮卑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當得知拓跋鮮卑聯合宇文鮮卑、段部鮮卑一起圍攻慕容鮮卑之時,劉胤悠然地一笑道:“拓跋力微都一百多歲了,野心和胄口居然還是一如既往,這次恐的不止慕容鮮卑要亡,就連宇文鮮卑、段部鮮卑恐怕都難自保,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的話,拓跋鮮卑必然會一統草原諸部。”
衆將奇之,皆道:“拓跋鮮卑如今與宇文鮮卑、段部鮮卑結盟聯合進攻慕容鮮卑,不會這麼快就翻臉吧?”
劉胤微微一笑道:“慕容鮮卑自幽州後敗之後,實力大損,根本就再無實力與拓跋鮮卑相抗衡了,如果拓跋力微僅僅只是想吃掉慕容鮮卑,自然無需相邀宇文鮮卑和段部鮮卑,憑他一部的實力,完全有能力吞併掉慕容鮮卑,那又何須再分別人一杯羹。拓跋力微如此計算,顯然是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唆使東部鮮卑的三大部族彼此爭鬥,自相殘殺,他便可在背後安穩地做一隻黃雀了。”
而形勢的發展與劉胤的預言極度地吻合,拓跋鮮卑在尚未滅掉慕容鮮卑之時,就迫不及待地對宇文鮮卑和段部鮮卑動手了。拓跋力微最先唆使宇文鮮卑進攻段部鮮卑,當兩部族拼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之際,拓跋力微突然地發兵包圍了兩軍的戰場,對交戰的雙方痛下殺手。
此役之後,慕容鮮卑劣的首領慕容涉歸、宇文鮮卑的首領宇文莫槐、段部鮮卑的首領段日陸眷盡皆戰死或慘遭殺害,可以說拓跋力微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劃進行的極是完美,三位部落首領盡皆遭戮,整個東部鮮卑再無人可以和他相抗衡了。
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東部鮮卑的這幾個部族抗打擊能力還是相當地強,儘管他們的部落首領盡皆殞落,但這三大部落並沒有因此而一敗塗地,他們的新任首領更是能捐棄前嫌,抱成一團。
其實也怪不得慕容宇文和段氏能聯合到一起,儘管他們之間的仇怨堪比海深,但面對亡族的危機,他們不得不攜起手來,一起對付他們的共同敵人拓跋鮮卑。
大棘城失守,三大部族如今只剩下一些殘兵敗將了,根本就無力再和拓跋鮮卑相抗衡,只能是按漢人的說法,三十六計,走爲上計。這遼西呆不下去了,他們只有轉道向東,奔遼東而去了。
拓跋力微活了這麼久的時間,又豈能不知三部聯合起來的危害,爲了鎮壓慕容部宇文部和段部的殘餘勢力,爲了真正能夠實現斬草除掉,防止東部鮮卑出現死灰復燃的現象。
所以拓跋力微纔會不遺餘力地出動大軍,一路尾隨追擊,同樣跨過了遼河,進入到遼東地界。
局勢的發展也正如劉胤所預料的那般,而分兵三路布屬好的大軍此刻更是枕戈待旦,時刻地準備着,等候着劉胤的命令。
“誰纔是真正的黃雀,恐怕不久之後,便會有分曉了。”劉胤自語道。
這次拓跋鮮卑之以能盡克東部三族,與拓跋力微的智慧和計謀是密不可分的,分化和瓦解東部各部,令其自相殘殺,然後拓跋鮮卑再果斷出手,便可一舉佔領遼西諸地。
儘管還是有一撮的力量給逃掉了,但拓跋力微絲毫沒有在意,這些殘兵敗將,憑他們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雖然是如此之想,但拓跋力微還是沒有放棄剿殺這三部殘餘力量的意思,他喝令次子拓跋悉鹿率領十萬大軍,跨越遼河,向着遼東腹地深入推進,追擊而去。
當然,追擊更多的時候只是一個幌子,拓跋力微名義是追擊三部的殘兵,而正是通過這種方式,讓拓跋鮮卑的勢力,第一次地得以跨過遼河,進入到了遼東地境,爲拓跋鮮卑一統遼東諸部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
儘管拓跋力微年事已高,古往今來,活過百歲的是廖廖無幾,俗話說五十而知天命,那麼到了百歲,便是雙知天命了,難道人生過百,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再想活個百年不成?
拓跋力微然自然不會有這種念頭,他之所以如此賣力地打江山,就是爲了後輩兒孫可以江山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