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緊抿着蒼白的嘴脣,輕輕地搖了搖頭,羊徽瑜雖然貴爲景王妃,但對於軍中的事務一竅不通,青兒則不然,她長年在間軍司任職,自然明白洛陽的防務體系是何等的強大,就算劉胤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想要在固若金湯的洛陽城中撕開一個口子,又談何容易。
“他來到洛陽就是一個錯誤,更奢談在禁衛重重的洛陽城生事,倘若他身份暴露的話,連他也決計走不出洛陽的,娘,你派人轉告於他,讓他放棄吧,我們也不可能再在一起的,不必做無謂的犧牲了。”
羊徽瑜道:“青兒,方纔桃符來過了,他已經知道你和文宣的事了,只是還不知道文宣的真正身份,他跟我說一定會幫助你們逃離洛陽的,你就放心吧,娘是不會讓你跳入火坑的。”
青兒微露詫異之色,道:“攸弟竟然也參與進來了,娘是你告訴他的嗎?”
羊徽瑜搖搖頭道:“沒有,我害怕文宣的身份暴露,誰都不曾提起,今天早上桃符就過來了,應該是文宣和他講過了,或許是他們之間存在着某種交易,桃符答應了幫他。桃符此來,也只是確認了一下文宣所說的,我告訴他你和文宣的感情是真的,桃符表示,他一定會幫你離開洛陽的,他祝你幸福。”
青兒默然了,司馬攸是統領禁軍的衛將軍,如果他能網開一面的話,或許逃離洛陽城會有一絲的希望。對於這個弟弟,青兒還是很有感情的,但她知道,他畢竟還是司馬昭的兒子,父命難違,許多事情,也不是司馬攸一個人可以說了算的。
更何況,劉胤的身份還沒有暴露,如果讓司馬攸知道了他就是魏國的頭號大敵。攻陷關中的罪魁禍首,恐怕就連司馬攸也不敢出面力保於他了。
很顯然,劉胤用一個比較聰明的方式,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同時。獲得了司馬攸的信任,有了司馬攸的幫助,這個看起來難於青天的任務就會變得有可能了。
一想到有機會離開洛陽,青兒的眼眶就潤溼了,對着羊徽瑜道:“娘。就算女兒能夠離開洛陽,恐怕此生也再無緣與娘再見了,女兒捨不得啊……”
魏蜀兩國處於敵對狀態,青兒很清楚,一旦跟着劉胤離開,她勢必與司馬家徹底地決裂了,離開司馬家,青兒倒是沒有半點的遺憾和留戀,但唯一讓她不捨的,就是母親了。從此天涯訣別,再無相見之日,青兒想想都心酸。
羊徽瑜有何嘗捨得把女兒遠嫁他鄉,尤其是嫁到處於敵對狀態下的蜀國去,但是爲了女兒後半生的幸福,羊徽瑜又不得不承受離別的之痛,從此與愛女天各一方,再無相見之日,念及此處,羊徽瑜不禁也是淚水漣漣。
“青兒。娘也捨不得你呀,娘也想把你留在身邊,但娘不能太自私了,娘這輩子受的罪。絕不能再加到你的身上,只要你幸福快樂,娘此生亦無憾矣。”
母女倆相擁而泣,淚如雨下。
位於京城中軸線的銅駝街是洛陽最繁華的街道,因道旁漢鑄銅駝兩枚而得名,在宮南四會道相對。俗語曰:“金馬門外集衆賢,銅駝陌上集少年。”而司徒府,就座落在銅駝街上。
今日的司徒府,披紅掛綠,張燈結綵,好一派奢華熱鬧之景,在洛陽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就是何府的二公子何劭將要迎娶宜陽公主,從早晨開始,何府就已是賓客如雲,川流不息了。
何曾乃當朝三公之一,地位崇高,幾乎朝中的三公九卿文武百官,都受到了邀請,前來何府參加婚宴,就算是沒有拿到請貼的中下官吏,也特意地備足了禮物,前來何府恭喜祝賀,這麼一個難得的巴結機會,沒有人願意錯過了。
所以何府的門檻在一日之內差點就給踏破了,那些管事的文書奮筆疾書,光抄寫禮單就痛得手腕發麻,後面收到禮物更是堆積如山,奇珍異寶,數不勝數。
做爲新郎官的何劭今日身着禮服,自然是宴會的中心人物,在府門口迎來送往,接受着來賓的不斷祝賀。
何劭是滿面春風,笑容可鞠,謙和表面之上,是難掩其得意地神色,何劭等待這一刻,已經等的是太久了,今天終於可以揚眉吐氣,着實風光一把。
兩年前,司馬昭就已經將宜陽公主許配給了他,那時候,何府已經做好了迎親的準備,誰知還沒有議定婚期,宜陽公主竟然跑到了蜀國,這幾乎讓何府成爲了洛陽城的笑柄,而何劭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無窮的等待,儘管何劭掛着公主未婚夫的名頭,但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何時何日纔有機會完婚。
今天,何劭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把了,能夠迎娶司馬家的公主,那無疑是一種身份顯赫的標誌,從此何府的地位,在洛陽城中,亦可更上一層樓。
對於身過花甲的何曾而言,同樣也是一份沉甸甸的榮耀,能和司馬家攀上姻親,這是朝中多少權貴巴不得的好事,畢竟只有司馬家能掛得上公主名號的,屈指可數,除了司馬昭和司馬師的女兒外,其他司馬家的女子只能稱之爲小姐,能娶到公主過門,對於何家而言,也的確是榮寵之至。
何家世代官宦,何曾的父親何夔,就是當朝太僕,何家在洛陽的世族圈裡,那也是首屈一指。如此顯赫家世,自然倍受手握重權的司馬家的重視,從司馬懿的時代開始,何曾就受到了重用,直至司馬昭當權,何曾更是位列三公之一的司徒,成爲朝中灸手可熱的人物,司馬昭對其極盡拉攏也自然是不足爲奇了。
何曾做爲官場的老油條,在此次的炎攸之爭之中,審時度勢,認爲司馬炎的機會要遠比司馬攸爲大,便與太尉王祥等人鼎力支持司馬炎,成爲炎黨的核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