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預登上了空無一人的木蘭塞,幾天前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激戰,到現在還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作戰的痕跡,寨牆上,木柵上,都殘留着箭痕,密密麻麻,觸目驚心,可以感受到當日的戰況是何其地慘烈。
只不過地上的屍體都已經被蜀軍清理掩埋掉了,曾經堅固無比的木蘭要塞,此刻空寂無人。
“劉胤此刻在何處?”杜預問道。
“啓稟將軍,劉胤早在兩天之前就已經離開了西城,望漢中方向而行,是否追趕,請將軍示下。”邵原稟道。
不能不說杜預的行軍速度已經到了極致,剛剛從武關道撤了出來到達南鄉,杜預都沒有進行任何的休整,就立刻投入到了進攻東三郡的行動中來。
儘管杜預知道自己的軍隊已經是極其地疲憊了,在武關道上連續地攻擊了十多天,幾乎沒有過任何的休息,此次更是馬不停蹄地撤回到了南鄉,士兵們的精力和體力都已經衰退到了極點。但杜預此刻更清楚,如果不盡快地進軍,劉胤必將會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現在劉胤兵力較少,杜預很想捉住這個機會,逼迫劉胤在上庸一帶與他進行決戰,也只有這種方式,纔是全殲劉胤的希望所在。
但他也沒有想到,劉胤竟然是溜得如此之快,杜預已經是極其神速地趕到了木蘭塞,但饒是如此,他還是來遲了一步,劉胤已經是撤向了漢中。
很顯然,劉胤根本就沒有堅守東三郡的打算,儘管攻打木蘭塞蜀軍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此刻劉胤竟然棄之如敝履。如果劉胤那怕有一點的遲疑。杜預就會率兵趕了過來,只要能將其纏住,杜預肯定不會容許劉胤全身而退的。
“可惜了。也許這次是消滅劉胤的最好機會,但卻還是讓他給跑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也許以後再也不好有這樣的機會了。”杜預輕輕地一嘆,他很清楚,一旦讓劉胤逃回關中,那就是如魚得水,再想消滅他,恐怕就真的沒有什麼機會了。
邵原忍不住地道:“劉胤方走了兩日。將軍此刻若是派兵去追的話,或許還有機會趕在其回兵漢中前追上他。”
杜預輕輕地搖了搖了頭,如果能在西城截住劉胤,無疑是最佳的,但如果被劉胤走脫的話,魏軍再去追趕,那很可能就會步當年張郃的後塵,窮寇莫追就是這個道理。
更何況,從東三郡向漢中進發,一路之上地勢崎嶇。縱然劉胤走的不快,但這樣的地形如果來打伏擊戰的話,再合適不過了。以劉胤的能耐,是絕對不會給追擊的魏軍任何機會的。
直到現在,杜預才明白了劉胤的真正戰略意圖,所謂的攻取東三郡,不過是劉胤的虛晃一槍而已,劉胤使的還是圍魏救趙之計,攻打東三郡,迫使杜預從武關道撤軍,救下了駐守武關道的牽弘。
想到這兒。杜預不禁是苦笑了一聲,圍魏救趙原本是魏軍採取的策略。通過攻打武關道,迫使劉胤從漢中撤軍。從而爲解救鍾會創造條件。結果卻是讓劉胤反其道而行之,擺了杜預一道,讓杜預不得不從武關道撤下軍來。
“劉胤真是一個難纏的對手啊!”杜預在心底裡暗暗地道,他的目光投向了漢中方向,深邃而幽遠。
“報,啓稟將軍,上庸方向突然殺過一支人馬來,正向木蘭塞急弛而至。”斥侯向杜預急報道。
邵原悚然一驚,道:“難道是劉胤在此暗伏的兵馬?”
杜預雖然搞不清來者何人,但顯然不是劉胤一路的,要知道木蘭塞乃是東三郡防禦的要塞之一,如果劉胤想要打伏擊,那是不可能將木蘭塞這樣的要隘輕易地拱手讓人,所以杜預並沒有慌張,而是沉聲地道:“再探再報。”
很快就證實了,來者並不是蜀軍的人馬,而是鍾會所派出的由夏侯鹹領軍的人馬。爲了確保上庸糧道的暢道無阻,鍾會在聽聞劉胤兵臨東三郡之後,第一時間就派夏侯鹹出兵巴東小道,向上庸殺來。
夏侯鹹趕到上庸的時候,並沒有發現蜀軍的任何蹤跡,而上庸城也一直沒有失陷,儘管守上庸的軍隊不過才廖廖幾百人衆。
夏侯鹹很是納悶,尤其是當他聽說上庸太守楊琦在木蘭塞戰死的消息之後,更爲莫名,木蘭塞與上庸相隔並不太遠,蜀軍既然已經滅掉了楊琦,爲何卻對近乎空城一樣的上庸不理不睬,委實讓人深感意外。
在上庸經過短暫的停留之後,夏侯鹹率兵趕到了木蘭塞,想一探究竟,等他趕到木蘭塞,發現木蘭塞上重兵雲集,但高插的卻是魏軍的旗幟。
原來是安南將軍杜預已經先他一步趕到了木蘭塞。夏侯鹹與杜預原本就相識,伐蜀之時,杜預是鎮西將軍長史,夏侯鹹是鍾會的帳下將軍,此時會師一處,夏侯鹹自然與杜預親近一些,親自上木蘭塞與杜預相見。
聽到了劉胤的去向,夏侯鹹倒是有心思追趕,但卻被杜預阻攔,現在杜預已不再是一名長史而是手握重兵的安南將軍,品秩遠在夏侯鹹之上,夏侯鹹也只得是遵從了杜預的命令。
杜預令夏侯鹹回兵蜀地向鍾會覆命,自己則是留駐上庸西城,暫時按兵不動,向司馬昭上書陳情,同時也請示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攻打武關道的機會已經錯了過去,現在杜預如果再向武關道進軍的話,蜀軍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再想輕鬆地攻取武關,已經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更何況,劉胤已經踏上了返回關中的道路,武關道的守備力量無疑會加強許多,杜預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去碰這根釘子的。
這一戰,究竟是誰勝誰敗了,杜預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似乎魏國並沒有贏但也沒有失敗,東三郡丟了又奪了回來,但蜀國似乎也沒有失敗,武關道最終杜預也沒有打通,雙方其實又站到了起點之上。
“只能算是一個五五之局吧!”杜預輕嘆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