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舒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越想越鬱悶,越想越氣憤,一拳重重地捶在了几案之上,小小的几案如何能承受他的怒火,“喀嚓”一聲,斷了兩截。
“將軍緣何生如此大的氣?”
蔣舒看了一眼,是軍司馬狐平。狐平在軍中的職位較低,但與蔣舒的交情卻非淺,此人頭腦敏銳,頗有計謀,曾幾次給蔣舒出謀劃策渡過難關,蔣舒對他很是倚重。不過很奇怪的是,此人生性淡泊,對權力官位並不看重,否則以他的才華,斷不能到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軍司馬。
“噢,是狐軍司啊,請坐,請坐。”
狐平並沒有落坐,淡然地一笑,道:“方纔聽聞蔣將軍和傅都督起了爭執,屬下特意過過來看看,坐失如此良機,的確是誠爲可惜。”
蔣舒眼前一亮,道:“狐軍司也認爲此時出擊有較大的勝算?”
狐平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微微一笑道:“當年鎮北將軍魏延就曾提出奇襲子午谷的計劃,只可惜被謹慎的諸葛丞相給否決了,事後司馬懿聞之大嘆,蜀軍若採納魏延之計,關中必將不復存矣,此乃魏國之幸也。有些時候,謹慎雖然過錯,但卻會坐失良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蔣舒點頭道:“狐軍司真知灼見,只可惜傅僉不聽某之言,白白錯失了追殲魏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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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平卻搖頭道:“卑職如此說並非是指將軍有追殲魏軍的機會,陽安關守軍不過數千,將軍真的以爲可以和十萬雄兵對峙嗎?”
蔣舒不禁愣住了,狐平方纔似乎還極是贊成他的計策,可一轉眼就卻又如此說話,着實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憑着一貫對他的信任,蔣舒還是很有耐心地道:“狐軍司這是何意?”
狐平悠然地一笑道:“將軍難道看不出來嗎,此次魏國伐蜀,絕不是單純意義上的軍事進攻,此次魏國集中了絕對的優勢兵力,意在吞併整個蜀國,小小的陽安關,不過是螳臂當車而已。機會就擺在將軍的面前,如何選擇就看將軍自己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話說到這個份上,蔣舒就算是再蠢,也能明白狐平話裡的含義,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手按在了劍柄之上,厲聲道:“你究竟是何人?”
狐平神色如常,呵呵一笑道:“看來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了,敝人魏國間軍司駐漢中的間軍統領,代號銀狐,如果蔣將軍願意的,還可以繼續叫我狐平。”
蔣舒頓時僵住了,狐平居然是魏國的間諜,這完全是出乎他的意料,狐平來得到軍中至少也四五個年頭了,這麼長的時間內,居然隱藏地如此之深,真是太可怕了!蔣舒臉色煞白,刷地抽出了佩劍來,橫在了銀狐的脖子上,道:“你自曝身份,就不怕我把你交出去,魏國的細作,怎麼個死法,你應該是清楚的很。”
銀狐絲毫沒有懼意,很是平淡地道:“如果在下的人頭能給將軍換來晉階的可能,倒是死得其所,只是可惜將軍當初也是一鎮都督,現在卻淪落到仰人鼻息的地步,就算陽安居關最終守得住,這功勞也未必能讓將軍分潤一二……”
蔣舒的神情黯然了下去,無力地撤回了佩劍,銀狐的話點中了他的要害,他當初任職武興都督,就是因爲無所建樹被撤去了職務,降爲副將,這陽安關之戰,無論勝敗輸贏,功勞都是傅僉的,自己出兵追擊的計劃被傅僉否決之後,他甚至都可以預見自己的結果。
“你到底想要如何?”蔣舒有些無力地道。
銀狐滲透進入蜀軍內部,竊取蜀軍的機密是一個方面,更主要的工作就是對陽安關指揮官的策反,魏軍間軍司高層很早就注意到了陽安關的重要性,才把銀狐這顆重要的棋子投到了陽安關,就是希望是銀狐可以策反成功陽安關的守將,從而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這座要隘。
銀狐的最初設想是策反陽安關的主將傅僉,但他很快發現傅僉這個人對蜀漢朝廷異乎尋常地忠誠,無論是威脅和利誘都無法讓其屈服,對於這樣的死硬分子,銀狐很快便放棄了,他將目標轉向了陽安關的副將蔣舒。
蔣舒這個人志大才疏,對現實很不滿,銀狐便刻意地與之接觸,爲其出謀劃策,從而贏得了他的信任,現在魏軍已經是兵臨城下,到了和他攤牌的時候了。
“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蜀國滅亡就在眼前,蔣將軍如果不想爲它殉葬的話,投靠我大魏恐怕就是唯一的選擇了。蜀亡而降和現在主動投誠,那可完全不是一個概念,蔣將軍只要能幫助鍾大都督拿下陽安關,這破蜀的首功可就是將軍您的了,從此高官厚祿飛黃騰達,想不富貴都難。”銀狐是淳淳利誘,他深知蔣舒這個人利慾薰心,只要許之以利,難保他不會不動心。
蔣舒果然沉吟起來,不過他還是很謹慎地道:“狐統領,話雖如此,但你如何能讓某相信這不是空頭諾言?”
銀狐微笑道:“蔣將軍擔心我許諾的份量不夠?呵呵,實不相瞞,此次的策反行動是由間軍司的間軍校尉青鳥大人一手負責的,他可是間軍司在蜀國境內的最高負責人,只要蔣將軍能主動投誠配合大軍拿下陽安關,立刻封將軍爲萬戶侯,永享富貴。”
“青鳥?可是曾在南鄭竊取漢中佈防圖的青鳥?”蔣舒悚然一驚道。
“不錯,正是。南鄭漢中都督府防備如此森嚴,青鳥大人都可以輕鬆竊取到佈防圖,中尉府的一幫蠢才根本就奈何不了,蔣將軍應該相信青鳥大人的實力如何了吧?坦白告訴你,青鳥大人可是晉王府司馬家的人,說話一言九鼎,給將軍你的承諾絕不會打半點折扣。”
蔣舒的臉上抽搐了一陣,目光變得陰戾起來,沉聲道:“富貴險中求,好,這一次,某就賭上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