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沉靜平和的目光卻不是看向她,而是越過殿外,落在他身上。
像是看穿了什麼,莫名的叫人心慌。
他合手合眸,靜心凝神,正欲離去,佛祖下一句話便沉沉傳入耳中:“我佛的慈悲,早已給了你啊。”
“是啊,至少曾經擁有過,不是嗎?”紅衣女子淡然一笑,緩緩起身,已是滿目悽然,毫不畏懼的直視佛祖尊容,“可我總覺得,若是這般,還不如從不曾擁有。如今這般,我於天於地,於佛祖算是什麼?助他歷劫,助他節節高升的登雲梯嗎?爲了他,我願意。可爲了別人,我卻是不願的。”
說完這句,她倒也恭恭敬敬的施禮,合手入胸前:“看來朝陽此行,是打擾佛祖清淨了。”
說罷,也不待佛祖發話,她便徑自轉身。
只是這一次,她在佛殿外緩緩停駐了腳步,望着一旁尚未走遠的他,緩緩露出了一絲笑意。
好似在說,我成全了你。可誰又來成全我呢?
原以爲她不會再出現在他眼前。
可一月後的某日,她靜靜的坐在了他的靜心堂外,由他伴着青燈誦佛,呆呆的望着遠方清空,一語不發。
七天後,她總算說出第一句話來:“我來,只是想看你過得好不好,也沒別的意思。畢竟那麼多的情義,你雖忘了,可我卻還記得。這天地間……怕也只有我還刻骨銘心的記得了……”
而後,她便斷斷續續的說起以前的事,他依舊誦着佛,一顆沉靜的心卻不知不覺被她給擾亂了。
後來,青爐的焚香換了好幾次,已分不清究竟過了多少時日,只是知道她一直伴着他,一直坐在那處,一直說着過去的事,一直是那般淡然的語調,好似說着別人的故事,早已經不起心中半點波瀾。
“其實你那個時候也挺好的,雖說總是躲着我,但什麼好東西都給我備着,時不時便在我首飾盒裡放些好看的珠釵墜花,可我那時已懶得梳妝了,女爲悅己者容,你都不看我了,我還爲誰妝容?”
再後來,她便不用“你”了,該作“他”。
好似在說一個已經離開多年的人,一個再也不會回來的人。
聲音那麼輕,那麼淡,像是害怕驚動了往事,又或許,就連那往事都在她心裡變得不確定起來,漸漸的,有些不真實,虛幻縹緲的消散在這佛殿的雲煙中。
終於有一日,她說完了所有往事,緩緩起身,離他而去。
他提着繡滿煙雲繚繞的白衣追隨着,悄悄隱住了身影,沒驚動她離去的腳步。
他跟着她去了天河,幽藍的天空繁星圍繞,卻是寒意滿滿,冷冷清清。
嬌俏的貓妖搬着一個箱子放入她懷中,抹着眼淚說:“公主,姑爺的東西都在這兒了。”
她淡淡點着頭,將木箱放在地上,秀手輕輕揭開,將裡面的飾物一一拿出,朝那沉靜的天河撒去。
“公主,您當真打算忘了姑爺嗎?姑爺如今雖說在佛殿,但……但他還活着,這事也不是全無轉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