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悻悻收了回去，略略一笑。
那笑意染着些許愁緒，似苦澀，似尷尬，卻又帶着幾分溫柔，叫我不禁有一瞬間的恍惚。
不待我回神，他就已仰躺在我身側，自顧自的提起另一壺酒，雖眉目狂傲，但姿態卻依舊優雅，若不是此刻身在魔界，我當真會誤以爲他是天上神君……
“事到如今，我們算是名副其實拜過天地，又入過洞房的夫妻了吧？”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說到這個，手指微微一頓，連壺裡的酒都顯得灑出來。
我卻無奈苦笑：“你知不知道我等到這一天花費了多少氣力？三萬年啊，不是三天，三個月，更不是三年……而是整整三萬餘年，我將他刻在心尖上，生怕自己將他忘了，剝開自己的心，血肉模糊的，竟是將我和他所有的過去寫在符紙上，往心裡塞……你知不知道那有多疼？”
我慘笑着看着他微怔的眸光，笑得眼淚嘩嘩的：“不過，他走的那會兒只怕比我更疼……那一劍是我親手刺進他胸口的。我原本以爲……我原本以爲那些個年他都是在同我做戲，都是在利用我，哪裡知道他竟藏着那麼多的心事和顧慮，一樣都不忍讓我知曉，獨自承受了所有一切，直到臨死纔對我說出真相……呵，我當時怎就那麼傻呢。可那麼多年我都未想明白的問題，如今我卻想明白了，愛一個人哪問緣由，只要他好，無論成魔還是成佛，我都是願意跟着他的……”
說罷，我便提起酒壺，將壺中清酒豪飲而下。
身旁的男人突然伸出手來，想要奪我手中的酒，被我笑着擋了回去：“這酒是你扔給我的，如今又想奪，憑什麼？”
我伸手抹了把眼淚，可臉上還是溼溼的，那淚水好似怎麼抹也抹不盡。
已經有許多年未曾這般哭過了，亦有許多年未曾飲過酒。
那酒卻清釀，但入口依舊辣喉。
“他離世的時候，我也這般哭過，也這般喝過酒，後來……後來卻再也哭不出來，想起他的時候恨不得死的那人是自己……其實他對我挺好的，真的挺好，雖說成婚後他一直刻意疏遠我，我胡思亂想了那麼多，卻從未想過他是迫於無奈，那頭來害了自己也害了他，這一切怨不得他人，都怨我，若是我早些看穿天父的意圖，也不至於落得今日這般狼狽……”
“是他的錯……”
沉重的聲音闖入耳畔，我冷冷偏眸看着身側的男人，譏笑了一聲：“你懂什麼？若不是他降生那天，你們魔界和神界鬧得不可開交，也不會將魔性震入天河，玄冥他也不會沾染一身魔性，非得用極寒之氣強壓着。”
說到此處，我不由一頓，語氣也落寞了幾分：“其實我早該想到，天河那般冷，他的身子我無論怎麼暖都暖不了，別的不說，單是清遠彈琴幫他鎮壓濁氣一事就足以叫人懷疑，還有後來的冥界，那也是極冷的地方，我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