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鉤你他媽真是個王八蛋!這人家都說過前兩夜了,我還有什麼好聽的?聽武松拳打西門慶嗎?那我還不如去聽西遊記。”
劉疏影瞧着中間張牙舞爪的老頭,心中十分鬱悶。
“巧了,下一個還真是孫悟空三打白骨精。”
吳鉤抓起一把剝好的杏仁,一顆一顆塞進嘴裡,表情享受。
“不是——”
“你就說這是不是金瓶梅吧。”
“哎......你就算不想去那江鬆第一樓,隨便換個館子啥的不比這舒服?”
“但你排場每次都整得太高級了,你是劉長生的兒子,對你來說無所謂。但我只是一戶平民家的小孩,會遭人惦記,甚至記恨。”
“行。”劉疏影嘆了口氣,腦中也意識到自己雖然跟面前的少年稱兄道弟,但本質上不是生活在一個世界的人,“說正事吧。”
“洗耳恭聽。”
“那把脅差,我找人熔了,東西也鍛出來了,還算順利,至少老頭子那邊沒有起什麼疑心,馬上就能到手。”
“那不是很好麼,不過一柄炁劍你怎麼拿在手裡?你爹劉長生可是從一輛馬車賺出整個江鬆最大洋行的人,他一不是傻子二不是瞎子,不會太招搖了?”
“我有辦法,到時候你看了就知道。”劉疏影后背一放鬆,整個人癱靠在椅子上,“所以這個先不急,我有兩件事情想問你。第一,剛剛我看你跟那人比武的路數,不太確定......但是,你打的是形意拳麼?”
“沒錯。”吳鉤沒有否認的意思。
“肖姓的......形意拳高手......莫非是肖陳刀?”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名字,至於他究竟是誰,那就只能靠猜測,或者看緣分再見了。”
劉疏影瞥了一眼吳鉤,從他的表情上沒有得到任何答案後說道:“你知道麼,形意大師姜沐霖要來江鬆了。”
“哦?這倒是個好事。”
吳鉤如是說,眉眼不動,甚至懶得裝作驚訝。
“搞什麼,我還以爲真是自己給你帶了個好消息來,原來你已經知道了,看來你對形意門的事還是挺關心的。”
劉疏影倏地挺起身,玩弄着自己精幹的指節,發出聲聲脆響,“據說......只是據說,姜沐霖來江鬆,除了辦武館之外,還打算爲他姜派形意收徒,甚至可能會有一名親傳——姜沐霖的親傳弟子,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麼含義,從此你在國內武術界就是人中龍鳳了。並且最關鍵的是,大學堂裡的研究成果,你會是最先受益者,炁金屬科技......”
“之所以能成爲人中龍鳳,是因爲他們本來就是,而不是被誰選中,炁金屬科技,現在也還爲時過早。”吳鉤忽然打斷了劉疏影的話,“姜沐霖來江鬆,開館也好,收徒也好,現在他人還沒到,想什麼都沒用。比起這個,教我武術的人姓肖,這件事不要告訴別人。”
“我明白,武林人士中間的那點事情......不說了,這事兒今日在這裡是最後一次提。”
“謝了。”
吳鉤輕舉茶杯,他知道劉疏影多半會調查自己,故意給出個肖姓,也是讓他有東西可查,別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他並不擔心面前的少年會起二心要挾自己,多少年來他一直是這個有恩必報的性子。
“另一件事,可能......我只是說有可能,有人想要找你們吳家麻煩。”
劉疏影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吳鉤的表情。
“哦?你是從哪裡聽說的?”吳鉤壓住自己跳起來問的衝動,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問道。
“我在道上,有些耳目。你知道,爲了炁金屬的事情,想找來源費了我不少周折......當然我不是在調查你,只是恰巧從他們口中聽到,有人懸賞一起綁架,時限一個月,要求不漏痕跡。目標在懷寧街上,石庫門,一家五口人,我一尋思,跟吳家條件太像了。”
“然後呢?誰接了麼?”吳鉤問,暗地裡指間捏得通紅。
“城東李興鋪子,似乎這夥人有興趣,之後僱主那邊就沒了消息,多半是私下裡談條件去了。”
劉疏影一席話如同驚雷貫耳,哪怕吳鉤的心裡素質,眉間也不禁浮現一道皺紋。
禍害吳家的兇手,或許出現了,並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繞了一圈,又回到了李興鋪子身上。
時限一個月的話,李興鋪子現在煩心事也頗多,踩點加觀察,多半兩到三個禮拜會動手。
炁劍跟破壁的事,要抓緊了,不論是誰,高低得有個了斷。
“我知道了,謝謝你。”吳鉤沉身說。
“也不用特別擔心,只是可能而已,或者我給你們家找幾個護衛?”
“還不至於,真的需要幫忙,我不客氣,會聯繫你。”
劉疏影並不知道,面前神色平常的少年心底,是怎麼樣的血光涌動。
正說話間,樓下夥計恭恭敬敬地端上來一杯香茶,眉眼間神色中的喜悅之情濃得快要像水一樣流出來,多半是收到了誰什麼好處。
“你去吧。”
劉疏影點點頭,接過茶杯,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從杯底扣下一張拇指大小的紙條,他瞧了一眼上面的內容,隨後將整個紙團子塞進袖子裡,隨後起身。
“走吧,已經準備好了。”
“再見識一下你的手段。”
吳鉤鬆鬆脖子,目光斜向樓底下那兩個面熟的漢子。
......
“哎,鵬哥,新上的香菸你要不要嚐嚐,聚星的董事長絕對是腦子開竅了,這也出了男人煙。怎麼說呢,味道跟老刀的完全不一樣, 就怪,但上癮。”
康記茶館的樓底下,段升高和季展鵬兩位冤種靠牆而立,前者掏出兜裡一紙盒的香菸,遞到季展鵬面前,另一隻手在兜裡摸索着,尋找火柴。
“嘗你姥姥,別讓我嚐了,一嘗就沒好事。”
季展鵬粗魯地推開段升高的胳膊,一雙鷹一樣的眼睛死死盯着茶館。
上次又跟丟少爺之後王管家足足罰了他兩半個月工錢,今天要是再來一次的話兩人這個月就可以去喝西北風了。
他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好像少爺一找上那個叫吳鉤的傢伙,就準沒好事。
“不抽就不抽嘛,兇巴巴得做什麼。”段升高火柴一劃,替自己點上,“不就被扣了點工錢,之前咱也攢不少了,還怕餓死不成?”
“我跟你天天勾欄聽曲的不一樣,要攢老婆本的,再賺幾年就找個漂亮女人生個娃,將來好給我養老送終。”
“哎呀想那麼遠幹嘛,等你小孩張大你是不是還活着都不知道,你說萬一生個癲子......”
段升高被季展鵬回頭吃人的眼神一瞪,馬上住了嘴,隨後他目光一掃,粗厚的指頭往季展鵬身後指到,“哎,鵬哥,出來了!出來了!”
兩人頓時如臨大敵,縮進補牆的木板後邊。
吳鉤和劉疏影似乎沒有發現他們,只是自顧自地沿街走了過去,口中濤濤不絕。
“疏影你可真行啊,連劍都能弄斷,睡迷糊一屁股壓上去了?”
“去你的吧,用太久了質量也不行唄,還好當時沒傷着人。正好,陪我去換一把。”